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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開,君可緩緩歸矣。”靳綺月抱膝望著天上的月亮“陌上花開,你可會想我?可是我卻想你了呢?”
輕嘆一聲,情字最是亂人心。
那句陌上公子人如玉,多年也不曾忘。他是那般清風皓月之人,即使生氣也是那般的優雅。他曾說我可做他的嫡妻,只是他可願繼續履行諾言?兩年過去了,听說他穩住了沈家和晉朝慕容皇族的關系,壓制了沈家王敦的叛上之亂。也听說他重用甦峻,卻埋下了隱患,現在正在處理這個隱患。
幽幽一嘆,匆匆兩年一別,如今自己已經是十七年華,他可曾記得要迎娶自己?還是自己這一輩子就跟在石閔身邊為好?
思念這件事情很奇妙,你越不想承認某事,你越不能忘記某事,同樣你越想放下某人,你越不能忘記某人。
靳綺月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皺了皺眉頭,關上窗戶,坐在燭火下托腮發呆,願你今夜入我心中,進我夢中。
甦念秋喂著寧琰,眼楮迷惑的看向寧以恆。
寧以恆此時正在宣紙上勾勒迎春花。雖然他沒有抬頭,卻感受到甦念秋灼灼的眼神,和滿肚子的疑惑。嘴角微揚,眼楮依舊停留在畫上“娘子有何話說?”
“崔嬋畢竟是清河崔家之女,你真有把握?”甦念秋一臉擔憂。
“崔家之女如何?三頭六臂不成?”寧以恆著色的手一抬,點楮之筆躍然紙上,滿意的點點頭“這迎春花算是畫活了。”
“你別顧著畫畫了,到底你有什麼想法?”甦念秋好奇的說道。
“想法?娘子,我沒有什麼想法呀。”寧以恆把畫作拿了起來輕輕一吹。
“沒想法?”甦念秋詫異的看向寧以恆“我們在這里也有兩年了,你竟然不急著回建康城也不急著謀算,那如何讓程遐相信呢?”
“娘子莫急。”寧以恆開始裝裱起畫作來。
“我們終究不是趙國人,如此留在趙國實屬不妥,而且我也想念建康了。”甦念秋懸淚欲滴地說道。
“娘子,怎麼好端端的快來了?”寧以恆趕緊跑到甦念秋身邊,幫她抹淚“莫哭莫哭,為夫這不是在想辦法嗎?”
“你想辦法,你想辦法就是什麼辦法也不想!”甦念秋生氣的推了寧以恆一把。
寧以恆直直的坐在地上,看著甦念秋抽抽噎噎的哭著,看著小兒子寧琰嚶嚶嚶的哭著,心疼地說著“娘子,這崔家畢竟是清河大戶,雖然權勢不及寧家和沈家,但畢竟是北方漢族通過聯姻抬起來的大世家,輕易動不得。”
“你知道還不想辦法!”甦念秋抬起淚眼。
寧以恆一個骨碌爬了起來,坐在甦念秋身邊抱著她,輕哄著“我這不是逗你玩嘛,誰承想你竟然當真了,是為夫不好,為夫不好,不該讓娘子著急。來來來,為夫親親,親親就不難過了。”
甦念秋推著寧以恆“青天白日的,不怕瑤兒和琰兒看見了笑話。”
“為夫我不跟娘子親昵,哪來的這兩個蘿卜頭?娘子這是不喜歡為夫了嗎?這真是令我傷心呢。”寧以恆西子捧心的皺著眉。
“行了行了,整天沒個正經。”甦念秋破涕為笑。
“喲喲喲,這是誰家的小娘子,平白里竟然這般俊俏,真是看的小生眉目含春,日思夜想,不知道這位小娘子可願陪小生我共度春宵?當知這顛鸞倒鳳頗具滋味,食之入骨,相思入懷呢。”寧以恆佯裝羞澀的看向甦念秋。
“哎哎哎,小娘子,你莫不是應了?”寧以恆眨著眼楮,半羞半臊的模樣讓甦念秋臉蛋一紅。
“呸,沒個正經,就知道調戲我。”甦念秋輕啐一口。
“吧唧……娘子莫要氣了。”寧以恆吻了吻她倔強的小嘴“你這一哭我心都亂了,會痛的。”
“痛死你最好,沒個正經的。”甦念秋轉過頭去。
“不生氣了?”寧以恆拉了拉她的衣袖。
“討厭……”甦念秋拍開寧以恆的毛手。
“你倒是說說,你想到了什麼辦法?這清河崔家若動,無異于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口里拔牙。”甦念秋認真的看向寧以恆。
“這清河崔家也不是動不得。”寧以恆胸有成竹的說道。
“怎麼說?”甦念秋一臉好奇。
“石勒最近如日中天,這後趙的地位因為祖逖的去世,劉琨的死亡,段匹 的遁逃而坐穩。此時的段匹 雖然投奔邵續,但終究是強弩之末,石虎聯合孔萇便可拿下。這外患此時只剩下劉曜。”寧以恆笑起。
“劉曜不顧前趙國力空虛,民生凋敝,強行大興土木,修築他母親的皇陵和自己的宮殿。這劉曜強征關中,隴東,本就部落不穩,如今失去民心,已是內憂禍國。石勒只需動動手段,便可以讓劉曜腹背受敵,屆時派石生伐之,便可大功告成。”寧以恆眨了眨眼楮,一臉笑意。
“娘子,這外患沒有自然只剩下內患。俗話說攘外必先安內,娘子可知道這安內就是去除憂患。那麼內患究竟是什麼?”寧以恆賣起關子來。
“內患?”甦念秋眼楮一亮“功高震主?亦或是楊修之死?”
“沒錯,這內患說到底就是功高震主導致的在位者以莫須有的罪名,把功臣逼得叛上作亂一如沈家王敦,或是把功臣逼得粉身碎骨一如刺死韓信。這楊修之死說到底,不過是不听話有主見的聰明人,為防止他為他人效力或是防止他恃強凌弱,持著聰明輕慢欺瞞幼主而賜死。”寧以恆笑道。
“還有一種,那便是帝王一怒浮尸千里,帝王一惑族滅三代,這種便是更可怕的。”寧以恆親了親甦念秋的鬢發“娘子啊,無論是哪一種,說到底便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罷了。”
“夫君……”甦念秋輕聲問道“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表達,只要石勒懷疑了,這清河崔家算是完了。”
“娘子所言不差。”寧以恆點點頭。
“如何懷疑?”甦念秋眼楮一眯“崔嬋曾經說過要你做她的幕僚?幕僚?幕僚!”
“娘子想明白了?”寧以恆笑道。
“夫君是想崔嬋親自上門,聘請你為她幕僚?”甦念秋彎著嘴角“這天底下能讓寧家家主做幕僚的,只怕沒幾人。石勒都不敢讓你做他幕僚,這清河崔家不過小小一名女子,竟敢如此,這是什麼心思?不臣之心?”
“莫說我絕對不肯做她的幕僚,即使我肯,這廣而告之的行為,怕是會深深觸動石勒的心思,甚至觸怒。”寧以恆笑道。
“這石虎若是默許崔嬋的行為,這石勒就更加會深思。畢竟軍權在石虎手里,若這政權再在崔嬋手里,石弘如何繼位?繼位之後如何平安穩定的執政?說到底,石勒終究是個父親。”寧以恆笑道。
“石虎若是干擾崔嬋的做法呢?”甦念秋問道。
“若是阻撓,即便石虎脫離了奪權之心,石勒也不會容崔嬋活著,畢竟枕邊風久了,石虎會變的。如果石虎動了心思,百年之後的石勒,如何阻撓甚至阻止石虎對石弘的獵殺?”寧以恆搖了搖頭。
“為了石弘,石勒必定會鐵了心。”寧以恆看向甦念秋“娘子,這是為夫成為父親以來感觸最深的事情,也是一種父子之間的人之常情。”
“夫君,那你說石勒會如何對待你?”甦念秋有些擔心“畢竟你我是晉朝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那便是你我返回建康之時,也是為石虎誅滅石勒後人制造矛盾之時。”寧以恆攬著甦念秋“你要相信為夫的實力才是。”
“夫君……”
“嗯?”
“有你在真好。”
“傻瓜。”
清河崔嬋拿著皮鞭正在晨練,听著下人的話收起了皮鞭,“哦?知道那日那人在哪了?”
“就在後院。”
“後院?老爺的後院?”清河崔嬋一臉不可思議。
“是的。”
“那這人叫什麼?”清河崔嬋眼楮眯起來,不太相信那般驕傲的人,竟然在老爺的後院。
“鄭櫻桃。”
“鄭櫻桃?”這麼庸俗的名字?心中隱隱的排斥,崔嬋不動聲色的說道“帶我去看。”
鄭櫻桃一臉納悶的看著眼前這個新的當家主母,這個崔嬋雖然是續弦,但也是個狠角色,不明白自己不去招惹她,她興師動眾的來自己小院子做什麼。
“你叫鄭櫻桃?”
崔嬋看著此人一臉驚訝,確實像那人,但是五官隨像,氣質不像,那人孤傲自信,眼前的鄭櫻桃有些陰毒灰暗,眼眸帶著煞氣,嘴角似乎淬毒,即便他表現得唯唯諾諾,但是擁有幕僚的她依舊一眼識破了他的偽裝。
那人雖然清冷孤傲,卻是嘴角帶著謙謙君子的豁達與光明,眼里含著世家修養的優雅與平和,那人是冷的卻不危險,眼前這人是寒的卻奇毒無比。
“奴家是鄭櫻桃。”鄭櫻桃打量著崔嬋,看著她打量著自己,不明所以,但是依舊帶著一點防備之心。
“你是老爺的孌童?”崔嬋看向鄭櫻桃,挑著眉帶著驕傲。
听到孌童二字,鄭櫻桃的臉微微變色,但是很快回復原樣“奴家是老爺的妾室。”
“妾室也有男子?這是哪里的法律?”崔嬋顯然不打算如此輕易的放過他。
鄭櫻桃眼楮暗了下來,這個崔嬋打算找事嗎?
“主母,您是石府中饋的執掌者,該是要對後宅宅心仁厚才是,怎麼一見到櫻桃就這般不留情面?老爺如今征戰在外,您在後宅如此戲說櫻桃,該讓櫻桃以後如何自處?”鄭櫻桃扁了扁嘴巴,心中卻燃起了復仇的計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