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反應也太快了,一下子就把它撲倒了。”田雨辰真心實意地贊了文天一一句。
“那當然了,反應不快打籃球時能搶到球嗎。”文天一得意地道,不忘也贊田雨辰句,“你也厲害,要是一般女生早嚇得跑了,你還敢抓著,就是叫聲太大了。”最後又揶揄一句。
田雨辰活動了下肩膀,臉又有點紅了︰“你以為我不害怕啊,我不是怕得腿都軟了跑不了了麼。”
她是絕對好意思承認她膽小的,反正她是女生,膽小是女生的專利。
“你腿軟就在這站著吧,一哥,咱倆找找,這鳥都到近前了才跑,肯定有蛋。”孫政岳拽著大鳥的脖子拎起來,這只大鳥真高,提溜著脖子,尾巴還垂在地上。
“嗯,我記得從這邊飛出來的。”文天一撿起孫政岳丟掉的樹枝,劃拉著野草和孫政岳一起走過去。
田雨辰心還在砰砰跳著,腿倒是不發軟了,跟在後邊,就看到文天一一下子扔掉樹枝蹲下去,“真有蛋啊!快來快來,有……有八個呢。”
孫政岳也蹲下來︰“這麼多啊,這個鳥也……太能下蛋了!”他把大鳥扔在地上,從後背拿下書包,拉開隔層,田雨辰湊上去,看到一個野草樹枝圍的鳥巢里,好幾個不大點的青色的鳥蛋。
“鳥蛋還熱乎的呢。”文天一拿起個鳥蛋在手里掂下,遞給田雨辰,“你摸摸。”
“叫鳥蛋還是叫雞蛋?這玩意在地上築巢,是野雞吧?”田雨辰說完才發覺有語病,雞後邊怎麼能接“吧”字呢,連一下臉又熱辣辣的。
孫政岳和文天一都低著頭,假裝沒有听見,不過兩個人低著頭可都暗暗對了下眼神,能听到女生說這話,他們也稀奇著。
“可能是吧,反正不是孔雀,管它呢,我們有吃的了。”文天一咳嗽聲,將鳥蛋一個個裝在書包夾層內,可裝了幾個後忽然停下來,看看孫政岳,又看看田雨辰。
“我餓了。”文天一直截了當道。
餓的不止是文天一,他們全都餓了。
“一人一個,先吃個。”孫政岳只思考了不到一秒,就說到。
兩個人都看著田雨辰,田雨辰遲疑了下,看到鳥蛋,她更餓了,胃里簡直抓心撓肝的,可鳥蛋是生的,她手里還有比生鳥蛋更好吃的東西。
她的手摸著褲兜,那里硬邦邦的,心忽然又砰砰跳起來。
“咋地,田雨辰,你不餓?”文天一奇怪地問道。
“不,不是。”田雨辰想了下,忽然深吸了一口氣,瞬間就決定下來,“鳥蛋不是生的嘛,我想,要是有火,能吃到熟的……我有比鳥蛋更好的東西。”
“還有啥,就一根火腿腸和一個隻果了。”孫政岳說道,“你不吃生的,火腿腸和隻果你留著自己吃,我和文天一吃這個。”
他說著伸手拿起一個鳥蛋。
“不是。”田雨辰覺得臉又要發漲,這不到半天時間,她臉紅的次數太多了。
她站起來道︰“我還有……巧克力,不好意思啊,我一直沒有拿出來。”說著手從褲兜里拿出來,手上是一板不是很大的巧克力。
文天一和孫政岳都驚訝地看著田雨辰,視線在她手里的巧克力和她臉上逡巡著,然後互相看了一眼,空氣里仿佛多了些莫名的感覺。
“我不是有意瞞著你們的,這板巧克力一直放在兜里,開始嚇到了,忘記了,後來想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和你們說。”田雨辰說著,心里也有些發慌,又有些後悔,她是不是把巧克力拿出來早了。
“我們一直都在吃你的東西,果凍、水、飲料。”孫政岳再看著巧克力,咽了一口唾沫說道,“你把巧克力收起來,現在還不能吃它,要留著。”
“對,不能吃。”文天一也反應過來,眼楮戀戀不舍地從巧克力上移開,“咱們還有野雞,野雞蛋,巧克力留到最後,說不定是救命用的。”
“你們不怪我瞞著你們?”田雨辰心再砰砰跳著。
“老岳都說了,我們不是一直在吃你的東西麼,要是沒有你的東西,我們能不能走到這都不好說呢,巧克力你藏著就藏好。”文天一又道。
田雨辰慢慢將巧克力戀戀不舍地收到校服的褲兜里,手還是放在兜里,“你們知道嗎,昨天晚上,半夜的時候,我看到劉老師和車家豪、孟越峰一起,一人吃了一塊雞肉,早晨的時候我就在想,不一定什麼時候,我藏起來的巧克力可能自己都沒有吃到,就死了。”
她看著他二人接著道︰“就像宋玉媛、梅子怡,她們都是女生,都帶了好多好吃的零食,可最後都是舍不得吃,人就死了。”
“你不會的。”孫政岳忽然打斷田雨辰的話,他抬頭看著田雨辰,眼楮亮晶晶的,重復道,“你不會的。”
孫政岳拿起一個鳥蛋,在石頭上輕輕嗑了下,鳥蛋裂開了小小的一個口子,他一點點扒開,仰脖將鳥蛋中的液體都倒在嘴里。
文天一瞧著田雨辰,嘴角一點點勾起來,“你不是連人腿上都敢動刀嗎,不敢吃生鳥蛋。”
田雨辰被激了句,骨子里的不服輸勁忽然被激發了,哪個少年的心目中沒有成為英雄的念頭呢,少女也不例外的。
她伸手抓起一枚雞蛋,看到孫政岳和文天一都帶著笑意看著她,心內涌起沖動來。
看過的上的情節一波波涌到腦海里,真要是為了活著,生肉也吃得吧,何況是這生雞蛋,心內忽然升騰起勇氣,就好像之前她握著刀子對著宋玉媛的腿。
她閉了下眼楮,耳邊好像是梅子怡的尖叫,眼前好像晃過野豬的獠牙,真就這麼死了真不甘心,她連個英雄的機會都沒有完整得到。
田雨辰睜開眼楮,手已經在石頭上輕輕嗑了下。
文天一看著田雨辰仰脖將野雞蛋喝下去,眼楮里都是笑意︰“真沒有想到,咱班女生里最厲害的該是你吧,生吃鳥蛋,活抓野雞,也是哦,你連人都敢下刀子,當然啥都不怕了。”
田雨辰的嘴里嗓子里全是腥乎乎的味道,尤其是嗓子里又粘又滑的感覺,可被文天一這麼一說,就覺得自己是真的勇敢,腥乎乎的感覺也就不那麼不好忍受了。
田雨辰覺得自己又要臉紅了,可做了勇敢的事情之後,心里升騰出來的全是之前不敢說只敢想的事情,她看著文天一的笑,知道以前她是不敢這麼看著一個男生的,尤其是不敢這麼笑著看著男生的。
“我怎麼不怕啊,什麼都怕,可現在大約最不怕的就是死吧,書里說得對啊,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呢?”
“你不怕死?真不怕死啊。”文天一吃驚道。
“怕不怕都逃不了,那還怕什麼,興許死了就回到原來那個世界里呢。”這話一出口,田雨辰忽然覺得通體輕松,就好像昨天喝了一大口酒後的感覺,“其實死也沒有啥可怕的,死了就不用遭罪了,不用提心吊膽了。”
文天一嘆口氣︰“田雨辰,我真佩服你,我就怕死,我不想死,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田雨辰沉默了一會。
“我們走吧。”孫政岳站起來。
孫政岳一直安安靜靜地听文天一和田雨辰說話,他沒有和女生聊天的經驗,听著開始覺得新奇,可是跟著就不開心起來,他不喜歡他們說的死啊死了的事情,別人死了——宋玉媛、孟越峰、梅子怡,他只是恐懼,可要是田雨辰死了,他想都不想想。
田雨辰肯定不會死的,他們都死了,她都不會死的。
“拿著樹枝,小心蛇。”文天一把樹枝遞給孫政岳,孫政岳一手拎著野雞,一手拿著樹枝,還是走在前邊。
初春的樹林,樹葉才小小的,細密的,地下的草也多半還沒有長起來,留下的是前一年的干枯和枯黃,但仍然是沒有路。
休息了好幾次,不僅是田雨辰累得沒有勁了,孫政岳和文天一也是如此,恐懼驚慌帶來的激情正一點點消失,連聊天都成了奢侈,只剩下機械地掙扎前行和沉默。
飲料全喝了了,隻果也分著吃沒有了,連花生米都吃干淨了,可對著生的鳥蛋和野雞,誰也沒有吃的欲望,比饑餓能難耐的是口渴。
太陽正中的時候,他們終于鑽出了這片小密林,斷崖就在幾十米開外,意外的是,斷崖與小密林之間竟然還有五六米寬的小河,小河挨著密林這邊幾十米都是一塊塊石頭,大大小小的都有。
看到水的瞬間,孫政岳丟下了手里的野雞,文天一也撒開抓著田雨辰的手,兩個人好像是逃命一般的速度就撲到小河邊,田雨辰恍然了下,就看到兩個人已經跑到了幾十米開外。
“真是損友。”田雨辰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她是想大聲喊出來的,但干渴的喉嚨火燒一般,什麼也說不出來,她也想要跑著撲到水里,可只能搖搖晃晃地走過去。
孫政岳和文天一兩個人的腦袋全趴到水里了,大口大口地喝著河水,什麼消毒不衛生的概念全拋到腦後,大口大口地喝了幾口,才不得不離開水面喘息一下,接著再一頭扎到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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