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莫家夜話
回到唐新凱和蘭玉嬌出事後的這天晚上，莫永軍處理完了唐新凱和蘭玉嬌的事情以後，急急忙忙的回到了家里。黃杰和李冬梅這會正在他家。不管怎麼說李冬梅既然下到了東平縣，莫永軍肯定得招呼著，而且還不能在外面。只有在家里招呼的客人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莫永軍回到家的時候，黃杰跟李冬梅早就吃完了晚飯，正在客廳里喝著茶等著莫永軍。出了這麼大的事，黃杰和媽媽當然得跟莫永軍談一下。
“讓我怎麼跟你說好呢？”當著李冬梅的面，莫永軍數落著黃杰︰“咱們先不管外面的人怎麼說，國家現在對干部隊伍的要求越來越高，年輕化、知識化成了硬指標，這方面，你的條件是沒說的，整個東平縣、甚至整個儀陽市也找不出還有誰能跟你的條件相媲美的。我相信，憑你自己和你們家的條件、你能放著你爸爸的關系不用，心甘情願的到最基層的鄉鎮去工作，無非是想干出一點成績來證明自己。我們姑且把這個理解為你想為老百姓干一點實實在在的事情。但是現在的社會風氣就是這樣，除了我們這些知根知底的明白你的事情，換了一般的干部群眾對你這樣情況的第一個反應肯定認為，要麼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根本跟上面說不上話，要麼就是你得罪了上面的什麼人，被別人報復，這才給發配到許術鄉這麼一個窮鄉僻壤的，沒有幾個人會往好了想。”莫永軍本來就是市里面機關單位出來的，再加上這麼些年基層工作的竟然，對這些事情是看得再明白不過的了。
“就比方這次的事情，你以為唐新凱和蘭玉嬌都有毛病，平白無故的就敢搶你的車？我告訴你，要是蘭玉嬌知道你爸爸是儀陽市的副市長，別說搶你的車，就算你沒有帶車下來，她都會把她的車讓給你！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就是因為他們覺得像你這樣學歷的人被丟到了許術鄉，不用考慮就是既沒有背景又沒有人！再說這段時間你在許術鄉的表現，誰知道你整天忙忙碌碌的為老百姓在跑？他們還以為是你不會做人，要麼就是不屑于跟他們這些人為伍。聯系到你被安排到許術鄉的情況，基本上就能得出一個結論，肯定你是在分配的時候得罪了領導，有人故意整你的。換句話說，即便是整了你，只要說得過去，就算理由牽強一些，上頭的領導都不一定會管，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有那麼大的膽子。”莫永軍跟黃杰分析著。
“其實的當初你到東平縣時候我就明白，按照你的脾氣，肯定是想憑自己的本事干出一點轟轟烈烈的事情來。你的這個心情叔叔理解，叔叔當年也跟你差不多想法，但是干了這麼多年，吃虧吃得多了，算是明白了一些道道。”莫永軍清楚為什麼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黃寶順都一直沒有出面，一來要是黃寶順出面了，不是黃寶順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受了委屈，但是處在他的位置上，出面了反而對處理這件事情會產生負面的影響，另一個方面，黃寶順這是變相的把黃杰交給了莫永軍，他這是在看莫永軍的表現。
“我倒不是說你在這件事情上處理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是你太小看了這些人的膽量。他們既然敢明著搶你的車，就已經考慮好了後路和解決的辦法。你想一想看，唐新凱當時看到你把錄音機拿出來的時候變成了什麼樣子？為什麼？就是因為他知道只要有這個東西做證據，那麼他這一輩子就算完了。對比一下錄音和他跟我解釋的那些說辭你就會發現，如果不是有那些錄音，最多給他一個處分。”
“至于蘭玉嬌也算是她的運氣不好，要是當天她真的去過儀陽市的任何一個政府部門，只要進過那個大門，而且沒有你媽媽幫著拍的那些相片，她就能解釋她是真的有事急著趕到市里面。到時候你能說她什麼？最多也就是一個方式方法的問題，甚至不值得追究。至于她給你的車做的那些裝飾什麼的，一句話，這是她關心下屬，我們還得表揚她。”
黃杰和李冬梅都非常專心的听莫永軍解釋這些事，畢竟這些東西換了一個人跟本就不會說出來。
“你還天真的以為，你找來了一個記者，然後在報紙上把唐新凱和蘭玉嬌的事曝光就真的能整倒他們了？且不說沒有政府部門的支持這個文章能不能登出來，你就沒有想過，當天要不是我和江濤局長去了，你和那個記者同志恐怕都會有危險。一旦他們發現有記者在場，第一件事就會考慮會不會有不利于他們的證據出現。到時候把你的錄音機一搜走，然後在讓人把你們都整到派出所去教訓一頓，只要別打得你們遍體鱗傷的，到時候又沒有記錄和證據，你連說理都沒有地方說理去！所以說，凡是還是想的復雜一點的好，該強硬起來的生活要強硬，即便是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背景，也要讓別人摸不著頭腦，對你有所顧忌，否則向今天這樣的事早晚還會有，到了那個時候，或許就不一定有人能幫得上你了。”
別看莫永軍是當著李冬梅的面跟黃杰說這番話，但是除了說給黃杰和李冬梅听以外，關鍵的還是說給黃寶順听的。他相信這會黃杰或李冬梅身上不會再捆上一個錄音機（有也沒關系），但是只要李冬梅或黃杰能把他今天說的大概內容說給黃寶順知道就行了。那樣黃寶順就會知道，只要他莫永軍在，黃杰是吃不了虧的。
“那麼我該怎麼樣在掩飾暴露身份的情況下讓人對我有所顧忌呢？”說起來黃杰算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但是這麼多年來基本上都呆在學校里，對社會上的事情接觸得並不多，更不要說官場上勾心斗角的事情了。
“其實這個也很簡單，就拿你下到許術鄉以後的事情來說吧。”莫永軍很是滿意黃杰的提問，這說明黃杰一家子都沒有吧自己當外人，微笑著給李冬梅續上了茶，放下了茶壺以後接著說。
“當初我很清楚你的想法，所以我沒有親自從你去上任。人事局劉新民局長跟我關系不錯，也知道你的底細，為了給你撐場面，他硬是在許術鄉呆了好幾天。其實這已經是一個很好的開頭了，要是你懂得處理一下，今天這樣的情況就絕對不會出現。”
喝了口茶以後，看到黃杰正眼巴巴的等著他接著說，莫永軍又往下說著︰“別看劉新民只不過是一個人事局長，級別上只比蘭玉嬌高一點，但是畢竟他只是組織部的副部長，對于蘭玉嬌這樣的干部雖然有影響，但是影響不大。蘭玉嬌不是不知道劉新民身後的關系，也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對你，正常情況下，蘭玉嬌不會冒著得罪劉新民和他身後背景的風險整你的，要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是你自己沒有處理好。”
黃杰拍了拍腦袋，顯然有些給莫永軍說迷糊了。
“按理來說，要是你跟劉新民的關系很好，到鄉里面那麼長時間了，就算是禮貌性的，你也會往縣里面跑幾趟，到劉新民或者其他領導家坐一坐。可是這麼長時間，你一趟縣里都沒有跑過，整天光顧著一個人忙忙碌碌的在下面轉悠，甚至連一個有能力一定的鄉干部都不帶。聯系到你的學歷和年齡，別人自然就誤會你跟上面的領導和劉新民根本不認識，劉新民之所以肯花這麼多時間呆在許術鄉，一個是真的有事，另一個就是表示縣里面對你這樣既年輕又有高學歷的人的重視。換句話說，你的表現在他們看來只不過就是一個書呆子。”要是黃寶順在這里，莫永軍是絕對不會說這個話的。但是當著李冬梅的面說這個話就不一樣了，這說明莫永軍是實實在在的希望黃杰好，是一種很親密的表現。
“黃杰，不是媽說你，你看看，讀了這麼多年書了，這些道理上，要是沒有人跟你解釋，靠你自己摸索，還不知道得摸索多少年。”李冬梅這些年在生意場上見識多了，當然明白莫永軍的意思，這話其實是幫黃寶順說的。
“嫂子，黃杰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有些道理他可比我們明白，只不過論起當小人來，他可就差一點了。”莫永軍笑著說到。
“莫叔叔，你就別笑話我了，剛才听你這麼一分析我才知道，要不是你，今天的事還真是危險，我還是太幼稚了。”黃杰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發燒了。
“行，莫叔叔還是跟你接著分析一下你到許術鄉以後的情況吧。”莫永軍看見黃杰的樣子，知道自己的話她是听進去了，于是接著說。
“蘭玉嬌他們其實一直在觀察你，經過一段時間以後，她開始覺得你並沒有什麼後台，于是就想通過王東海試探一下。他們都知道王東海的脾氣和跟我的關系，知道一旦說動了王東海，事情很快就會上到我這里來。結果王東海說了，我也知道。正常情況下，要是你在縣里有什麼關系，很容易就能打听到有什麼不對勁的。這個時候，不但是你，你縣里面的後台也會出頭壓制一下，給你一個更好的發展空間，也預防別人對你的打壓。可是他們等了好幾天，什麼動靜都沒有，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該怎麼還是怎麼！這下，他們放心了，這說明你什麼關系都沒有，甚至很可能都沒有人跟你透露這個消息！接下來理所當然的就發生了今天的事。”莫永軍雙手一攤，難得的做了一個很市井的動作。
“我明白了，其實當初要是王鄉長跟我說過以後我跑幾趟縣里，或者說讓你給我打兩個電話，今天這個事根本就不會出！他們這是看人下菜，專挑軟柿子捏！”經過莫永軍的一番分析，黃杰恍然大悟。
“就是這麼回事！當然了，這件事有它的必然性和偶然性，也許換了一貫人，這件事的突破口不會是因為你的車。他們很可能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總而言之，要是過不了這一關，你這許術鄉是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了。當初我沒有直接下手干預，一個是想看一看你怎麼能過的了這一關，另一個也希望他們能跳出來，最好是整得動靜大一點。怎麼說我都是東平縣的縣長，只要你不出太大的問題，唐新凱玩的那一套把戲我也會玩！”莫永軍這段話是解釋給李冬梅听的，他擔心李冬梅誤會他沒有及時出手幫黃杰。
“莫叔叔，我真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手段！不過要是我真的給他們整出問題來怎麼辦？”黃杰還真想知道，萬一自己真的出了問題，莫永軍該怎麼給自己擦屁股。
“呵、呵、呵，黃杰呀黃杰，你也太小看你莫叔叔和你爸爸的能力了。別說東平縣的事我還說了算，就算我說了不頂用，你覺得你爸爸會看著你出了事不管？再說了，你們家有錢，經濟上你是不會出問題的，光憑這一點，就注定你出不了什麼大事，最多是個工作方法有問題。再說你也不是許術鄉的頭，工作上的失誤自然得找他們。至于說男女關系方面，即便是你出了一點問題，只要你還沒有結婚，這些事情都很容易解釋，談戀愛的事情誰也說不好，說句最難听的，只要你不是欺男霸女，了不起讓你媽出面幫你認下了關系，誰都拿你沒辦法！退一萬步講，最多你就是再回學校去讀你的博士，到時候出國也好，要麼幫你媽管理公司也罷，總之是吃不了什麼虧的。”對于黃杰在東平縣的安全問題莫永軍不知道想過多少次，憑他對黃杰的認識，就算有問題也出不了什麼大事，絕對是可以控制範圍內的，要不他也不會這麼放心了。
莫永軍是放心得很，但李冬梅可不放心了，今天的事她算是基本上了解了，當母親的，當然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平安安的，雖說莫永軍說得有道理，可是她還是不放心，這會一下接上了莫永軍的話題︰“就是，黃杰啊，要不咱們不干這個副鄉長了。一個月就那麼幾百塊錢，連加油都不夠。要不你還是回學校上學吧？真的要想管事干活也容易，媽媽和王楠、王琪他們在全國各地都有項目，你選一個地方管著就是了，掙錢不說，保證沒人給你氣受。”李冬梅說的是實在話，其實她一直反對黃杰出來當什麼官，按照她的想法，家里的錢幾輩子都用不完了，黃杰還不如老老實實的讀個博士出來，到時候全家臉上都光彩。
“媽！看你說的，我又不是孩子了，該干什麼我知道！你放心，吃虧上當一次過，下回還不知道誰整誰呢！再說有莫叔叔和老爸在，只要我不貪污受賄，誰想動我都得掂量掂量。您就放心吧！”黃杰最受不了老媽當著外人的面表現出對自己的溺愛了，再說怎麼樣都是當副鄉長的人了，這事要是傳出去……。
“嫂子，你就放心吧！”莫永軍安慰著李冬梅，接著對黃杰說︰“黃杰，你得注意一下，蘭玉嬌的這個鄉黨委書記肯定是得下了，我打算讓王東海先兼著，爭取讓他拖幾個月再退。要是在近期內你們許術鄉能搞出點什麼名堂來，到時候你去讀一個短訓班，直接接書記，也算省點時間。”莫永軍盤算得挺好的。對于這個安排，莫永軍還是有把握的，他相信憑著黃家的財力，想要為黃杰搞出點形象工程來不是什麼難的事情。再說了，東平縣的十幾個鄉里，許術鄉的條件最差，黃杰本來就是正科的待遇，只要莫永軍肯在其它方面退一點，幫黃杰爭個鄉黨委書記不是什麼難的事情。莫永軍心中清楚，他幫黃杰的同時其實就等于幫了他自己，黃寶順怎麼樣都不會讓他吃虧的。
莫永軍提到讓許術鄉出點成績的事讓黃杰想到了許術鄉李村的那個露天煤礦。當初黃杰發家致富可全都靠的在山西買下的那個煤礦了。別看李村的這個煤礦儲量不大。但從開采的角度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價值，但是只要合理利用起來，絕對會是一個亮點。
“莫叔叔，你還別說，我這段時間正想著要找你一趟。我跟王鄉長商量了一下，想要開發許術鄉李村的煤礦，正想跟您商量著。”黃杰基本上已經有了一整套計劃，關鍵是得要獲得政策上的支持。
“李村的煤礦？”莫永軍一听黃杰提起這個事情，眉頭就皺了起來。畢竟他原來就是許術鄉的書記，對李村的情況還是了解的。誰都知道李村有一個露天煤礦，幾乎每一個到許術鄉的領導都打過它的主意，但是因為儲量太低，相對投入的成本來說實在有點得不償失，基本上是一個雞肋一樣的東西。現在一听黃杰又翻出了這件事，他當然有點為難了。不過他轉念一想，只要黃杰能從市里要點錢，縣里面再給一點，加上煤礦的產值，打個平手是不成問題的，這事只要一動，誰敢說黃杰沒有政績？
“行啊，你打算怎麼干？這事你還得跟你爸爸說一下，想辦法從市里要點錢，到時候我這邊再想辦法給你一點，這事也就干起來了！”莫永軍想得比較遠，別看李家煤礦的儲量小，但是開采完也是幾年以後的事了，到了那個時候，黃杰也許已經當上了縣長了，支持他以下是應該的。
“不是，我沒想伸手要錢，我想通過流轉的方式來開發李村的煤礦。”黃杰一听莫永軍的話，知道莫永軍誤會自己了，趕忙拋出了自己的想法。
“流轉的方式？怎麼流轉？”莫永軍有點鬧不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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