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討論了伏擊的計劃,直到覺得萬無一失,因為是在樹上伏擊,幾乎沒有危險,所有人就都參加了,現在每個人都做到了人手一張弩,配備的弩箭也每天都能得到補充,只要你願意,可以背著十支。
當然,沒有人有機會射出十支箭的,尤其是像田雨辰這樣的女生,爆發了大約才能拉開四次弩。
還有一個偉大的發明,就是所有人的右手都套上了指套,是用鹿皮做的,去了毛的一條纏在手指上,真正的手套,還要很久很久才能做出來。
他們興奮地埋伏在樹上,並且打算了埋伏一整天,帶了肉干上樹,水瓶已經不夠每棵樹上一瓶,但他們都已經學會了忍住饑渴,況且,水瓶也可以在樹上傳遞。
可運氣不佳,一直到了下午三四點左右,還是沒有見到有動物經過,再等下去天黑前就趕不回去了,他們不得不跳下樹。
好在算是休息了一天,返程並不累,就是沒有收獲不是很舒服而已。
要是不用趕回去,可以在這里休息就好了,至少早晚各多出兩個小時的打獵時間,說不定獵物就是在這個時間段里來補充咸水的。
大家看著小木屋都有些動心,但十平方米的小木屋里怎麼能擠得下二十多人呢,可分開?
大家只能遺憾地看著整個小屋,然後將小屋留在身後。
不斷的勞作打獵,逐漸消磨著他們對生活的熱情,除了劉華和關汝黛每天都要背著人離開一個多小時,誰也沒了戀愛的心思,就連苗人古和田雨辰也不常聊天了,他們休息時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望天。
女生們之間也幾乎不八卦了,原本八卦起頭的就是高琳琳,可經過上一次誘餌事件,她變得沉默了,雖然眼神偶爾還會追尋著孫政岳。
生活,不,是生存,失去了熱情,便開始要走向另一個極端,就仿佛兩個月前出現的那次一樣,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更沉默了。
每個人都會做分內的事情,也會盡量做好,但是就是沒有熱情,沒有激情,沒有欲望。
就連吃東西都成了本能。
所有人都盼望著出現一次變動,可到底是什麼變動才會讓他們重新興奮起來呢?
他們不知道他們這個狀態實際上是源于對未來的不安,就算是知道了,他們也覺得沒啥,未來是什麼?他們早就沒有未來了。
他們也不知道長久的森林野人般的生活,讓他們對危險已經有了預知,或者是危險本來就時時刻刻在身邊,只是被他們刻意淡化,然後遺忘了。
第二天一早,他們仍然拎著弩箭和石錘,背著自己一天的肉食趕去水塘邊,如今,包括高琳琳在內沒有人掉隊了,只是高琳琳在後半段的時候,還要有人拉一把。
他們輕快地趕路,和以往的幾天一樣,每個人都很警惕地觀察著周圍,但誰也沒有發現,在山頭的草叢中,潛伏著他們差不多要遺忘的危險。
危險突然降臨,悄無聲息的。
高琳琳被鄭艾叢抓著手臂帶著,略微輕松點,可以不用一直看著腳下,就在抬頭的時候,看到一側山坡上,忽然出現了移動的東西。
心差一點要從嗓子眼跳了出來,連想都沒有想,一聲尖叫已經脫口而出。
“狼——”
這一聲尖叫劃破了山林的寂靜,拉弩搭箭的同時,所有人都看到了山林中移動的東西。
那是狼,是他們等待了許久的狼,正從半陡的山坡上俯沖下來,距離他們只有四五十米。
這個距離,俯沖的狼給他們留下拉開弩搭箭的時間,不足五秒。
被伏擊了!
連第二聲尖叫的時間都沒有,只因為危險不會給你留下尖叫的時間。
張開的弩端了起來,弩箭幾乎是直接頂著狼撲過來的身軀發射出去,距離如此接近,甚至無需瞄準就可以扣動扳機,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膽量直面沖上來的狼,這一刻,足有一半人選擇的是轉身逃亡。
雖然他們听過多少次了,不要將自己的後背留給任何一只野獸,但面臨血盆大口,面臨俯沖而來的狼,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站下,更不是每個人都還能拉得起弩。
田雨辰的弩拉開了,她就是再悲觀,也時刻沒有忘記不能轉身不能後退這點,拉弓搭箭射擊已經成為了她的本能,而每天離開山洞之前,她就會將手指的鹿皮纏繞上。
她甚至都沒有看清向她撲過來的那頭狼的樣子,她的眼楮里只有狼跳躍起來的身形,在弩箭射入到狼身體內的一刻,甚至都沒有害怕、心跳。
這麼近,只要拉開了弩,就絕對沒有失手的可能。
苗人古的弩箭也射擊出去了,一大半沒有後退人的弩箭也都射出去了,最先撲過來的狼遭到了重創,但一箭未必射死了狼,還有沒有中箭的狼。
狼的目標是所有人,獵手的本能,本來是讓它們選擇逃亡的獵物,可這一次是伏擊,它們的目的是毀滅手持弩箭的人,讓它們優先選擇而射出一箭的人,已經來不及再射出第二箭了。
田雨辰一箭射出,張手就再要拉開弓弦,可腹部中箭的野狼竟然沒有倒下,後肢一縱,帶著箭矢向她撲了過來,瞬間她就知道,已經沒有拉開弩弦的時間了,連轉身逃跑都不可能。
無畏與膽怯的區別在此刻就完全體現出來了,膽怯之人怕是會立刻轉身逃亡,或者是嚇得一動也不會動,但田雨辰卻是不退反進,手里的弩箭向上一挺,沖著野狼張開的大嘴懟去。
野狼跳起俯沖的力量怎麼能是田雨辰抵擋的?她也不是真的以為能抵擋住,但正如以前看到過的笑話說的一樣,遇到野獸襲擊,你要堅決地站著,揮動著拳頭,大聲吼叫——這樣,你可以死得更有尊嚴些。
是的,田雨辰就是這麼想的,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尊嚴些。
所以,她推著弩迎了上去,用自己全部的力量。
狼高傲地偏過頭,大嘴讓開了弩的發射口,田雨辰的手指已經勾開的弩弦,搭在了扳機上,哪怕只有一線希望,甚至沒有希望,她也不會放棄,她迎著野狼的視線,看著野狼冰冷狠辣的雙眸。
野狼撲了過來,這一撲的力量不是她能抵抗的,她迎著野狼的力量倒了下來,弩被帶得一偏,弩機立到了身側,臂擋在了野狼的脖頸上,
但只擋住了一瞬,連反應的時間都不夠,就听到“ 嚓”一聲,弩完全承受不住狼的重量碎掉,拉開的弩弦也彈了回去。
“啪”的一聲,弩弦反射回去彈在狼的下頜,所有的狼都記得這個聲音,只要這個聲音響起來,就是有箭會落到它們的身上。
這個聲音近在咫尺,哪里不讓狼心驚,條件反射般就向後一跳,田雨辰身上一輕,眼楮看到的,就只是狼腹部插著的箭。
她還在狼的身下,狼頭正側向避開她的弩弓,弓弦反過來打在狼的下頜厚重的毛發上,她的眼楮一瞬間掃過所有能看到的東西,身體已經先于她的大腦做出條件反射。
某些人的條件反射是本能地規避風險,以躲避和逃走的方式,可田雨辰的條件反射里,只有攻擊。
她無數次想過自己遇險的時候要怎麼辦,不止一次的想過被狼、虎甚至野牛追擊時候要怎麼辦,她看過那麼多那麼多的書,完全知道,面對野獸,逃無可逃。
她根本就不考慮受傷,對她來說,受傷就等于生不如死,她寧肯死,也不要掙扎嚎叫求生,她早就告訴自己,不成功,則成仁。
對一個初中生來說,這個想法是可怕的,可對于一個要在野獸的叢林法則下活下來的人,她不認為殘忍,她只認為這是必然的。
所以,在視線看到所有該看到的一切的時候,她的手就動了。
左手已經松開了弩臂,向狼腹部那只箭抓了過去,直接握住了箭桿,腹部一挺,她的上半身抬起來,左手握住箭桿的同時,右手貼近了狼的下頜。
狼受到弩弦的驚擾向後一仰,前爪抬起,腹部的箭桿卻被田雨辰一拽,向下拉去,這一正一反的力量立刻牽動了箭矢,箭桿向外一出,血就順著箭桿留了下來。
“嗷——”它大叫了一聲,身體的本能違背了它的想法,張開血盆大嘴就向田雨辰咬過來,田雨辰的右手正好抵在了它的下頜脖子上。
野狼的身子向下一沉,箭桿撲的一下再順著原路送入到野狼的腹部,田雨辰卻全注意不到了,她只知道雙手拼命地向外推著,一定要將野狼推遠,尤其是野狼的大口。
“噗!”這一聲應該是很沉悶很輕的,可是野狼和田雨辰全都听到了,一人一狼的視線聚焦到一起,田雨辰分辨不出那視線里有什麼,她只知道,一定要將野狼推開,一定不要被野狼咬到。
肩膀一沉,兩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到了她的肩膀上,鋒利的指爪穿透了她的衣服,她的頭嗡了下,受傷了嗎?受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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