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鑫月提及的每一個人名,都好像在他的心里捅了一刀般,他冷冷地看了閆鑫月一眼,閆鑫月被他這一眼嚇了一跳,噘著嘴跑到一邊。
閆鑫月的聲音雖然低,仇樸任也听到了,可他就好像全沒有听到一般,面無表情,從張琳淳徹底失蹤之後,他就一直這樣了,讓他做什麼他就做,就是不言語不吱聲。
在心底車家豪對仇樸任是鄙視的,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朋友都護不住,可他心里也明白,仇樸任是護不住張琳淳的,張琳淳的性子那麼強硬,怎麼能容忍背叛呢。
大約只有田雨辰那樣的女生,才會如此游刃有余。
車家豪讓自己忙碌起來,只有不停地忙碌,他才能什麼也不想,他一趟趟往返將折斷的樹枝送回去,一個人做的活要趕上平時的兩人,天完全黑下來才坐在火堆旁,吃了一條魚之後又開始準備第二日燒烤魚的樹枝。
按照先前的計算,明天中午所有的人都能回來,他們的任務就是將吃的準備好,也不一定要將魚都烤熟了,但至少要將所有的魚收拾出來,將魚簍的魚餌放好,也要將烤魚的東西準備齊全了。
活都是固定的,其實做多做少全憑自覺,他只是不想讓自己去想過去,未來,只想現在。
可習慣了每日里為尋找吃的奔波勞累,吃飽了東西,這點活已經不會讓車家豪覺得怎麼累了,如果可以,他寧願守著火堆一直到天明,可是他也知道,雖然守著樹林,有燒不盡的樹枝,可明天才是大量需要樹枝燃火的時候,他不由嘆息了一聲,將火堆扒拉扒拉。
閆鑫月和劉婷都睡去了,只有他和仇樸任在火堆旁,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剩下的就是天亮之後的事情了。
大河的水嘩嘩地流淌著,另一側是風吹樹葉的颯颯聲,車家豪剛要將火堆熄滅了,仇樸任忽然開口道︰“你說,張琳淳是不是恨死我了。”
車家豪抓著樹枝的手停頓在半空,心里說道,當然會恨死你了,可嘴上卻說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有什麼辦法。”
仇樸任盯著燃燒的火苗,臉上的表情是麻木的,從他和張琳淳吵架張琳淳跑掉之後,他就一直是這個表情。
“她會死嗎?”
車家豪瞧瞧仇樸任,再扒拉一下火堆,看著火稍微旺盛些,心里想將這堆樹枝都燃燒了,不再往里添了,嘴里道︰“說不準,不過要是回不去,死了也許是解脫。”
仇樸任忽然抬頭看著車家豪,隔著不高的火苗,略微扭曲的空氣,仇樸任的臉也好像扭曲了,“要是我們沒有到山洞那邊,要是沒有劉華,我們也不會……我恨不得他去死!”最後幾個字簡直是咬牙切齒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車家豪也瞧著仇樸任,他不想為劉華說話,也不想為仇樸任開脫,刻薄的話已經在他嘴邊了,不知為何忽然就想起了田雨辰、文天一,還想到了劉華,一閃念間再想到了家,他的父母,他慢慢平靜下來。
“我的父母曾告訴過我,為過去悲傷是無能的表現,過去的永遠都過去了,我們能做的也只能做的,是怎麼把當下過好。”
月亮升起再落下,黑夜來臨再消退,天剛蒙蒙發亮,車家豪就起來了,初夏的早晨氣溫還涼,河水也冰冷,車家豪誰也沒有喊,一個人到河邊。
劉華不在旁邊,他的壓力一下子就輕了不少,睡了一夜,他也終于能夠讓自己正視現實了,人都要向前看,等到所有人都回來的時候,一切都會重新開始了。
一上午都在忙碌中過去了,在接近正午的時候,火也燃燒起來,兩個易拉罐做的簡易小鍋也燒了水,魚身上最肥厚的魚肉也放進去。
閆鑫月又想要找野菜被車家豪攔著了,因為程望舒鄭重其事地交代,車家豪不肯放兩個女生單獨離開,只說這些野菜足夠大家吃一頓的了,還要收拾魚烤魚,閆鑫月嘴里嘀嘀咕咕的,可手下動作一點也不慢。
太陽一點點挪到頭頂,計劃里這個時間迎接的人被迎接的人都該回來了,可是立在地上的樹枝影子只有一個小小的原點的時候,還是沒有人回來。
閆鑫月坐下站起來好幾次了,還跑到河堤上查看,來來回回的讓大家的心都浮躁起來。
“怎麼還沒有回來啊。”這句話閆鑫月重復了五六次了,每說一次,大家的心都不安地跳動一陣。
“我心里慌慌的。”劉婷也說道,不安地想要站起來,看看車家豪的臉色又沒有動。
“我也慌慌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他們該回來了啊,一早天亮就往回走的啊,田雨辰說了,肯定能踫到的啊,就這麼一條路啊。”閆鑫月又站起來,“不行不行,我得站到頂上看著。”
將手里烤著的魚往地上一放就站起來跑到河堤上。
“看到什麼了?”劉婷問了一句。
閆鑫月惦著腳,“什麼也沒有。”
車家豪抬眼看了看閆鑫月,“下來烤魚,別等他們回來餓極了還要自己烤魚。”
“燒烤的最大樂趣就是自己烤自己吃。”閆鑫月沒有回頭,陽光直落在她的頭上,大家只看到一個背影。
太陽一點點移開,立在地上的樹枝影子也漸漸偏了,正午的陽光正濃,再在火堆旁,幾個人都是滿臉的汗,閆鑫月也終于回來了,也拿起魚繼續烤著。
“不用擔心,肯定沒有事。”車家豪忽然安慰了一句,“大約是周嬈高琳琳她們走不動,得背著回來,所以就慢了,吃的都是計算好的,不會餓很久的。”
他想說都餓習慣了,可一想餓習慣的只有他們幾個人,就咽下了這句話。
“我知道沒有事。”閆鑫月嘟囔著。
“我上去看看。”車家豪也忍不住了,烤魚烤得他手腕也酸,正好這條魚也烤熟了。
他站起來三步兩步就跳上河堤,向他們來時候的路望去,腦海里就回憶走過的路,本來是沒有路的,就是樹木稀疏,野草還不高,比較旁邊的密林相對而言是路,他想想,跳回到下邊。
“我們把火升到河堤上吧,有煙,他們也好能容易找到我們。”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抱著樹枝,把火堆轉移到河堤上,不安卻一點點侵蝕到心里,每隔一分鐘他們都要張望一下,越是時間流逝,心里就越是發慌。
“他們回來了!”閆鑫月忽然歡呼一聲,遠遠的,稀疏的大樹旁忽然出現了十幾個人影,幾人忽然全都站起來,心髒砰砰地跳動著,是激動的。
“哎——”閆鑫月跳起來晃著手,車家豪的臉上也出現放松的微笑,接著掃一眼烤好的魚,足夠了,足夠每人一條還有剩余。
再抬頭,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那一群人看得分明,沒有想象中的歡聲笑語,反而透著疲乏,跌跌撞撞的,互相扶持著,就像難民,車家豪呆著了。
亂糟糟的感覺,車家豪下意識地奔過去,接過一個男生後背上的女生背著,仇樸任也接過來一個,旁邊有人扶著,滿腦袋里都是閆鑫月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頭疼,然後閆鑫月的聲音忽然就停下了。
河堤上的火被撲滅了,上邊的樹枝沒有人管,橫七豎八地放在哪里,烤好的魚被拿回來了,大河邊洗臉的喝水的,易拉罐里的肉湯被喂到脫力的女生嘴里,車家豪一個人一個人地看過去,終于發現少了人。
劉華的臉色黑得像是鍋底,拿著一條魚獨自啃著,文天一那邊缺了一個人,連總是樂呵呵的苗人古都閉著嘴,孫政岳呆愣愣地在河邊一個人坐著,他的視線落在躺在地上的付佳瑤和高琳琳身上,眉頭皺起來。
周嬈和許耀坤不見了。
周嬈的身體,大約沒有挺過來,可許耀坤為什麼不見了呢?還有陳天松和孫庭瑞也沒有跟回來,車家豪轉頭看看,站起來走到苗人古身邊。
“出事了?”他低聲問道。
苗人古抬著眼皮瞧了他一下,“他們去的時候周嬈就沒有氣了。”停頓了下接著道,“許耀坤留在樹林外看著火堆,被……吃了。”
車家豪怔住了,下意識道,“被吃了?”一秒鐘之後立刻就明白了被吃的含義,一股冷氣倏地從尾椎骨上升起來,聲音都顫抖著,“怎麼會?我們一路都沒有看到野獸。”
苗人古沒有吱聲,也沒有看車家豪,如果不是他們把那幾個女生扔下,許耀坤也不會死,可扔下那幾個女生的不僅僅是車家豪、劉華。
孫政岳、文天一離開的時候,要是帶著他們,或者他和田雨辰離開的時候,可是說這些晚了,而且就算他們當初想要帶著她們離開,她們肯和他們走嗎?追根刨底,誰都有責任。
苗人古心情很是不好,沒有理睬車家豪,轉頭對田雨辰道,“接下來怎麼打算,文天一受刺激了,暫時指不上了。”
車家豪跟著看著田雨辰,田雨辰意外地鎮靜,臉上沒有一點慌亂,“走肯定要走的,晚上再商量吧。”
“往哪兒走?”車家豪沒有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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