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尚德忠和羅靜姝回到超市。
喬青蓮將自己已經被錄取的消息告訴了他們。
羅靜姝高興得緊緊抱住喬青蓮︰“恭喜你,恭喜你!”
尚德忠的臉色晦暗不明,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蓮蓮,恭喜你。”
喬青蓮發現了,問道︰“你生病了?”
尚德忠心里一痛︰我是生病了,是相思病。你就要到大洋彼岸去,我們的差距越來越大了,隔這麼遠,你和喬清泉卻越來越近了,我該怎麼辦?
羅靜姝的心里痛了一下,憐惜地看著尚德忠︰“你怎麼啦?”
尚德忠掩飾道︰“沒事,就是肚子吃壞了,有點不舒服。”
喬青蓮問︰“吃藥了嗎?”
尚德忠說︰“吃過了,已經沒事了。”
每所大學安排實習的時間是不一致的,復興大學要晚一些,安排在過年以後。
喬青蓮問道︰“你們實習的地點安排了嗎?什麼時候開始實習?”
羅靜姝說︰“我們開年來了以後就去實習。就在上海。具體單位到時候學校分配。你呢?”
羅靜姝詢問的眼神看著尚德忠。
尚德忠說︰“我分配在滬通機械廠實習,也是明年開年就去。”
羅靜姝的幾篇論文發表引起了反響,再加上連續四年得到特等獎學金,這下,留在學校任教的可能大大增加了。
畢業分配就是系主任做主,雖然可能有領導打招呼,但如果艾教授執意要留她,應該是能夠留住的。
只是,尚德忠的分工問題?羅靜姝看向尚德忠。
喬青蓮問尚德忠道︰“你怎麼打算的?”
尚德忠有些心灰意懶︰“听天由命吧。”
你都要遠走重洋了,既然不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里上班我便無所謂了。
喬青蓮說︰“不能听天由命。我希望我們幾個到時候都在一起吧。”
尚德忠心里一喜,問道︰“你還要回來?”
喬青蓮說︰“我是公費留學,肯定要回來的。”
尚德忠說︰“公費留學不回來的也很多。”
喬青蓮說︰“中國現在正在改革開放時期,機會很多的。還有,上海是個國際大都市,機會也很多的。以後交通也發達,國內國外跑,也很簡單方便的。”
尚德忠想了想,說︰“我們系每年都有分到滬上機械廠的。分到東北那幾個汽車制造廠的也很多。”
喬青蓮說︰“既然每年都有,我覺得,你可以趁實習的這個機會好好表現,爭取能拿到這個指標,留在上海。萬一,我是說萬一,”
羅靜姝問︰“萬一什麼?”
喬青蓮問︰“萬一分到東北,你想去嗎?”
尚德忠說︰“不去有什麼辦法?”
喬青蓮說︰“怎麼沒有辦法?只不過,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勇氣。”
這個勇氣,當然是拋棄鐵飯碗的勇氣。放棄商品糧戶口,來到超市打工。
這在初期,是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氣的。
想一想,尚德忠讀了四年大學,最後,竟然淪落到和狗子尚德芳他們一樣一無所有的來到超市打工,這還不跟要了吳洪玉的命似的?
是的,誰也預料不到將來的形勢,誰也想不到,以後,私有企業竟然和國有企業一樣能夠招人用人,都一樣可以買養老保險,商品糧戶口竟然會完全失去它存在的意義。
尚德忠說︰“你說的是在超市?”
喬青蓮點點頭。
尚德忠想了一想,說︰“超市很有發展前景,這個我明白。我倒無所謂,可是,只怕,我媽會不依我,我怕她會追到上海來打我。唉,太讓老人家擔心,讓她寢食難安,我想想也覺得不忍。”
喬青蓮點點頭,好不容易才考上商品糧戶口,現在,卻主動放棄,說什麼吳洪玉也是不允許的。
現在,商品糧在農村人眼里仍然是不可替代的神一樣的存在。
羅靜姝看了看尚德忠,心里在想著什麼。
尚德忠說︰“不過,蓮蓮,你放心,我雖然不能丟掉這個鐵飯碗,但是超市我也會經常來看著的,每個星期天,我和靜姝還會過來看看,靜姝,你說呢?”
羅靜姝立即笑容滿面︰“是啊,蓮蓮,你放心,我們都是股東呢。”
喬青蓮說︰“其實,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們的賬目都很規範,會計制度從開始都很健全。這不是家族企業,最初建立的格局就是股份制,這樣,就有很多的框框需要遵守,誰也不能自己說了算的。”
這個年,喬青蓮家里不知道是喜是憂。
曾照翠心里是很舍不得女兒的,可是想到,出國是一件大事,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心里又有些安慰。
尚清華的家里卻是一派喜氣洋洋。
曾照蘭性格大大咧咧,她的心里可沒有曾照翠的那麼多的兒女情長,她就覺得女兒能考上公費留學,那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是祖上積了德,是祖墳冒了煙。
至于到了美國的生活,曾照蘭就更加擔心,花花這孩子,適應性強,就像一粒野草種子,落在石頭縫里都能發芽。
兩個準留學生見了面,表面上都是高興的。
一回到家里,尚清華就听說了喬青蓮也考上的事。
心里有些失落,但是隨後又安慰自己一番︰也許是我多想了,喬清泉多喬青蓮應該是沒有男女之情,而純粹是兄妹之情。
這樣一想,心里就有些高興起來,我到美國也有伴了。
兩家免不了在一起又慶祝一番。
當然,曾照翠一家剛回來,慶祝的地點就在曾照蘭家里。
曾照蘭說︰“蓮蓮,花花,你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從前都是一個學校一個班,就是大學分開了四年,現在,又一起考到美國哈佛,這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啊。”
曾照翠溫柔笑道︰“是啊,她們從小都在一起呢。這下,又到一起了。”
曾照蘭看著尚清華,說︰“花花,我從小到大把你慣壞了,你脾氣倔,火氣大,以後,兩姐妹在異國他鄉,一定要互相扶持,心胸放寬大一些,不要成天你的鼻子、我的眼楮,為些雞毛蒜皮的事心里起了嫌隙。”
尚清華不好意思地說︰“媽,我知道。我都二十三歲了。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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