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直升機旋翼終于停轉了,山頂一下子安靜下來,可以清楚听到桐山在與他的手下說話,可惜徐沖听不懂他們說的日語。
小雅安靜地坐著,顯然她能听明白他們說什麼。
頭上一聲尖銳嘯聲,徐沖抬頭看到那只缺了德的貓頭鷹正在頭上盤旋,看樣子隨時要故伎重演。要是把自己和小雅暴露出來,這次距離那名保鏢太近,未必躲得過槍子兒。
他從未見過這樣執著的貓頭鷹,所有的行為有悖于常情,哪兒有貓頭鷹不去抓老鼠,整天想著害人的?
他拍了拍小雅,示意拼一下,從兩人邊上搶過去算了。只要足夠快,預料可以在保鏢拔槍前,逃進下面森林。徐沖當然知道,這個計劃有多莽撞,他最恨計劃中摻雜太多需要依賴運氣和臨場發揮的部分,但是理智告訴他,可能沒有多余選項了。
貓頭鷹盤旋在慰靈碑上,顯得躍躍欲試。但是小雅示意徐沖安靜,繼續等待更好的時機。
桐山正在向他的保鏢講解什麼,也發現了那只古怪的貓頭鷹,不時抬頭看一眼貓頭鷹,但是並沒有更多的注意。
白色貓頭鷹轉了兩圈,俯沖下來,它的目標再次鎖定了徐沖,不知為何,它並不攻擊小雅。
忽的一聲,一樣東西快如白色的閃電,從空中掠過,生生撞到了貓頭鷹。徐沖張大嘴看的仔細,卻是另一只白色的大鳥,他分明見過這只鳥,正是那天停在小雅胳臂上的那只白隼。
兩只大鳥,就在空中廝打起來,一時間白色羽毛掉的到處都是,山頂上,老頭子和他的保鏢也抬頭觀看這奇怪的景象。白隼尺寸只有貓頭鷹一半,撲騰幾下落敗而走,似乎還受了傷。貓頭鷹緊追,它們沿著山巔繼續追逐,兩個日本人連帶直升機飛行員的注意力,都緊跟著它們轉移了。
眼看最佳時機出現,小雅和徐沖一前一後爬出慰靈碑,偷偷到了山邊,順利下到另一側山坡上,總算逃出日本人視線。
他們迅速鑽進樹林,一輪下坡狂奔,沒有遇到任何巡山的人。很快跑出一里地,小雅似乎完全不在意那只白隼,倒是徐沖不時回頭觀察。這兩大鳥還在空中追逐廝打著。
只見那只不斷打著旋跌落,似乎傷了翅膀的白隼,突然一轉頹勢,以極快的速度振翅逃走了。
剛才它分明有些受傷,屢屢被貓頭鷹追上,但是隔了這麼一會兒,傷勢好像痊愈了?
徐沖從動物世界里,見過保護巢內幼崽的大雁,會假裝折翅引開狐狸,那顯然是一種母愛本能,但是這只隼是出于什麼居心?難道是為了救自己和小雅?
他決定找機會旁敲側擊問問小雅,看看她是否會閃爍其詞,假裝不知道那只隼。
他們漸漸靠近了喧囂的河谷,從這一側山坡往下,可以看到咆哮的伊洛瓦底江和建造了一半的大壩和圍堰。
江水自這個兩山夾一河的狹窄處奔流直下,騰起陣陣水霧,應該說,這個地方真的十分適合建造水力發電站,但是整個工程就被茂貢的土皇帝,吳蟠給毀掉了。他們下山時,還可以听到靠近水壩處公路附近的交火聲,時而激烈,時而稀疏。
小雅大概是去確定脫險了,終于減慢了速度,後面並沒有追兵跟上,倒是頭上那只貓頭鷹時不時出現,顯然要躲過它的視力,並不容易。
“這個東西怎麼一直跟著咱們,咱們跟它沒怨沒仇的。”
“快些走吧,馬上這里就要打仗了。”小雅說道。
“打仗?”
“剛才山頂日本人說的。”
“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啊,他剛剛得到情報,這次游擊隊的進攻,很可能是為了制造混亂,為了掩護cia間諜潛入桐山會社的一些重要地點,他認為博物館被人闖入,不是偶然的,所以得做好準備。我想,他把我們,當成間諜了吧?”
小雅介的話信息量有些大,她之前的說話的風格偏話癆,極少言簡意賅。但是徐沖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小小的不自然。他現在有太多需要頭大的事情。這會兒凌雲應該就在水壩附近偵察,那里是桐山會社的一個要害地方,肯定比博物館重要得多。事實上,在不知道誰觸動警報後,才有帶著槍的警衛到這座山上,之前只有十來個普通工作人員在這里,山下也只有一道沒有通電的鐵絲網攔著,但是水壩那里,就隨時有吳蟠的軍隊守著外圍,桐山會社的人,守著內部。他現在很擔心,凌雲會莽撞行事,趁亂潛入水壩。他知道凌雲的脾氣秉性,她是那種偏重風險的類型。
“剛才那只白色的老鷹好奇怪,竟然和貓頭鷹打斗起來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白色的老鷹和貓頭鷹。”
“那不是鷹,是隼。”
“你逗我?隼哪兒有那麼大?”徐沖故作驚嘆道。
“是冰島白隼。”小雅說道。她沒有提及這只隼是她的,但是也沒有故意混淆這只猛禽的種類。
“白隼?哦。今天長知識了。”
“徐溢,”小雅突然非常鄭重地喊了徐沖大名,徐沖為之一驚。
“怎麼了大小姐?”
“你這樣見多識廣的廚子,不會真的分不清鷹和隼吧?”
“我哪兒那麼厲害,你看,剛才不是露怯了嗎?連只鳥都不認得。呵呵。”
小雅冷笑搖了搖頭,似乎不想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了。
“大師傅,我們好像甩不掉這只鳥了,看起來,危險隨時會降臨啊。”
“那該怎麼辦?我听你的。”
“好,緊跟著我,別抬頭看它。”
“明白。”
他們一前一後在叢林里行走,饒了很大一圈,向著小雅藏車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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