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杜鵑和素美已經舒舒服服地坐在wynn 酒店鄉村俱樂部里的牛排屋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
她們在那倚窗的鋪著雪白桌布的小餐桌前,舉著精美的刀叉,對著兩客香味四溢的烤牛肉,美美地吃著。
窗外,是一大片高爾夫球場,蔥綠的草坪和明鏡般的小湖,在忽閃忽閃的霓虹燈下若隱若現。
“杜鵑,你是一個人在美國嗎? 你的家人呢? ” 素美邊吃邊問。
“我的家人都在中國。在哈爾濱。你知道哈爾濱嗎?是一座美麗的冰雪之城,在東北的黑龍江。哈爾濱,滿族語是榮譽的意思,也是我們北方人的驕傲。我經常夢見回到故鄉,又看見美麗的松花江,茂密的森林,廣袤的山川湖泊,和一望無垠的冰雪天地。你想象不出究竟有多美!我真希望哪天,能帶你去體驗一下粗獷豪邁的北國民風,欣賞欣賞那些充滿歐陸風情的建築。保證是你在台灣和這里絕對看不到的。”
“真羨慕你,能生長在遼闊的中國大陸,相比之下,我們台灣真是太小了。” 素美羨慕地說。
“等我賺夠了錢,就不跳舞了,到處旅行去。美國也很大很美,我要游遍美國,還要游遍歐洲,甚至去非洲。到時我帶你一起去。”杜鵑的眼里閃動著夢想的光芒。
“你說得我都動心了呢!” 素美笑著說。
“杜鵑,那你來美國多久了? ” 她又好奇地問。
“六年前,我十七歲的時候,我在舊金山的姑媽收養了我,我便告別了父母,來到美國。我姑媽這一輩子,孤身一人,沒有兒女,一直過得很淒涼。沒有房子,也沒什麼錢,靠教人彈古箏賺取微薄的生活費。前年她病逝了,而我也剛剛經歷了一場愛情的災難,像逃跑似的,我來到了這里。” 杜鵑黯然地說。
憑著杜鵑簡短的話語,素美在腦海里勾勒出昔日杜鵑的形象。
“我發現,拉斯維加斯是個最容易治愈人類心靈創傷的城市。以前看過一個電影叫《莫斯科不相信眼淚》,我覺得拉斯維加斯才是個真正不相信眼淚的地方!什麼悲哀呀傷感呀,這些小資情調的東西在這里都顯得十分可笑。這是一座能夠讓你堅強起來的城市。因為你不得不變得堅強。” 杜鵑抬起頭,微笑著。
素美望著杜鵑,咬咬嘴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離開餐廳,素美和杜鵑慢慢步過酒店的長廊。長廊上鋪著鮮艷的花卉地毯,牆壁上懸掛著色彩濃郁的油畫,錯落有致的沙發,壁台,花瓶,水晶吊燈,無一處不是高貴典雅,金碧輝煌。長廊的盡頭豁然開朗,寬闊的酒店賭場大廳,猶如浩瀚的海洋一般壯觀。
“你不去看看凱嗎? ” 杜鵑問道。
“我怕他不願意在這里見到我呢。” 素美嘆了口氣。
“素美,你是我所見過的性格最柔弱的女孩子了,你為什麼就不能果敢一些呢?有很多事情都是必須要面對的。” 杜鵑有些恨鐵不成鋼似的。
“我本來不是這樣的……” 素美無力地辯解道。
“也難怪,像凱這樣的帥哥,很容易讓女孩子神魂顛倒。但你究竟了不了解他的內心世界呢? ”
是我不夠了解他嗎?素美默默地問自己。
青梅竹馬,她和凱從小一起長大。她覺得自己熟悉他的一切。唯有他的心,他的心變得如此陌生。
不知不覺,她們已經走進了高額賭區廳。
“素美,你喜歡賭博嗎? ” 杜鵑問。
“不……不喜歡吧。我從來沒賭過。你呢?”素美突然停住腳步,她看到了凱!
凱正站在一張空賭桌後面,靜靜地望著遠遠走來的她們。
“既然住在拉斯維加斯,一點兒也不賭是不現實的。但千萬不能沒有節制地濫賭,那樣是很危險的,搞不好把自己都給輸了。我認識好幾個跳舞女郎,都是被濫賭害得債台高築,不得不淪為whore(妓女)。” 杜鵑說。
素美輕輕地拉了拉杜鵑的胳膊。
杜鵑這時才看到凱。
素美和杜鵑的突然出現,令凱一時有些驚訝。他看著她們欲前又止,低頭竊竊私語的樣子,覺得很可愛,他忍不住微笑了。
素美一襲長裙,亭亭玉立,她的臉上薄施淡妝,顯得格外漂亮。望著素美,凱一時覺得好像不認識她了似的。
“嘿!別見了靚女眼楮就轉不動了,看好你的籌碼!”隔壁賭桌的堅尼笑著,沖凱低喊了一聲,他也守著一張沒人玩的空賭桌。
凱循聲轉過頭,只對堅尼笑笑,沒有出聲。
躊躇了一陣,她們還是朝凱走來。
“hi,凱,你是正在relax(放松)呢?還是正覺得boring(沉悶)?” 待走近凱,杜鵑笑問。
“正好覺得有點兒悶。” 凱也笑答。
“那好!兩位靚女就來陪陪你了,歡迎不歡迎啊? ” 杜鵑笑著說。
“你可以,她不行。” 凱肯定地回答,簡直顯得有些武斷。
“我早就發現你看人沒眼光了!”杜鵑一語雙關地說。其實她也知道,很多賭場都規定,發牌員的直系親屬是不能在他們的賭桌上玩的。
“呵呵,是嗎?”凱仍微笑著,臉色很平靜,他隱隱猜到了杜鵑話里的意思。素美大概早將他們之間的隔膜告訴了她。
“素美,你就坐我旁邊吧。”杜鵑沒有再對凱說話,待素美在身旁怯生生地坐下後,她掏出錢包,從里面取出一疊錢,數都沒數便扔到賭桌上,隨即又從煙盒里抽出一支香煙,啪地點燃打火機,深吸一口,待煙霧吐盡時,她招手叫酒水女郎︰“two bottle of beer please!( 請來兩瓶啤酒)” 她的動作一氣呵成,灑脫老練得像一個賭徒。
隔壁那桌的堅尼歪著頭,眼楮都看直了。
換完籌碼,凱開始洗牌,今天他發的是兩副牌的21點。
凱洗牌的動作優美流暢如行雲流水,只瞬間工夫,兩副被洗好的牌便齊整整地擺在了桌面。
“我的天!我看你都可以去拍出老千的賭神電影了!”杜鵑笑著贊嘆道。
素美頭一次看見凱把撲克牌玩得那麼熟練,也覺得既吃驚又神奇。
凱含笑未言,將黃色卡片蓋到紙牌上請杜鵑切牌。杜鵑示意讓素美切,素美根本沒見過這陣勢,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干什麼,但又推拒不過,只好疑惑地拿起黃卡,看來看去,不知從何處下手。看著素美笨拙可愛的樣子,杜鵑直想笑,凱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杜鵑捏著素美的手腕,指揮著她切了牌。等切完牌,素美才恍然大悟,啊,原來是這樣啊!說著夸張地重復了一下切的動作。杜鵑忍不住伏在桌子上笑了好半天。
杜鵑總共換了一千塊錢。她每一手都賭一百塊,如果運氣不好,十手牌便可以輸光,若是運氣好,每贏一手就是一百塊。這是她玩牌的原則︰“輸掉也就是這一千塊,輸完走人,若贏的話,那就上不封頂了,嘿嘿!”她狡黠地朝素美眨眨眼楮。
賭局開始了。
凱刷刷地飛出四張牌,每人兩張。杜鵑剛把牌拿起來,旁邊的素美便“呀!” 的一聲。
“呀!一個釘鉤!一個皇後!好大!” 她的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
凱的牌面是個a,他詢問杜鵑要不要買保險,杜鵑搖搖頭道︰“我平生最不喜歡賣保險的!” 眼神往凱臉上一飛。
凱若無其事地笑笑。一查自己的底牌,是個十,black jack(黑杰克) !沒得說。他翻開牌,瀟灑地收走了杜鵑的籌碼。
素美急了︰”怎麼回事,一個釘鉤一個皇後,這麼大的牌也會輸?你搞錯沒有?”她有些氣惱地瞪著凱。
“對不起,我是black jack,已是最大的牌了。”凱和顏悅色地解釋道,仿佛對付一個難纏的顧客。
“最大!哼,別總以為自己最大。”素美白了他一眼,氣哼哼的。凱不由得微笑了。
凱再發牌,這次杜鵑拿到的是兩張小牌,一個2和一個5,杜鵑要牌,來了一個4,素美緊張地算著加法,十一啦!她叫道。杜鵑看她一眼,笑著示意凱再來一張,凱給她一個3,十四!十四!素美忙不迭地說。杜鵑看看凱的牌面,是一張7,思索一下,咬咬牙,再要牌,凱翻給她一張a,十五了!素美忍不住再叫一聲。
“唉!” 杜鵑望著那一長串排得整整齊齊的小牌,嘆了口氣。她橫下心,臉上帶著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將手里捏著的兩張牌狠狠地扇了一下,那可是一個大幅度的、堅決的要牌姿勢。
素美兩眼緊緊地盯著凱的手,凱輕輕地翻出下一張,邪門!居然又是個a!杜鵑和素美都傻眼了。
“還是不夠大,他可能是個十七點呢!” 杜鵑扭頭對素美說。
“你你你,你什麼意思嘛!想把人給累死啊?”素美忍不住瞪著凱,氣得要命。
“不關他的事,他又不知道底下是什麼牌。”杜鵑被素美給逗樂了。
“怎麼不關他的事,他洗的牌呢。”素美抬頭望望凱,見他正悠然自如地握著牌,等待她們做決定,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心里更是生氣。
“還差五點就是二十一點了。” 素美開始做減法。
“嗯,我估計下一張恐怕是張大牌了。小牌出了這麼多,弄不好要爆。知道什麼是爆嗎?就是超過二十一點,一爆就輸了。”杜鵑說。
“ 啊,那如何是好? ” 素美擔心地問。
“不要牌也打不過他,不如拼死要它一張,不成功則成仁了!”杜鵑眼楮一閉,手一舉,作出一副預備慷慨就義的姿態…… 忽然,她睜開眼楮,要牌的動作在半空中凝固,卻把頭轉向素美。
這時,早已擺好架勢,一見杜鵑發出的信號便立刻要給牌的凱,不得不來個緊急煞車。
“你是什麼感覺? ” 杜鵑睜大眼楮問素美。
“我,我沒有感覺。” 素美干巴巴地答道。
“怎麼可能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你趕快閉上眼楮,用心體會一下,接下來的那張牌,究竟是大還是小? ” 被杜鵑的眼楮熱切地凝視著,不知怎麼的,素美的雙眸不由自主就閉上了。
”女士們,討論出結果了嗎?”凱笑著問,更換了一下站立的姿勢。他的目光無意中一掃,發現隔壁賭桌的堅尼正在朝他擠眉弄眼。
“還問!還不都怪你,給那麼多小牌,你以為自己是小學教師教算術啊? ” 听到凱發問,素美忍不住睜開眼楮,回敬了凱一句。
看素美認真的樣子,她真的認為是凱的錯呢。
凱又忍不住想笑了。不知為何,他覺得素美今天給他的感覺很特別,她以前可是很少責怪他的,從來都是一副溫順的態度。但不知為何,素美這副樣子,卻奇異地撥動了他的心弦。
“凱,不要不耐煩啊,這可是決定著這一百塊錢的何去何從,關系實在是太重大了!有了這一百塊錢,我們可以去吃五次自助餐,可以去思醉普大街買三十件t恤衫,可以去看十場電影,甚至還可以買張去舊金山的機票呢,不過當然是得等到打折的時候。”杜鵑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酒瓶,美美地喝了一大口啤酒,用手背抹抹嘴角,然後托著下巴,歪著頭,神情無比煩惱地看著凱。
“哈,你遇到麻煩啦!” 隔壁桌的堅尼幸災樂禍地咧嘴笑著,朝凱努力做著口型。
凱也很想笑,他差一點要說︰既然這一百塊錢如此重要,不如不要放到賭桌上來冒險的好。
“呵呵,沒有不耐煩啊,反正桌上又沒有別的客人,你們愛考慮多久都沒問題。我可以等。” 他頗有風度地回答。
“那就好!正所謂道在一動一靜之間,老子說︰‘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是謂復命。智慧從靜中得。”杜鵑腦袋搖晃了一圈,抑揚頓挫地說了一堆別人都听不懂的話後,突然停頓下來︰“所以,我得靜下來好好想想。”
幾個人都安靜下來,時間一秒一秒地走得好慢。
……“別想了杜鵑,我感覺到了!下面那張牌,是5。” 素美突然說話了。
“太好啦!來吧,凱,那張5我要了!”杜鵑如釋重負,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和猶豫,她連想都沒想便做了個要牌的姿勢。
厚厚一摞牌在凱的手心里都快握出汗了,一听此言,他如獲大赦。謝天謝地,這手馬拉松牌終于快有個了斷了。他將面上的那張牌翻起,瀟灑地排到杜鵑那一條長龍的牌尾,心里想著一定是爆牌無疑,手勢依慣性預備收走杜鵑的籌碼,不料,他的手一下子尷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那最後一張牌,赫然就是一張紅心5。
杜鵑以二十一點比十七點贏了這手牌。耗時7分鐘。
“嘿,帥哥,先把牌看清楚了!兀自把手伸那麼長,不是想嚇唬我吧? !” 杜鵑優哉游哉地說,笑嘻嘻地看著有些狼狽的凱。
凱冒了一身汗,他將杜鵑的牌面點數又加了一遍,不敢置信地搖搖頭。七張牌組合成二十一點,這種幾率實在是不多見的。
賠籌碼的時候,他不由得暗暗稱奇,女人的直覺,有時候真是準確得令人心驚。他望了一眼素美,只見她正叫跳著離開了椅子,開心地與杜鵑笑成一團,一副單純可愛的模樣。
忽然之間,他明白了,為何今天的素美如此令他動心。那全是因為,今天的她很像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鈴月,他深深地愛著的鈴月。
凱被另一個發牌員替換下來,到了該他休息的時間了。臨走時,他本來想說點兒什麼,但猶豫了一下後,只是對她們笑笑,說聲“祝你們好運”,便離開了賭桌。
見凱就這麼走掉了,素美不禁有點兒悵然若失。
杜鵑數數籌碼,玩了不到半個小時,輸來贏去的,沒有多大斬獲,只是贏了區區兩百塊錢,但她還是決定鳴金收兵了。
“嘿,可別小看這兩百塊,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呢。i take it! (我要了!)”她滿足地說道。
“相信我,貪多一點變為貧,這是一條萬古不朽的真理!我現在基本的策略是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跑……敵跑去休息我就歇菜了。打一槍就跑,不放空槍最好。據說以前的游擊戰爭就是這麼打的。” 杜鵑有些得意地說。
杜鵑的這番話,素美想了又想,不由得捂著肚子笑了半天。
笑完,素美認真地問︰“玩賭博也有那麼多考慮嗎?我才看你賭了一次,就覺著有點兒感覺了!好像也就是靠運氣和感覺呀!是不是賭博的人都有點兒神經兮兮的?凱就是這樣,沒事就在本子上畫一大堆撲克牌,研究得入了迷,就是那個什麼德克薩斯撲克。而你呢,又制訂了個游擊戰爭策略。”
“呵呵!游擊戰爭那純粹是逗你開心的話。不過,孫子兵法倒真是很適合用在賭場上。凡是有對手需要去戰勝的場合,都可以從孫子兵法里找到一些借鑒。” 杜鵑說話的語氣,就像一個博學聰慧豁達干練的女企業家,女學者,女記者,女政治家什麼的,總之,沒有人會相信她是個跳脫衣舞的,打死也不會信。
本書首發。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個(*^__^*),都會成為作者創作的動力,請努力為作者加油吧!
只要輸入--就能看發布的章節內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