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工夫,玉 悠悠地醒了過來,臉色雖然不再鐵青,卻也沒了先前的白里透紅的紅潤,問他話,也不搭理,只是一個人縮在床角里頭哭,誰勸都不听。
王太醫來了以後,問了情況,又看了看玉 的神氣,只道是一時哭的狠了,換不上氣,沒什麼大礙,尋常人家醒了就沒事了, 兒因是皇子的尊貴身份(雖然只是表面上的,但大家都不敢點破),便額外又開了副安神的方子,就告辭回去了。
此話一出,大家都松了口氣,羲芝更是心里放下塊大石頭——好好地帶著人出來, 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可怎麼回去交帳哦?!只是, 兒好好的,為什麼要哭呢?她百思不得其解,趴在床頭追問原因。
沒想到,平素听話的 兒竟也使起了性子,非但不跟她說話,反而轉了個身,拿背對著她!這下著實把她氣得不輕,要想象以前管教兩個兄弟般地訓斥幾句,心里又不忍,只好獨自坐在一邊,生起了悶氣。
蕭文不動聲色地把一切都瞧在眼里。同是受過委屈的人,他哪里不知道小人兒的那點心思?
先前羲芝拿他取笑,他做為長輩,縱有不滿,卻也不好與之計較。不過,看著公主對自己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心里卻泛起了幾許甜蜜,對這丫頭的不滿也煙消雲散了去,代之而來的,是淡淡的歡喜。
眼下看小丫頭吃了癟,好笑之余,卻也不能袖手旁觀了,當下上前,把小 兒摟進自己的懷里,好生安撫,一邊卻朝寶玨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將羲芝**去。
寶玨心領神會,拉過羲芝,退到門外的院子里頭,悄聲道︰“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宮去。小 兒就留在我這兒,你母皇父後那里自然要去回一聲,另外也務必給你玉卿叔叔帶個口信,別的不用說什麼,也別提 兒哭厥過去的事兒,就說皇姨和駙馬瞧著小 兒歡喜的緊,留他在公主府里多住兩日,請他不用擔心,知道嗎?”
羲芝悶悶地點頭,一臉的委屈︰“皇姨,你說, 兒到底在氣什麼?問他也不理我……我帶他出來玩兒,難道還帶錯了不成?!”
“這個麼……皇姨找機會替你問問,行不行?”寶玨看著失落的羲芝,安撫道——她又沒念過兒童心理,表佷子也是難得見一面的,她哪里會猜得到小 兒的心思……不過,她不是還有個聰明的駙馬相公嗎?瞧他方才的神色,八成是成竹在胸的了……自己呆會兒問他不就得了?“你放心,皇姨一定把小 兒哄開心了,改明兒,再還你一個‘粘人精’!”她笑著說道。
“真要是如此,就好了,就怕小 兒的倔脾氣上來,誰的話都不肯听……”羲芝咕噥著,突然眼楮一亮——不是還有玉卿叔叔嗎?小 兒再任性,自己父親的話總是听的!只要自己在玉卿叔叔面前多下點工夫,叔叔還不幫她在小 兒面前多說幾句好話?!主意打定,立刻又來了精神,吩咐備好宮轎,馬上告辭回宮。
臨別前,小丫頭才想到早已拋在腦後多時、臨出宮前父後再三關照要轉告的正事兒︰“皇姨,父後讓我給你帶句話兒,說是別擔心做不來欽差,他已經替你安排好了精明能干的辦事官員,你只管放手讓她們去做就是,不用親力親為……還有,三天以後,你離開中源帝都的時候,他和母皇就不來送你了……另外,還要我轉告你,說是你帶著皇姨夫出巡時,可別吃著鍋里的,想著別處碗里的……”扳著手指頭一件一件的算下來,好象總是少了點什麼……羲芝挖空心思地拼命回憶︰自己還漏了點什麼沒有?好象是有漏了點什麼……那究竟漏什麼了呢?……
“行了!行了!別說了!”寶玨慌忙攔住話頭——這個鳳後,怎麼什麼話都敢說?!而且還是跟個未成年的小丫頭說她這做長輩的事兒?!她的面子沒有了,難道連里子都不給她留一張嘛?!——趕緊命人抬著轎子送皇儲殿下回宮。
坐在轎子里顛簸了半天,邁進宮門的一剎那,終于被羲芝想起來她漏掉傳達的一句話,那就是——偷吃也可以,只要記得把嘴巴擦干淨,別在蕭文面前露了馬腳就行!(虧得沒記起來,否則,你還真別指望他們夫妻倆哄小 兒回心轉意了,非挑撥得讓他和你這個皇姐反目成仇不可!)
好不容易送走了“惹禍精”羲芝,寶玨急急地轉回芙蓉院,去看另一個要命的小“祖宗”。
站在月門邊張望了一下,只見蕭文輕輕地替孩子蓋好被子,放下繡帳,躡手躡腳地退了出來。
“他怎麼樣了?”寶玨掐著嗓子悄聲問。
“哭得累了,先睡了。”蕭文才說完,就被寶玨拉到了外間的書房。
“知道他為什麼事情鑽牛角尖了麼?”才把蕭文按坐在椅子上,寶玨便急急問道——當然,她是毫不客氣地坐在了蕭文的腿上。
蕭文漲紅了臉,想推開寶玨又怕她摔著,扭捏了半天,寶玨趁他猶豫的功夫,索性兩只手也勾了上去,搭在他的脖子上,誓將“厚臉皮”進行到底。
終于認命的蕭文,只好兩手抱住寶玨,借以牽制她的行動,生怕她又生出什麼花樣來。
“我問你,他為什麼會這麼傷心呀?”寶玨不動聲色地看著蕭文,心里已經笑翻了天——改造已經初見成果咯!
“依我看……他怕是擔心自己以後的處境……”提到那個淚眼婆娑、在自己懷中不停顫抖的小娃娃,蕭文不禁有些憂心沖沖。
“莫非,你也知道他的身世?”寶玨有些吃驚——這難道不該是皇室秘聞嗎?應該嚴密封鎖的嗎?知情人不都應該殺掉滅口的嗎?怎麼蕭文會知道?
蕭文苦笑著看她︰“雖說這是樁皇家丑事,但皇子誕生之事是何等重要?豈是說瞞就瞞的過去的?何況當年不到半年的時間,產婆先後兩次進出長公主府……從來都是十月懷胎,女皇陛下縱然天縱英才,難道還能在一年時間里連生兩胎不成?加上先前又听說李貴人上吊死了,玉貴人被貶到外宅軟禁……其中的原委麼,自然也就不難猜到了。”
寶玨不禁黯然︰雖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當時的驚心動魄不難想象……恐怕玉卿與孩子的性命也只在女皇一念之間才得保存……也不知道當時的鳳後是花了多大的心思,用了什麼樣的手段才護下了自己的兄弟和佷子……果然是個厲害的人物,也只有他有這個能力穩坐正後之位幾年,依然聖眷隆寵,長盛不衰啊!
轉念之間,又見蕭文落寞憂傷,知道是觸動了他自己的身世,寶玨眼珠一轉,立刻決定趁此良機,正好吃“豆腐”,對著蕭文的紅唇,用力地吻下去,舔咬含抿,百般地挑逗。
蕭文此時已不再是當日清心寡欲的純情男子,這幾天被寶玨時不時地抱住親吻,早已經把身體內潛藏的生理本性悉數勾引了出來,如今又是佳人在懷,風情萬種,心動情熾之間,擁住妻子,把方才的自憐自傷全都拋在腦後,全心全意地與她纏綿起來……
一時之間,滿室旖旎風光,一片柔情蜜意……只是門外,一個娟秀的人兒,遙望這美麗的畫面,卻是滿心的惆悵和黯然……
“不要!不要!不要趕 兒走!”一聲聲驚呼從臥房傳來,打斷了柔情的畫面,寶玨和蕭文慌亂中分開,兩兩相顧,卻都是滿目春情,面露羞澀,不禁相視一笑。兩人起身往臥房走去,去看看從噩夢中驚醒的嬌小玉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