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家里有電話的人家不多，濱城那邊也就是早先就下海的老舅家才有電話，哦，還有爸爸在晉城的幾個姑姑家也有電話。
她們還小，家里大人的電話，她們還沒資格接。
听著堂屋里一陣兒的“過年好”之類，窗外的煙花炮竹也開始熱鬧起來。
杜 家里的是兩千響的炮仗，還有杜 記憶里最喜歡的那土疙瘩一樣的大煙花。
這種大煙花放起來，差不多有兩米高，還能持續一分半鐘。
後來媽媽說這種土疙瘩的煙花最貴，每個十多塊錢，也就是說杜 集市上掙的錢也夠買三個的。後來杜 覺得爸爸浪費，這些煙花換成錢給她們該多好，可現在站在煙花前面，看著奼紫嫣紅的煙花像是花兒一樣綻放，杜 忽然明白了，這是爸爸對來年的期許，也是爸爸對她們的愛。
十二點的餃子是素餡兒的，上供給了祖先，其他的就落到了杜 她們的嘴里。
過了午夜十二點，就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天。
剛吃完餃子，杜 拉著杜翹就跑到爸爸媽媽跟前，“過年好！”嬌俏的聲音像是銀鈴。
爸爸媽媽一愣，也笑了。
“過年好！”爸爸媽媽說。
“……”杜 和杜翹兩張小臉兒萌萌的可愛，兩雙小手擺在爸爸媽媽跟前，肉頭頭的不用說話，爸爸媽媽就知道這兩個丫頭的意思。
爸爸媽媽忍俊不禁，把早就準備好的紅包拿出來。
“謝謝爸，謝謝媽，祝爸爸媽媽身體康健，萬事如意！”姐妹兩個說著杜 早就安排好的說辭，爸爸媽媽高興的合不攏嘴兒。
“爸媽，過年好！”那邊杜彪看到這姐妹兩個耍寶一樣，撇了撇嘴，也只能過來說了句。
“好！”爸爸媽媽又給了杜彪紅包。
杜 沖著杜翹一使眼色，姐妹兩個竄到了杜彪跟前。
“我得回去睡……”杜彪就要往自己屋里拐。
“哥，過年好，紅包紅包！”杜翹杜 說。
杜彪，“……”
杜彪有心不給，可爸爸媽媽就在跟前，杜彪也只能把剛到手的紅包拿出去，“給！”
杜 杜翹接過來，還伸著手。
“你們干嘛？”杜彪要跳起來了。
“這是爸爸媽媽的，不是哥的！”杜 說。
“你……”杜彪瞪著杜 。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怎麼都覺得一個月來，這丫頭變得不太一樣。
太狡猾，太奸詐。
“給給！”杜彪趕緊從兜里掏出來兩張十元的鈔票，姐妹兩個一人一張。
“謝謝哥！”姐妹兩個一起喊。
爸爸媽媽看著笑的前仰後合，杜彪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從現在開始，他也煩過年了。
今年過年的紅包厚，爸爸媽媽給了五十，又從杜彪哪里弄來了四十，再算上先前的辛苦錢，就一百多塊了。
三十多年後一百塊不算什麼，九四年一百塊可是一筆巨款。
杜翹高興的蹦了好幾下，睡覺之前更是決定以後一定要听姐姐的話。
等杜 杜翹醒了，堂屋客廳里已經坐著好幾個人。
看到杜 杜翹出來，那幾個人都沖著她們笑，“ 和翹翹越長越漂亮了！”
“哥！”杜翹依次打著招呼。
杜 想起來了，他們都是爸爸老家村子里的親戚，往年每年過年都會來拜年，因為爸爸在村子里輩份高，即便是年紀比爸爸差不多人看到她們，她們也就喊一聲“哥”。後來爸爸退休，他們就不來了。
以前杜 高興，他們不來，她們就不用忙著做飯備菜，現在杜 知道他們不來是因為沒有來的必要。
這是人情世故，杜 也不生氣。
可現在看著爸爸笑的開心，杜 還是忍不住。
“看爸笑的多開心，以後哥哥得常來！”杜 說。
“肯定是要常來啊！”一個看上去比較面熟的“哥哥”笑著說。
“是！必須的！”另一個也說。
“就是為了 和翹翹也要常來！”
“……”
客廳里的幾位哥哥笑著說。
“爸，你听見了！”杜 笑呵呵對爸爸說。
“听見了，爸也記住了！”爸爸笑著說。
杜 重重點頭，“必須的，以後爸爸退休了，他們也得來，要是不來，爸爸就不要認他們！”
小孩子的話听听就算了，尤其今兒又是大年初一，大過節的日子。可不知道為什麼，听了杜 說的話，那幾位“哥哥”只覺得後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怎麼會，必須來啊！”
“就是！”
“……”
幾個“哥哥”說著，臉上的笑容更真誠，有的甚至還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五元鈔票給杜 杜翹。
爸爸看到了，連聲說著，“給什麼啊，不用……”
“不能，得給！”
“都是妹妹！”
“……”
“謝謝哥！”
杜 杜翹笑嘻嘻的接了……
以後多年，在杜 爸爸退休之後，這幾個村子里的哥哥也常來。
一開始可能是因為他們當初許下的諾，可後來就是因為他們不會白來，當然這都是後話。
過年對大人來說就是一陣的忙碌。
杜 杜翹還小，大都窩在屋子里看書或者去找附近的朋友玩兒。
杜 也找了一天去王萍家補習物理化學。
初六，杜彪的朋友們來了，爸爸媽媽出門串親戚。
杜 杜翹在屋子里都能听到杜彪屋子那邊傳來的玩兒麻將的聲音。
快到中午，杜彪過來，“你們把饅頭熱熱，弄幾個菜！”
杜 杜翹在廚房里，杜翹剛往籠屜里放了兩個饅頭，杜 就要蓋蓋子。
“這不夠啊！”杜翹說。
“咱們兩個吃，夠了！”杜 說。
杜翹，“……”
不管姐姐說什麼，听姐姐的，沒錯。
兩個人熱了饅頭，杜 又煎兩個雞蛋，再有昨兒剩下的炖肉，完美。
香氣濃郁飄蕩。
杜彪從屋子里出來，到了廚房，看到桌上擺著的菜，又看看空蕩蕩的籠屜，杜彪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你們光弄自己的？”
杜 點頭，一臉茫然，“怎麼了？”
杜彪咬牙，“我們呢？”
杜 瞪大了眼，不敢相信，“我們一個上初中，一個上小學，你讓我們給你們做飯？”
杜 的聲音大，杜彪屋子里的幾個兄弟也都听到了，“干嘛？怎麼了？”
“這兩個丫頭——”
杜彪沒想到會在自己哥們跟前沒面子，額角的青筋都快蹦出來，抬腳就沖著杜 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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