還沒等到韋望回話，柳管事先從外面傳了話來︰“殿下回來了。”
甦顏著實松了一口大氣，忙不迭的放下了暖捂子，可人才走出去兩步就冷了個哆嗦，回來又把暖捂子抱進了懷里。
韋望看她來來回回跟暖捂子較勁，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這到底是在干嘛？”
甦顏一聲哀嘆︰“抱著暖捂子就抱不緊他，放下暖捂子就保不住自己。”
“你戲咋這麼多呢？”韋望一記白眼，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禍害，“有種你就別帶！”
“我不！凍死了算誰的？”甦顏懶得再跟他拌嘴，三步並作兩步出了門。
任憑她腿腳再快，到了門口一看，茂陽公主和秦昭早已經候在那兒了。
甦顏暗自郁悶了一陣，畢竟是現代人的思維，怎麼也不會防備著在自己家里還得跟別的女人搶自家男人。一邊喊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卻還偏偏要往穿越路上去，上線就要宅斗宮斗各種斗，不是自虐是什麼？
蕭煜才進了門，茂陽公主嚎了一聲就撲上去了，拽著他有一聲沒一聲的哭，活像是剛剛死里逃了生。
秦昭也沒刻意往前湊，可就是不偏不倚擋在甦顏前面，沒等招呼，已經把貂裘披上了他的肩頭，輕聲囑咐︰“快進去，屋里生好了爐子暖好了姜湯，浴水也配好了，燻的薄荷龍腦。”
蕭煜點點頭︰“有勞了。”
甦顏在後面听得一愣一愣的，頓時覺得自己的暖捂子很不上檔次。要論心思細膩溫柔體己，她跟秦昭差了不止一個段位。
蕭煜看她一點表示都沒有，干脆伸手過來直接把暖捂子拿了去。
甦顏愣了愣︰“哎？”
蕭煜笑著看她︰“不是給我的麼？”
“誰說是給你的？”甦顏心里跟自己較勁，板著臉說道，“我听說你回來了，揣著暖捂子出來看熱鬧。”
韋望在後面做作又夸張的來了一聲︰“切！”
“那就一起。”蕭煜看到甦顏身上裹的是自己的衣服，自然知曉她的心思，只是看破不說破，轉身攬了她的肩頭，又把她的手也拉到暖捂子上。
甦顏拼命忍著不要嘴角上揚，卻還要死撐著面子︰“哎，別那麼膩歪，叫外人看見了又要說閑話。”
蕭煜笑道︰“你是我唯一的王妃，自然要寵著，外人要說就說。”
“哼，那就勉強湊合著捂。”甦顏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心里卻驕傲得都快上天了。
“六哥呀，你真是鬼迷心竅了！”茂陽公主在後面氣得直跺腳，秦昭卻一言不發，只是跟著。
甦顏沒有刻意回頭去看秦昭的反應，但即使不看也知道她的臉色好不到哪兒去。
兩人一同走過了院子，手搭在一起。
甦顏清晰的感受到了暖捂子的熱，蕭煜的涼。
路是掃過的，青石板浸透了雪水，青里透著亮汪汪的黑，像是能照出人的影子。枝頭的梅花被雪壓著，香氣也像是裹了一層水氣，微微發甜。
韋望看不得膩歪，早就不聲不響的遁了。茂陽公主一臉恨鐵不成鋼，一路生氣的踏著雪走遠了。秦昭一個人想必也不是滋味，找了個照看浴水的借口也走了。
等到人走光了，蕭煜才回過頭︰“這回你開心了？”
蕭煜是個聰明人，若是他真心想護著誰，必然不會讓她下不了台，更要讓她面子里子都佔全了，說不出他一點不好來。
甦顏當然是被哄開心了，笑咪咪的答道︰“表現得不錯，下次還要再寵點。”
蕭煜嘆了口氣︰“過了。”
“就是要過了才好。”甦顏恬著臉說道，“要讓周遭的貓都別眼紅我的小白魚。”
蕭煜伸手攬了她揪了揪臉︰“誰是小白魚？”
雖說替代了湘宜郡主的之後確實脫離了原本五大三粗沒人撩的狀態，可還真沒誰會把這個聲名狼藉的郡主當成小姑娘來調戲，瞬間把甦顏弄傻了。
蕭煜忍著笑︰“夠寵了麼？”
甦顏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諷刺她剛才的要求，干脆把臉一腆︰“那我要不要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啊？”
“還是別了。”蕭煜搖搖頭，“我怕你把我打死。”
甦顏︰……
兩人進了屋里，蕭煜著實是冷了，直接坐到了火盆面前。甦顏搬了個凳子靠著他坐下，攬著胳膊枕著肩頭︰“你怎麼這麼怕冷啊？”
蕭煜扭頭望了她一眼，忽然說道︰“你知道一個稱職的王妃該是什麼樣嗎？”
甦顏奇怪的支起身子，蕭煜從來也沒計較過她的德行，今天怎麼想起來要規範她的行為舉止了？
“這些日子你已經在生死邊緣走了幾遭了。”蕭煜望著火盆淡淡說道，“我不說，不代表我一無所知。”
蕭煜眼楮望的是火盆，甦顏卻覺得望進了她心里，頓時有些心虛︰“我有什麼辦法，很多事情我原本不想管，奈何人在江湖……不，人在皇家身不由己啊。”
蕭煜嘆了口氣，把她又順回自己身邊︰“偎著，偎著暖和。”
甦顏知道他沒真怪自己，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你暖和還是我暖和？”
“我們都暖和。”蕭煜答了一聲，就此沉默。
甦顏也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的依偎著他。
火苗映得人臉上暖烘烘，明的暗的，動的靜的，就像時光也在火中燒得沸反盈天。升騰或崩塌，燦爛或沉寂，都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命運。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煜忽然開口︰“三哥被流放了，明早上路。”
甦顏輕輕的應了一聲︰“齊王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蕭煜跟著又來了一句︰“小靈的事情我也已經知道了。”
“我時常在想……人的命運實在很無常，生死興衰都是一瞬之間，同時有很無奈……”甦顏重重的嘆了口氣，“無論怎麼掙扎怎麼抵抗，一切早就注定好了，改不了躲不掉。”
“你怎麼忽然變得那麼悲觀了？”蕭煜揉著她的頭發，臉上帶著溫和的笑，“俗話說人定勝天，這世上哪有什麼改不了的天命呢。”
“蕭煜，你也相信人定勝天？”
蕭煜點點頭︰“若是一直等著命運把人推著走，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只要你相信，那我就不會放棄。”甦顏抱緊了他的胳膊，心里塞著的那句話始終說不出口。
她自以為能敵過一切寂寞呼嘯，捱過一切生死傷痛，甚至即將要面對注定會在歷史中銷聲匿跡的命運也毫不畏懼，唯獨只要想到蕭煜將來的下場，心里就像被撕裂了一樣的疼。
如果有什麼東西無法放手，那就是蕭煜，只是蕭煜。
蕭煜忽然扭過頭來︰“你輕點，胳膊快被你擰斷了。”
甦顏正沉浸在自己的感動里，被他這一打岔，剛剛集聚起來的情緒瞬間沒了，抬手就是一巴掌︰“你這身板還能不能行了！除了好看還有什麼用！”
蕭煜轉身把她抱起來徑直往寢居走，咬著牙在她耳邊低語︰“現在就告訴你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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