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必為了那麼一串英文字母激動成這個樣子。
5歲之前的她,都沒有跟南慕白見過面,沒有打過交道。
就算見過面,打過交道而且關系很好,一個正處于青春期的少年,正是對同齡女孩子各種浪漫的時候,會想要在身上紋一個forever也很正常,而那時候她才四五歲。
他的那個forever,就算不是為了林晚晴而紋,也絕對絕對不可能跟她這件衣服上的forever有半毛錢關系。
不過是個再普遍不過的巧合,全世界有無數件衣服上會印上forever這個單詞。
不要想太多,沒必要為一個巧合,在一個已經過去的人身上想太多。
見她神色幾度變化,男人濃眉微皺,半俯下身來從她手中拿過了那件襯衫,眯眸細細打量了一遍︰“有什麼問題嗎?”
她黯然︰“沒有,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比如?”
“比如你拿著針給我縫補這件蓬蓬裙的樣子。”
“……”
男人臉色一變,順手將地上的那件小短褲拿了過來丟到了衣櫃里,抬手合上衣櫃門,冷聲命令︰“下樓,吃飯。”
她起身,跟在他身後歪頭看他︰“對對對,你那時候就是這個臉色的!恨不得吃了我!”
“我沒有!”
“你怎麼沒有?你氣我逼著你一個男人拿針,當時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我沒有!”
“還狡辯!”
“沒有!”
“……”
許多已經遺忘的記憶,被舌尖靜悄悄的銘記了下來。
一晃十年,再次嘗到陳婆婆親手做的飯菜時,她吃下的飯,大概要比她這一個月以來吃下的飯菜的總和還要多一些。
而且竟然奇異的沒有想要惡心嘔吐。
北梵行對她的要求其實很簡單,要她陪他回這棟別墅來,一起吃一頓午餐。
所以顯然她吃完午餐就可以自行離開了。
13年前她無時無刻不想逃離的地方,眼下卻又分外的留戀不舍。
吃完飯後,她並沒有立刻離開,反而留下來陪陳婆婆洗碗,洗衣服,最後坐在沙發里一邊喝著茶一邊看她戴著老花鏡慢悠悠的織著毛衣。
她沒有走,北梵行似乎也並不著急走,就在她身邊坐著,陪著她一起喝茶,听她跟陳婆婆閑話家常。
“大少爺每年從加勒比海回來,都會帶一株黑色郁金香。”
陳婆婆織毛衣的動作很慢,對她而言,現如今做什麼其實都不過是打發時間,她每年都會織很多件毛衣,但實際上並沒有人穿,後來她就托北梵行幫忙把毛衣寄給有需要的人,年復一年下來,竟然也已經成了習慣。
“現在好了,你回來了,以後大少爺就不用再獨自一人去加勒比海了……”
她後面還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大多都是描繪著他們以後的生活,結婚,生子,等年邁如她的時候,便定居加勒比海……
仿佛對她而言,這十幾年不過是眨眼一瞬間,發生了再多的事情都沒關系,他們終究會走到一起,因為他們是那樣的般配。
郝小滿沉默的听著,自始至終都沒有去反駁她一句。
她沒有說她的生命里出現了一個叫做南慕白的男人,她沒有說她跟北梵行早已經在13年前就走散,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想讓這個曾經給了她兩年親情的老人傷心難過,因為她年輕時愛上一個男人,很愛很愛,卻終究愛而不得,于是這一生,她沒有嫁過一個人,沒有談過一次戀愛。
她的愛情單純而執著,一單純,便是一個人,一執著,便是一輩子。
她遺憾了一輩子,她把北梵行當做自己的親孫子一樣的疼愛,她希望他能幸福。
郝小滿一直沒出聲,同樣的,北梵行也自始至終都沒有表態。
他平日里就惜字如金,這會兒一直不出聲也不算很奇怪。
但心里肯定或多或少的會有點別扭的吧?就像她一樣……
帶著陳婆婆親手做的兩盒醬牛肉從別墅里出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日下西山。
暮色籠罩在周圍,還有零星的雨絲,打在樹葉上,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
她站在車邊,回頭看著夜色中十年如一日寂靜沉默的別墅,問身邊的男人︰“這十幾年,她一直一個人住在這里嗎?”
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人都已經厭倦了浮躁喧嘩的世界,向往著能去一個偏僻幽靜的地方,沉澱一下名利,洗滌一下心靈。
但這絕大部分人中的絕大部分,其實是忍受不了這樣孤獨安靜的生活的,長則一年,短則半個月,他們就會又向往城市的熱鬧跟繁華。
陳婆婆就真的從沒想過回歸集體生活嗎?
男人斂眉,抬手幫她打開車門︰“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獨處。”
郝小滿沉默了下,沒有再說話。
希望等二哥把病治好的那一天,她還能回來,再嘗一嘗她親手做的菜,陪她坐著聊會兒天。
去醫院陪了一會兒陳一,回公寓的時候,又是一個11點。
或許是陳婆婆的寧靜淡泊感染了她,焦躁不安了一個月的心竟然難得的平靜了許多,中午吃了不少飯菜,剛剛又陪陳一在醫院里吃了點東西,這會兒精神竟然出奇的好。
今晚或許不需要服用安眠藥就能睡著。
按下密碼打開門,剛剛抬起的一只腳倏然頓住。
客廳里開著燈。
她今早起來已經10點多了,房間里光線很足,她壓根沒有開過燈,更遑論是忘記關燈了。
也就是說……
她緩緩抬頭,視線一點點掃過去,就看到沙發里一身名貴手工襯衫西裝的男人,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晃著一杯紅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回來了?”
回來了?
她瞪大眼楮,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這男人是不是吃錯藥了?
抿唇,抬腳走進去用力甩上門,她氣急敗壞的走到他面前質問︰“你這次又是怎麼進來的?”
男人神色不變,淡淡瞥她一眼︰“你忘記了?你換密碼的時候,我就在你身後的。”
郝小滿︰“……”
她又沒眼瞎,當然知道他當時就在自己身後,可她明明記得有背對著他,擋住他的視線的。
她順手將手里的紙盒放到桌子上,冷冷睨他一眼︰“我要去洗澡,給你20分鐘的時間出去!20分鐘後如果你還在這里,我就要報警了,南氏集團的總裁私闖民宅這種丟面子的負面新聞,你確定要它發生在自己身上?”
南慕白漫不經心的啜了口紅酒,嗓音又沉又性感︰“你確定你說的新聞能被發出去?”
“……”
她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搭理他,轉身進臥室找了睡衣,徑直進了浴室。
出來的時候,他倒是很自覺的走了。
她擦著**的頭發,走到茶幾邊看了眼已經空了的酒杯跟半瓶紅酒,發了好一會兒呆。
其實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只是單純的盯著那個酒杯跟紅酒發呆而已。
好一會兒,才低低嘆息一聲,在他原本坐著的位置坐下來,晃了晃那半瓶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香味很獨特的一瓶酒,入口質地柔滑,醇厚香甜。
她挑眉掃了眼它的名字——romanee?conti。
雖然不知道這個牌子在紅酒界是怎樣的一種地位,但他南慕白喝的,自然是上乘的。
不知不覺,半瓶紅酒見了底。
她抬手按了按有些昏沉的眉心,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沒喝酒的緣故,小半瓶紅酒竟然就醉了。
剛要起身,听到一陣不疾不徐的門鈴聲。
剛要準備收拾酒瓶酒杯的動作頓住,她起身,步伐不穩的走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不意外的又是南慕白先生。
她一手撐著門,整個身體都靠在牆壁上,皺眉看著他︰“這位新鄰居還有事?”
男人同樣一手撐在牆壁上,一手搭在腰間的皮帶上,銳利如鷹隼的眸淡淡打量著她酡紅的小臉,給了她一個客氣而禮貌的微笑︰“剛剛忘記把我的romaneeconti拿走了。”
大腦被酒精侵蝕,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按了按眉心,努力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你的什麼東西?”
“romaneeconti!我的……”
男人歪了歪頭,視線掠過她,輕飄飄的落到了客廳里的茶幾上︰“紅酒!”
“……”
“紅酒!我的美女鄰居,你听不懂英文,不會連中文都听不懂了吧?”
郝小滿眨眨眼,一下子站直了身體,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听懂了,紅酒是吧?好!你等著,我去給你拿!”
轉身,竭力讓自己的步伐看上去不是那麼‘醉’。
拿過酒瓶來,又順手把瓶塞拿上,一步嚴肅而正義的走過去遞給他。
男人接過來,晃了晃,眉梢挑高,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沒了?”
“你自己的酒,有沒有你不知道?”她板著臉,面無表情的反問回去。
“就因為知道臨走前還有半瓶,所以我才要問你,怎麼才10分鐘沒看到它,就沒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