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南慕白那邊也下了命令,因此並沒有听到他跟外面的保鏢起沖突的聲音。
郝小滿淡淡瞥他一眼,又拍了拍鄧萌的後背︰“我先出去了,回去看看兒子,有什麼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
鄧萌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
郝小滿離開後,鄧萌拿了水杯漱了漱口,翻了個身躺了回去,漫不經心的瞥他一眼︰“可喜可賀啊,我活著回來了,你也活著回來了。”
黑色鴨舌帽下,男人瘦削冷峻的臉依舊冷到不帶一絲表情,眸底卻像是用墨染了一遍又一遍,深暗到要沁出那濃重的色彩。
鄧萌翻了個身背對他,又悶悶咳嗽了幾聲,才啞聲開口︰“累,要休息了,沒話說的話就出去。”
說完等了半天沒听到身後人有動靜。
轉頭一看,嘿!居然真的一聲不吭的走人了!
一口氣就這麼噎在了氣管里,她怒極反笑︰“好!很好!季生白,你行!你有種!”
醫院,無人走廊。
打火機發出清脆的聲響,小小的火焰倏然躍出,卻因為男人有些發抖的手,幾次三番都沒將那根含在唇間的煙點燃。
認識近20年,這是樓瀟瀟第一次,看到這個向來冷沉穩重的男人,因為某種情緒而失控到雙手顫抖不止。
艱澀吞咽了下,還是上前一步︰“白少,還是我來……”
話還沒說完,腰間的軟鞭便被抽走,尖銳的聲響傳來,她甚至來不及躲閃一下,身體已經被鞭子卷著重重飛出,一路跌跌撞撞的滾下樓梯。
骨骼碎裂的聲響清晰的傳來,她悶哼一聲,還是在第一時間立刻站直了身體,頷首道歉︰“對不起,白少。”
“對不起?”
黑色鴨舌帽下,男人冷峻的面容因為莫名的情緒顯得有些扭曲,一步一步走下樓梯,長指挑起她的下巴︰“瀟瀟,你是不是覺得,現如今穩坐了南氏集團大少夫人的位子,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把我的命令當成耳邊風了?”
右臂傳來的尖銳痛楚逼的樓瀟瀟面色慘白,點點汗珠密布在額頭,好一會兒,才咬著牙開口︰“對不起,白少,是我疏忽,請您……責罰。”
話音剛落,精軟的鞭子帶著凌厲的破空之聲,甩過她頸項處細膩的肌膚,翻出一片血肉模糊的痕跡。
這一次,她連哼都沒有再哼一聲。
下顎被男人單手扣住,力道大到幾乎要將她生生捏碎︰“我離開前,是怎麼叮囑你的?”
“……”
“把、我、的、話、重、復、一、遍!!”
耳畔,低沉壓抑的一句咆哮帶來的冷風,幾乎要將她的耳膜撕裂開來。
樓瀟瀟閉著眼,渾身都在微不可察的顫栗著︰“‘我要離開三天,這三天里,你要寸步不離的守著她,直到我回來為止’……”
“三天時間,對你來說,這個任務很艱巨?”
喉骨被扣住,呼吸都有些困難,樓瀟瀟艱澀開口,努力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發出聲音︰“不、不艱巨……”
“那為什麼直到她被救回來,你都一無所知?”
猝然一聲凶殘暴戾到極點的低吼傳來,女人縴弱的身子重重的撞上堅硬的牆壁,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鮮血淋灕。
她掙扎著半跪起來,凝眉,啞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白少……”
長長的軟鞭被丟棄到她面前。
男人眉眼半斂,倨傲而冰冷的俾睨著她︰“我給你的機會已經夠多了,但事實證明,你已經失去了在我手里做事的資格,從今往後,你自由了。”
樓瀟瀟渾身一震,驀然抬頭,兩行清淚就那麼毫無預警的落了下來︰“白少?”
男人轉身,只留給她一個決絕狠情的背影。
“白少!”
樓瀟瀟突然掙扎著起身,幾步追上他,眼淚簌簌落下︰“白少我知道錯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犯類似的錯了,求你……”
“再多說一個字,我怕你會後悔認識我。”
“……”
涼淡冷漠到極點的一句話,瞬間止住了樓瀟瀟全部的哽咽跟哀求。
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從自己眼前離開。
北梵行是下午2點才從平穩降落的私人飛機上下來。
前來迎接的特助恭敬的上前迎接,低聲報告︰“北先生,出事了。”
一連兩天高強度的座談會讓男人疲憊不堪,聞言,抬手捏了捏眉心︰“不是說過了,都盯著點兒,別讓她往醫院那邊跑了?”
話雖這麼說,可畢竟那是北家的大小姐,一個個還是不敢得罪狠了。
特助遲疑片刻,才道︰“不是大小姐,是何家,拿出了何氏百分之十的股份賣了1億,聘請了個殺手,二少夫人被劫,險些喪命。”
還真是……
一刻都不消停。
何家現在股價暴跌,10%的股份居然只賣出1億,關鍵是,10%的股份賣出去了,何家在何氏集團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隨時都有可能易主。
這是打算不惜一切代價報復北家了。
“小白呢?回來了麼?”
“回來了。”
“何家那邊什麼情況了?”
“暫時還沒有動靜。”
沒有動靜……
這種時候,沒有動靜,比有動靜更讓人心中不安。
北梵行按按眉心,沒再多說,探身上車。
窗外細雨連綿,將南宅郁郁蔥蔥的樹木洗刷的嫩綠惹眼。
兒子被南夫人抱去了,郝小滿昨晚沒怎麼睡好,又受到驚嚇,疲倦的厲害,直接在沙發里小睡了一個小時。
醒來的時候,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蓋上了一條薄毛毯,西裝革履英俊逼人的男人就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椅中,單手撐額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看。
抬手抓了抓頭發,她尷尬的沖他笑了下︰“怎麼過來了不叫醒我?”
南慕白沒說話,仍舊眉頭微攏,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那樣專注而認真的視線,莫測高深,看的她莫名的臉頰一陣陣發燙發紅。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好一會兒,他才終于收回了視線,淡淡開口。
“還好,不太餓。”
她剛說完,男人已經起身了,路過她身邊的時候,伸出右手︰“陪我一起吃點。”
“……”
郝小滿怔了怔,盯著眼前男人掌心的紋理,慢慢抬手覆過去,柔軟的手心一點點摩擦過他帶著薄繭的掌心,神經線像是被一只無名指手慢慢拉扯住,說不出的緊張。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做好了一桌的飯菜,六菜一湯,色香味俱全,都是她喜歡的。
“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郝小滿正低頭吃著菜,聞言抬頭看了過去︰“嗯?什麼事?”
“救鄧萌這件事情,你是傾向于義務救援,還是有償救援?”
她听的一頭霧水︰“什麼?”
南慕白雙手交疊撐住下顎,俊臉輪廓分明,聲線性感低沉︰“救了鄧萌一命這件事情,你是希望我能把它當做一件我應該做的事情,還是希望我把它當做一件可以從中獲利的事情?”
郝小滿眨眨眼,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干咳一聲︰“你說的從中獲利……是什麼意思?”
“季生白向我提議,他的組織和平入主孤城,由我接手一半的權利,從今以後,任何活動,任何指示,由我們雙方一起做出決定,並且承諾永遠不會做出傷害南氏集團半分利益的事情。”
“……”
郝小滿听的一愣一愣的。
北梵行這麼多年的心血,分出去一半,那跟在他的心頭隔掉一塊肉有什麼區別?這季生白是打算活活氣死自己的大哥麼?
季生白干的不是清白的事情,游走于灰色邊緣,那些合同之類的東西對他自然沒有任何約束力,但對有些人而言,承諾帶來的約束力甚至比合同還要重要。
而季生白,恰好就是這一類人。
他既然做出承諾,自然就會永遠遵守。
算起來,這既是季生白為將來做打算,也是對他救了他的女人奉上的一份厚重的大禮。
不管從任何角度來說,南慕白都沒有拒絕的道理。
可這件事情如果讓北梵行知道了,那估計是要活活吐出三口血來的。
猶豫片刻,不太確定的看著他︰“那……你是怎麼想的?”
南慕白喝了口水,語調波瀾不驚,听不出什麼情緒︰“我在想,如果我收下季生白的這份謝禮,你會不會生氣。”
郝小滿沒說話,慢慢的吃著盤子里的菜。
他幫忙救鄧萌是事實,更何況救了之後也不是他上門要禮的,而是季生白主動上門要求這麼做的,而且明顯還夾了私心……
關鍵是,如果這麼做了,那麼她一直擔心的南北兩家的沖突,就不大可能會再挑起來了。
只要季生白擁有對組織的絕對控制權,那麼北梵行就算再反對,再生氣也無濟于事。
思忖良久,點頭︰“我覺得可以,你收下吧。”
男人挑眉︰“真的?你不介意?”
拿救她朋友性命這件事情跟北家做交易,他原本以為她一定會翻臉的。
郝小滿笑了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事實上,我還挺期待你跟季生白的合作的,畢竟你們倆關系好了,我跟鄧萌的關系才能更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