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言禮孝拿王國華自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苦笑著搖頭站起道︰“我送你，反正你遲早要知道的。”
以言禮孝的年齡來看，倒是還可以往上掙扎一下的，奈何這哥們有歷史污點，前進的腳步估計是別指望了。只能是在某個肥缺上干正廳，熬到退二線的時候爭取提一級，不過這可能不大，許書記終究是要入主內閣的，不可能在南天省一直干下去。
離開言禮孝這，王主任回到督查室，發現年底過了，公事其實不多了。大家都在惦記著過年的福利問題，其中最熱情就是莊雲了。王主任還在辦公室門口，就听到她在跟孟潔說話。
“小孟，年底的福利，王主任有沒有說啥？”
孟潔的聲音不是很耐煩的樣子道︰“這個我不知道啊，等我忙完這個去問一問吧。”
這些天，辦公室里的氣氛，王主任也有所感覺。作為新上任的主任，王國華覺得有必要在福利方面顯示一下實力才行啊。
正琢磨這個事情呢，王主任低著頭，差點跟對面的人撞上了。一抬頭，看見是一臉笑容的陳木根同志。“哎，陳秘書長怎麼有空上我這來？”
王國華倒是挺願意見到這一位，很會做人的市委秘書長。握手之後，陳秘書長笑道︰“快過年了，代表市委來慰問一下省委的同志們，大家都辛苦了。”
說著遞過來一個信封，王主任有點疑惑的問︰“啥意思？”
“一點小意思，市里統一印的購物券。往年都是送實物，今天改革了，大家去商場看看，想買啥買啥。數目不大，一點心意，其他科室都有。”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啊。
“謝謝了，我正為年底的福利發愁呢，這不一直沒機會忙這個事情。”王主任笑著接過，陳秘書長擺擺手道︰“那你忙吧，我得去別的地方轉轉，回頭還得去一趟省政斧。不過王主任，我覺得吧，你倒是不需要為福利的事情發愁的。”
眨眨眼，陳秘書長留下一個疑問走了。王主任捏著信封，走進大辦公室，沖起身問候的下屬們隨意的點點頭，把手里的信封丟給孟潔道︰“大家分一分，我那份已經先拿了。”
丟下這話，王主任走了。大辦公室里一下就熱鬧了起來，呼啦一聲，全都圍住孟潔。七嘴八舌道︰“打開看看，都是些啥？”
孟潔拆開信封，露出里頭厚厚的兩疊購物券。印刷精美，蓋著市政斧的公章，背後還有相應的購物地點的電話和地址。折疊購物券分兩種，等價面額五十元和一百元的，看這個意思，這兩疊至少有上萬元。
孟潔飛快的把購物卷塞回信封道︰“這個事情，希望大家不要對別的科室說。我去請示一下王主任怎麼分。”
這當口，王國華又回來了，正好听到便道︰“別請示了，按人頭分吧，這才是開始。”說完招呼張國勝道︰“這個嶺東區區委來了個電話，讓我們派個人去，拿那個文明執法的什麼總結，電話里也說不清楚，你走一趟吧。”
吩咐完張國勝，王國華對高娟娟道︰“小高，你去一趟市文化局，那邊也有點說法，希望拍個人過去。”
吩咐時候，王主任又道︰“莊雲大姐，福利的事情，你協助一下小孟。要過年了，我得為大家爭取年貨去，家里的事情老郭負責。就這樣吧，散了。”
王國華一走，莊雲便樂翻了，這個插手福利的事情，不說油水多少，至少是王主任對老同志們的一個認可。首先得到認可的是莊雲，是對莊雲近期工作的肯定。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兩疊購物卷，也就是王國華這種人對金錢沒什麼概念，換別的主任能這麼大方都是怪事。當然了，換別的部門，市委也未必這麼給面子。
王主任沒離開一會，一條消息就在督查室傳開了，別的科室分到的購物卷，據說每個人頭只有一百多。這個對比就太嚇人了，其實也是陳木根疏忽了，他是按照一般的規矩來處理。這兩疊購物券，按說王主任至少要留下三分之一吧，分下去的差距也大不到哪里去。沒曾想，王主任隨手就丟給了孟潔。
這一下，整個督查室的氣氛都不對了，人人都在心里憋著一點什麼。總之這個購物卷的多少，別的科室是別想知道的。王主任不說了麼？這只是開始啊，看來今年的督查室，能過上一個好年了。
王國華確實去找年貨了，不過也沒有特別去折騰，就是趁機翹班。離開時一共接了三個電話，前面兩個都安排了，最後一個是游芸芸打來的，讓王國華去一趟商量點事情。
王國華的車子剛出門，大辦公室門口就來了一個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站門口笑呵呵的招呼道︰“這位同志，王主任不在呢？”
孟潔平時負責接待，很自然的站起道︰“王主任剛走，你有事跟我說？或者，我去通知郭主任也行。”
男子立刻擺手道︰“不用那麼麻煩了，我是江東市紅杉區來的，這個，受紅杉區人民的委托，特意來看望老區長，並且帶來了紅杉區人民的一點心意。貨車就在樓下，麻煩同志們辛苦一趟，來個人告訴一聲東西放哪就成。”
一輛兩噸半的貨車裝的滿滿的，下樓來一看究竟的莊雲和孟潔都傻眼了。這車貨還真給力，有活的雞鴨，還有各種副食品，海鮮干貨。
“這都是，給督查室的？”莊雲結結巴巴的問，來人笑道︰“當然了，別的部門領導又不是我們老區長。這些東西，都是高新區和開發區的企業自發送的，二位誰簽收一下，我們在外面租個房子卸貨。”
莊雲看看孟潔，這一位也沒招了。只好摸出電話給王主任打過去，很快孟潔把電話遞給來的那位男子，接听之後這位笑道︰“區長，我是老馬啊，給您送年貨來了。哎呀，你就別提這個了，這兩天各企業送來的年貨，都指名道姓的有您一份。不收吧，傷害群眾的熱情，收吧，高新區辦公室都都快堆不下了。這不，受曉華區長的委派，我親自走一趟。不夠的話，我再給您來兩車。”
王國華停在路邊接的電話，對老馬這個說法自然不會立刻相信，當即道︰“真是企業送的？你少給來這套，真要有心，你再來兩車，直接給言秘書長處理，亂彈琴，就這樣了，我忙。中午你自己去方元大酒店，就說是我的意思，會安排接待你的。我忙完了過去。”
馬副區長當然知道王主任心里的顧忌，凡事太出風頭就不是王主任的作風。掛了電話，馬區長笑道︰“王主任的意思，這第一車歸督查室自行處理，還有兩車交給辦公廳。”
“啊，還有……，兩車？”莊雲不是說沒見過過年分東西，只不過一個區政斧這麼生猛，還是第一次。要說這個紅杉區是真有錢，姚曉華那邊心里一直惦記著給王主任長長臉，這意思剛給高新區那邊說了，一幫企業老板立刻來了勁。
怎麼說呢，都是得了王主任的好處的。國人向來都信人情來往這一套，當初王區長當政的時候，大家想表示也沒機會，因為王區長是不會答應的。
這不，新區長上任了，延續了王區長的風格，對于企業來說都是有莫大好處的。所以，高新區這邊才打了幾個電話，暗示了一下區政斧的意思，好幾家企業開車貨車就上門了。還都說是給王區長的心意，搞的高新區的負責人等大呼邪門。以往有的的企業，上門收點費用都能拖就拖的，今天比誰都積極啊。
總之這些年貨，還真的沒從政斧里走一分錢，頂多是政斧出了點汽油錢。這些年貨，高新區當然不敢自己就處理了，趕緊通知政斧方面。姚曉華立刻指示，挑出好的，往省委督查室送。于是，就有了馬區長主動請纓。
當然，馬區長也是有私心的，惦記著王主任能不能再帶他一段。這都是不能說的話了。
當年的馬主任，如今的馬區長，給老領導王主任辦事那叫一個仔細。提前讓人在外頭租了房子，車子直接開過去。還好活雞鴨不多，不然真夠嗆。督查室的留守人員也不上班了，先把雞鴨之類的分了，回頭下班過來拿上自己那份就走，這就忙了兩個多小時。
其他東西慢慢分就不說了，一幫人剛回到辦公室，就看見高娟娟和張國勝，對著辦公室中間擺的老高的一堆紙箱發愁。這都是嶺東區和市文化局對督查室的一點意思，也不多，按人頭沒人也就是三個紙箱的樣子。紙箱都不大，就是一般裝隻果的紙箱，里頭有點啥還真不好說。
看見大家回來了，這兩位才算是眉頭舒展了，各自的說法都一樣。反正到了地方，人家也不談工作，就說年底到了，兄弟單位很熱情，非要送點東西意思一下。然後，車子送到，自帶裝卸工，丟下這些箱子就走。
一幫人這才想起，剛才回來的路上，別的科室的人看他們的時候，眼神為啥都是帶著熱切的火光。往年的督查室也分過年的福利，但是動靜哪有這麼大啊，剛走的一輛貨車，有來了輛車人，忙上忙下的卸箱子，大家都不知道里頭裝的都是啥。
“打開一個箱子看看吧。”郭主任指著文化局送來的吩咐了一聲，表情有點怪異。
撕開膠布，打開一個貼著“甲”字的箱子，里頭的東西還真的很雜。全是一些水果糖果瓜子零食什麼的，大家松了一口氣。又打開一個“乙”字的箱子，這里頭就比較簡單了，兩條煙一瓶酒，煙是一般的芙蓉王，酒是五糧液。“丙”字箱子最少但是比較大一點，只有三四個，打開一看，里頭的東西就精彩了。軟中華兩條，茅台酒兩瓶，還有一些高級糖果，海鮮干貝。
郭子銘吸了一口涼氣，很快道︰“大家再看看嶺東區的，這些大一點的箱子，全部搬到王主任的辦公室，等他回來處理。這個，別的小孟負責分了吧。”
興奮成為了今天上午督查室內部的主流，這辦公廳每年過年統一的福利不去說，各科室之間各有招數，每年都要拼比一番的。看這個意思，今年也別拼比了，督查室肯定是第一啊。別的科室為了福利，要出去說好話拉關系，只有督查室今天邪門了，人家主動送上門，還大張旗鼓的。
總之一句話，督查室的人下班的時候，下巴都是抬著的。不服氣？讓你們的領導跟王主任叫板去。
還真有人不服氣呢，後勤處那邊就有人跟高秘書長說小話，這個督查室這麼搞，別的科室眼珠子都是紅的，不利于團結啊。
結果分管後勤處的高秘書長冷笑道︰“有本事你也從地方上搞兩車年貨來，交給辦公廳統一分配。”高秘書長這個話傳的很快，一個下午的功夫，針對督查室的紅眼病就減輕了許多，一些科室領導還私下里說，“督查室只要那個家伙在，大家就別指望年貨上出彩了。”
這也就是在省委辦公廳的內部，其他部門的年貨其實一點都不差。比如，組織部，每年的年貨福利，那都是數得著的，不過今年省委督查室有點出人預料的意思而已。
王主任完全不知道這邊的事情，趕到社科院，見了面游芸芸便道︰“國華，這個快過年了，幫忙整點年貨和福利。別人來做這個，我不放心，誰知道他們憋著什麼壞。”
王國華笑道︰“阿姨，您也太小心了，一個電話的事情。”
游芸芸道︰“電話里怎麼好說這個的，要不是管這一攤子，我還不願意傷這個腦筋呢。去年怎麼樣我不知道，今年好歹要比去年強一點吧？”
王國華首先想到的不是紅杉區，也不是江東市。南平這個家伙，在王國華看來走不遠，這個人的姓格決定的。倒是陳木根這個家伙，王主任相當的看好。
這不正琢磨著呢，王主任的電話響了，抱歉一聲接听後，真是哭笑不得道︰“我說老胡，你怎麼也搞這一套？這樣吧，你把東西送省社科院來，中午一起吃飯。”
游芸芸一听這個便笑道︰“誰啊？”
王國華解釋道︰“雲岡市的胡報國，非要套近乎送點年貨。還記得那會飛揚剛回來，我上家里被他看見了，出門就堵著上我的車。我看他頭發都急白了，就點了一句事情定下了。這不，他非要表示一下。”
“哦，是他的。胡漢三的大小子！”游芸芸隨意的笑著說，王國華倒是來了興趣道︰“阿姨，這怎麼說？”游芸芸笑道︰“胡報國的父親，文革時候被被那些革命同志冠以的稱號。說起來，這真是一個好人啊，從沒見他跟人紅過臉。級別不高，資格還算有點老，你許叔叔見了也要叫一聲胡大哥，我跟著就這麼叫了。”
“難怪這家伙能當市委書記。”王主任裝著恍然大悟的樣子，游芸芸听著便伸手敲一下腦袋道︰“瞎說，跟這個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們兩家也就是點頭之交，胡報國能當這個書記，听你許叔叔說，還是周部長推薦的。”
這其中的細節，王主任當然不會去刨根問底，在這個問題上王主任沒啥發言權。倒是胡報國來的很快，奧迪車在前，滿滿一車五頓裝卡車在後，開進了社科院的大門。
王國華下來招呼一聲，兩人客氣寒暄之後，握手時胡報國低聲道︰“國華，謝謝啊，這個機會我一定會把握好的。”感情這一位算是誤解了王主任的意思，還以為是引見一下游院長。既然他這麼熱情，王主任也只好領著上樓來。
游芸芸的態度很正式，也不提兩家之間什麼的，就是代表社科院感謝一下，然後就起身送客了。對此胡報國沒有什麼不滿的，反而很高興。吩咐人把一車貨全給卸下，後來王主任才知道，這一車貨不全是給王主任送的，有一些送別的部門。本來這個事情，輪不到胡報國來走這一趟，正好胡書記來省城開會，順便給王主任打個電話，沒想到有這個機緣，干脆就把一車貨給留下了，別的再電話讓人送就是了。
為此，胡報國還跟王國華提了一句︰“督查室那一份，下一車到。”
王國華趕緊拒絕道︰“別，別給督查室送了，送這一車就夠意思了。”
僅僅有雲岡市這一車年貨，還不足以顯示王主任的能力和游院長的威信，對此王主任中午去方元大酒店的時候，跟黃嫻提了一句。黃嫻立刻做出了安排，立刻派人給社科院送了一些黃家商場內部流通的購物券。
黃嫻可不是窮大方，王主任一幢樓每年的收益都不是小數目，說是幫著經營，實際上王主任一分錢都沒要，年前還把黃嫻送去的卡拒收了，還說是給黃嫻置辦新衣服用。這麼一搞，黃嫻對王主任更是死心塌地了，要不是當時在王主任的辦公室，就能上演一出xx門事件。
忙了一圈，搞定了游芸芸的吩咐，又接待了一下胡報國和馬區長。
臨別的時候，馬區長趁個沒人的機會道︰“老領導，我還是想跟著你干。”
王國華也覺得這家伙用的順手，年後真要提了辦公廳副主任，沒有一個親信幫著還真不是個事情，當即給了一句準話道︰“你先再等一段時間，年後我的事情確定了，再說這個事情。”有這個話，馬區長就算是徹底的放心了。
胡報國這邊倒是走的比較晚，刻意留了一下，等王主任打發走了馬區長，這才抽空子跟王國華道︰“王主任，能不能請你再幫個忙？”
“別提這個，咱倆沒這個交情。”王主任說是在拒絕，口氣卻不那麼堅定。
胡報國自然听的出來這語氣里的成分，當下苦笑道︰“王主任，其實我也知道為難你了，可這不是沒辦法麼。自打當了這個書記，段省長對我就比較關心，這幾天晚上睡覺，我都睡不好啊，你看這。”
說著胡報國指了指鬢角一些白發，言下之意在明白不過了。王國華微微沉吟道︰“周部長什麼意思？”所謂打蛇打七寸，問話問關鍵。王國華這話算是問在點子上了，胡報國听了點點頭道︰“周部長估計要調走了，許書記那邊……。”
這話就不能說明了，由于周勝在一些問題上的搖擺，許南下看著沒啥動作，實際上肯定是要做出一些調整的。周勝肯定要進步了，換一個讓許書記放心的組織部長。
“誰接任你知道麼？”王國華看著隨意的問了一句，胡報國倒是沒太在意，覺得這種事情王國華想打听肯定能打听到，還不如自己提前賣個好，這不正有事相求麼。
“黨群副書記兼省委組織部長，估計是張天豪來接任。”這話王國華听著一驚，沒想到這個張天豪這麼能耐，居然能爭取到這個省委三號的位置。
“哦，這樣啊。胡書記的心意，我會代為轉達的。具體的結果，我不能保證。”王國華總算是松了口，心里琢磨著這個事情該怎麼辦。
胡報國也知道這個事情不好弄，尤其現在很多事情沒有塵埃落定的時候。所以，胡書記繼續去省委開他的會，王主任想起楚楚昨天晚上精神狀態不好，回頭看見黃嫻冒金光的眼神，趕緊找個借口走人。
黃嫻這邊王國華是不敢多呆的，這女人每次都能折騰的夠嗆。用黃嫻的話說，吃一頓得管半個月。前段時間，王主任來看黃嫻的時候，還發現了一些比較私人的用品。
琢磨著胡報國的事情，王主任摸到了省二建，楚楚的辦公室里，正在發生激烈的爭執。
剛走到門口，王國華就听見里頭楚楚在大聲道︰“不行，絕對不行。這些人，一個都不能留，除非我不在省二建，否則一個不留，全部下基層。”
“楚總，凡事不可⺪切，你這麼干我們建委很為難的。”這語氣陰陽怪氣的，意外的是里頭很多人在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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