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鐘巧兒他們的牛車,前腳才剛走,鐘老太後腳就過來。
不過,這次鐘老太沒像前次那麼直白,換走哀兵路線,她是這樣說的,“二狗子,奶家里已經許久沒見油腥子,奶跟你爺年歲大沒油腥子不好受,如今腸子跟被刀子割一樣,生疼生疼的。二狗子是個孝順的孩子,一定見不得爺和奶這樣對?”
雖然鮮少跟大郎三兄弟接觸,但鐘老太也知道這三人的性格,深知這二郎頭腦最簡單。她想著從他這里找突破口,肯定比從鐘李氏這個狡猾的女人,或者鐘大郎身上著手更容易。
于是,她一上門見到家里只有鐘二郎一人,心里樂開花,臉上卻帶著哀戚的表情,看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看著眼前孫子孫女兒都差不多能娶妻生子,身上卻穿著比他娘親鐘李氏還艷麗的鐘老太,鐘二郎一句都不信她的話,“奶不是天天都說,大姐和三叔很照顧家里,是家里最孝順你和爺,從來舍不得你跟爺受委屈,那哪能讓爺和奶沒油吃?”
鐘二郎知道自己看著最傻,最容易被糊弄,可誰好誰壞,他心里清楚得很。眼前這個早就被他貼上敬而遠之的人,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會去相信。
鐘老太想從他身上佔到便宜,如意算盤打錯了。
“而且那天妹妹不懂事,已經被買回來的油全毀了,奶又不是沒看到,家里這邊哪來油?”
鐘老太沒想到鐘二郎會這樣說,心里很是不高興,但想到自己來這里的目的,便按下心頭的不快,“剛剛不是有人駕牛車給你們送東西?”
“奶,人那是來催妹妹和三弟去上工的,哪里是給我們送東西來的。”
“胡說,你三姐明明看到他往你家搬了好幾趟東西,怎麼會沒帶東西來。”
對鐘菊兒老是盯著他們家看,每次一看到他們家有點能進口的東西,就想盡辦法奪走的事,鐘二郎氣得牙癢癢。
想到鐘巧兒說的,對付這些人最好能讓他們相互猜忌,起內訌,狗咬狗,鐘二郎突然福至心靈,“那我還听說,大姐給了大伯母上百兩的銀子呢,三姐有沒有跟你說啊?”
鐘老太活到這把歲數,過手的銀子估計也就大幾十兩,咋一听一百兩,立馬瞪大眼,“你听誰說的?”
“奶知道的,三姐平日里最愛跟她玩的那些小伙伴,炫耀好東西。這便是她跟小伙伴炫耀時說出來的,但我想如果大伯母手上沒個大幾十兩銀子,三姐應該不會拿來炫耀才對。”
鐘二郎也不清楚,自己今天怎麼這麼睿智,能想出這樣的借口,說出這樣的話。不過,他發現這話出來後,如何面對這鐘老太的思路,竟是越發清晰,真真讓他吃驚。
鐘老太印象中,無論鐘大郎還是鐘二郎都是老實可靠的孩子,他們口中說出的話,十有八九都是真的。想到她出門的時候,那錢氏竟然還跟她哭窮,說什麼家里已經沒幾個銅板,鐘老太恨不得立馬回家,把那錢氏給撕爛。
但這里,她也不想空手而歸,“銀子的事,奶回去會問清楚,但眼下奶家里真的沒油下鍋了,二郎趕緊的將家里的油或者肉先勻一點給奶,等回頭你三叔買肉回來,奶再拿過來還你們。”
不得不說這鐘老太變聰明了,倘若不是這麼多次,她把他們一家子往死路上逼,听到這些話,鐘二郎鐵定同意鐘老太的說法。
可經歷過這麼多,他太清楚鐘老太的為人,知道這是個為了貪便宜,什麼都能做,什麼都能說,一旦東西到手,就能立馬翻臉不認人的人。
鐘二郎哪能被她得逞,“既然奶不相信我的話,那跟我一道進來看,家里真的沒油也沒肉。”料到她會來,他們已經把鐘老太能看上眼東西都藏起來。
鐘老太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鐘二郎這一說,她立馬不客氣去灶間看了一圈,除了早上沒吃完的兩個包子,就是一副豬下水和一堆的豬骨頭,其他的什麼都沒找到。
看著那惡心的豬下水,鐘老太捂著鼻子,“所以你三姐看到的,就是這些惡心的玩意兒?”
鐘二郎苦著一張臉,“家里沒東西吃,妹妹那東家看著咱們日子不好過,就把他館子里用不著的這些東西送給我們。比起什麼都沒得吃,有這些東西,我們已經很滿足。”
之前在食客天的時候,鐘巧兒做過豬下水給楊伯吃,楊伯很愛吃。
知道這丫頭很會料理這東西,而且這東西也便宜,今天他便特意讓車夫給帶了一副豬下水回來,並那些大骨。這些東西都不怎麼值錢,尤其這豬下水更是被認為是惡心的東西,再困難的人家也不會吃這個,所以他們剛在藏東西的時候,故意把這兩樣東西放在廚房,迷惑鐘老太的。
鐘老太自然是想不到,這一家子有這麼多的花花腸子,沒找到肉,她臉色非常難看,“你們這樣的人,也就只能吃這麼惡心的東西。不過,我奉勸你們還是悠著點,別什麼都往肚子里填,免得一不小心,一家子都吃死了。”
“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銀子,都給爺和奶了,眼下家里又跟之前一樣,什麼吃的都沒有,能有東西下肚子,已經很好,哪里管得了髒不髒,惡不惡心。”
“已經分田給你們了,而且還多分了給你們,你們自己不去種莊稼,餓肚子,怪得了誰。”
說了這話後,鐘老太又去兩間屋子里,轉了一圈,房間里也沒東西,她把視線落在幾床棉被上,想著要不要搶兩床回去。
鐘二郎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把拉著她就出房門,“奶,妹妹說了,等下次她回來,這些棉被要是沒了,誰拿走的,她就一把火把誰家燒掉。”
這話倒不是鐘二郎無中生有,拿鐘巧兒當擋箭牌,而是鐘巧兒擔心鐘李氏三人不夠橫,對付不了鐘老太,特意叮囑他們,應付不了這老太婆的時候,就拿這話堵老太婆。
想到鐘巧兒上次,大半鍋的油,眼楮眨都不眨一下,就直接毀了,還有那摔碗的架勢,鐘老太一點不懷疑鐘二郎這話的真假。
她相信自己真拿了這棉被,回頭那賤丫頭,真能一把火把她家燒了。
如此想著,鐘老太不免打了個冷顫。
急匆匆趕過來,結果半點好處都沒撈到,鐘老太只能去廚房,憤恨拿走那僅有的兩個包子,腳步匆匆就往回趕。
那錢氏竟敢藏這麼多私房錢,還在她面前哭窮,回去不好好教訓一番,那賤人不知道現在是她這個當婆婆的在當家,不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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