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裝設計方面的天賦很快就在同年級學生中嶄露頭角。---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期末設計里,我設計的服裝贏得學校師生的至高評價。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我的導師有一天聯系到我,說我的設計作品獲得一家時裝公司極力的贊賞,並有意與我合作,想讓我設計幾款夏季的時裝,作為他們公司的流行主打品推出面市。
這一來,我的時間更緊了。白天忙公司的事,晚上還要和時裝公司談企劃案,進行流行信息收集,對國際流行服飾的趨勢分析,了解市面上的流行面料、流行風格及設計圖案。每天睡覺的時間不會超過六個小時,清早六點,鬧鐘一響,我就像上了發條的機器,忙得沒有一刻的休息時間。我真恨不得一天能變成四十八小時。
倪喜紅、莫小潔、林之遠每次打電話約我出去吃個飯或喝杯咖啡,我總說不上三句就掛掉,轉頭又埋進自己的工作之中。廢寢忘食的工作讓我鮮有時間再去想那些讓人煩憂的事情。
基本上羅唯只要有時間就會來接我,不管多晚。他對我的好,總是讓我愧疚萬分。一直想利用這個假期學會開車,然後讓他安心地去找林楚君。
林楚君一直是我的隱痛。如果說我對她的感情已經雲淡風輕,不如說我把自己的真實情感給壓制到最幽密處。她不是個能讓人心平氣和的女人。她對我所做的那些事情總會在某一刻閉目的閑暇里像一根根破土而出的草,雖然柔軟同時也堅硬,扎得我生疼。
當羅唯說要去威尼斯找她的時候,我不是不嫉妒,我不是不難過。雖然我的嫉妒和難過是這樣地虛弱及滑稽可笑。事實上我不夠愛羅唯,只是心里的佔有欲在作祟。對林楚君,我還是那樣記恨她當初在我面前故作玄虛地暗示,如果不是這樣,那晚也不會發生那麼多改變我們人生的大事。
如果不是因為林楚君的任性,我也不會失去我和羅唯的孩子,這樣,我和羅唯的命運就緊緊聯系在一起,我們因為某種牽連,會密不可分,會相濡以沫地過完這一生。
可人生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亦舒曾說過︰我們與之相愛的是一些人,與之結婚生子的又是另外一些人。我何嘗不是一個平凡的人。
羅唯說我的人生已經正入佳境,真心期待我會更好。
倪喜紅說一個女人不應該這樣優秀,會嚇退所有的男人。
林之遠說不要太累,女人大部分的人生還是要依靠于某個男人的。
我有種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我常常問這樣的人生是不是我想要的,東奔西波,忙不完的工作。這一生,為誰辛苦為誰勞?
當初離開羅唯邁出第一步,是因為不想讓林楚君、隱畫、羅唯的父母和所有的人看輕我。開始時的艱辛我依然銘記于心,所以越發地發奮圖強,不想落後于別人。當我在事業上風生水起的時候,在這暗無天日的忙碌與奔波中,我無比倦怠。我又開始渴望一種世外桃源的悠閑與恬靜。或許人都是不知足的,給了你一片天,還想要一片地。我也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被推擁著只能往一個方向走——前方。
我真的很累,心累,人也累,一停下來,我就想著要去找崔西晨,可是,我是這樣地絕望,找到他,傷的只是自己。
外表越來越獨立堅強的我,內心依然軟弱得不堪一擊。或許只有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事業上,我才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
這是難得的清閑的一天,我早起之後就在電腦上設計服裝的初稿。
要過春節了,公司已經放假,因為公司嘉獎給我的寶萊,我不得不打消了回湖南過年的念頭。我必須趕快拿到駕照,在這個分秒必爭的快節奏都市,可以節省很多上下班等公交車的時間。
是的,在深圳,時間就是金錢的概念已經成為了一種恐慌。有自己的車子,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時間。
初稿完成後,已是上午十點。我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窗外的陽光很好,鳥語花香,四季如春,在這里,你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跟羅唯約定的時間早已過去。前夜我們約定好今天他教我學開車。他的酒吧正在轉讓處理當中,看樣子,他是真的要去威尼斯了。
忍不住撥了一個電話給他,電話一直在響,卻無人接听。對著空空的房間,突然覺得無所事事。又不想浪費這樣的一天,想起莫小潔前兩天約我一起去逛街,覺得自己也該添置幾件新衣了,于是又打電話過去。莫小潔一听到我的聲音就樂了,“你丫的,還記得給我掛個電話啊?”
“我這不剛空閑下來嘛,公司放假了沒有?在干啥呢?”
“算你有心。我在必勝客呢,過來吧,給你一個驚喜。”
“哦,是跟哪位帥哥在約會?”
“你長了千里眼了,這你也能猜到?但這個可不是帥哥,是個傻帽兒。”莫小潔在那邊哧哧笑著。
“去你的,用腳趾也能猜到,你一個人會去那種地方嗎?我要是你啊,逮住一個非去吃法國大餐不可,干嗎去那種提不上台面的場合啊。”我揶揄著,以為她正和紈褲子弟宋思明約會呢。
“唉,這個沒錢嘛,但合我心意。嘻嘻,沒听說過有情飲水飽嘛。不跟你�@簦 斕愎 矗 鵠朔鹽姨蓋樗蛋 氖奔洹!蹦 】嘧蓯欽庋 揮心托摹 br />
“你都在談情說愛,我還過去干嗎?當電燈泡?我沒有這麼不知趣。”
“不行,你得過來,這個人比我更想見你來著。”莫小潔大肆嚼著什麼,口齒不清。
“是嗎?誰啊?弄得我跟明星似的。”
“你就是明星啊,快點快點。來了不就知道了嗎?我掛了,來親一個——”真是瘋瘋癲癲。
想想反正是一個人,不如三個人吃飯來得熱鬧一些。我換了衣服,正準備出門,就接到倪喜紅的電話。
“林總出事了,現在在醫院呢,你過來一下吧。”倪喜紅的聲音不是一般的急切。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林之遠躺在床上,緊閉著眼楮,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倪喜紅則伏在林之遠的床邊,顯然是太過疲累,睡著了。
我把鮮花插進水晶花瓶里,動作輕柔卻驚喜了倪喜紅。倪喜紅兩眼深陷,布滿血絲,皮膚泛著黯淡的青光,一看就知道她一整夜沒有睡。
她見我來,眉頭一展,又怕我說話的聲音驚醒了林之遠,伸出一根手指,對我做了個“噓”的手勢,拖著我的手走出了病房。
“昨晚我們在天上人間唱歌,我去洗手間時踫到我以前公司的老板,他對我糾纏不休,借著三分酒意跑到我們的包房里來惹事,林總斥責了他幾句。誰知我們從天上人間出來後,有幾個混混從四面八方拿著刀子不問青紅皂白地朝林總砍過來,要不是崔……”倪喜紅被噎著了似的,睜大眼楮看著我,“要不是崔——林為他擋了那一刀,真不知後果會怎麼樣。”倪喜紅滿臉憂色,說話間不時地看看門內的林總。
“你犯桃花了?”
“人家沒有心情跟你開玩笑。唉,都怪我,當時從那家公司出來就是因為老板的糾纏。對,他很吸引我,年輕,英俊,多金,浪漫,懂得體貼。你也知道一個女人孤身在外,總渴望一份異樣的溫暖。他又是個奮不顧身的男人,認識我沒有多久就跟他老婆攤牌說要離婚。我真的好感動,那段時間真是意亂情迷了,我以為我遇到了真愛。如果不是他大著肚子的妻子出現在我面前,哭著哀求我,我也想著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個男人連自己身懷六甲的妻子都說放棄就放棄,這樣的男人可靠嗎?想起他對他妻子說過的話也對我說過,我如夢初醒。猶豫再三,我選擇了辭職。只有遠離他,才不會中他的毒。誰知,他的人品居然這樣卑劣,我又是慶幸又是難過……”
“你還真夠有城府的,居然還藏著這麼一段隱情,難怪那段時間看你魂不守舍地整天守著金庸的電視……事情都發生了,好在你當時懸崖勒馬,沒有上他的道,要不今天看你怎樣痛苦。”我欣賞倪喜紅的地方就是她從來就懂得輕重與收放。
時光漸去,智慧暗生。
“林總傷得不重吧?”我問。
“刀劃進去有兩厘米深,差不多見骨頭了。”她又轉過頭去看房門上的玻璃。這次,林總醒來了,想翻身,顯然牽扯到了傷口,痛得齜牙咧嘴。
倪喜紅憂心忡忡地推門而進,忙不迭地扶起了他,又不免抱怨他怎麼這樣粗心。林之遠皺著眉頭笑倪喜紅太小題大做了。倪喜紅看他的眼神,波光瀲灩,粼光難收。
“林總,沖冠一怒為紅顏啊。這一刀,可要讓我們喜紅以身相報了。”我半開著玩笑。
“呵呵,看樣子唯有如此了。”林之遠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倪喜紅,偶爾傳來的疼痛令他像孩子般齜牙咧嘴。
林總在我眼里是一個儒雅的人,但這一次在醫院,或許說是在倪喜紅面前,我看到了他完全不同的一面。那是生動的、鮮活的,看倪喜紅時,眼中會流露出繾綣與留戀。
倪喜紅拿了一枚橙子細細地揉搓,然後一點一點地剝橙皮,一瓣一瓣地往他的嘴里送。
“昨天那個小伙子怎麼樣了?他傷得重嗎?你們之前好像認識吧?”林之遠的聲音很慈祥。
倪喜紅飛快地瞥了我一眼,低聲說︰“哦,還好,不是很嚴重。也在住院部,等你好些,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吧。”
林之遠點點頭,終于肯轉過頭來問我最近怎麼樣。
我說很好,只是有些忙碌。
“隱墨,你在這里幫我照顧一下林總吧,我回去洗個澡。”倪喜紅說。
林之遠在這座城市也是孤家寡人,雖說手底下有一批員工,並不一定要倪喜紅照顧,到底這事說出去,在林之遠這里是見義勇為,但在別人嘴里說不定就變了什麼味兒了。他又是個內斂低調的人,自然不會拿這些閑話給別人說。
“林總,你要吃什麼喝什麼就只管吩咐隱墨吧,拿她當丫頭使喚也不要緊的,誰讓她是我姐妹。”倪喜紅俏皮地說著,嬌嗔地看了我一眼。
她是個只在自己最親愛的人面前才能放得開的人,看著她那張春風桃花般的臉,我隱隱有了某種預感。
倪喜紅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看看林之遠,他們兩個的眼神相踫在一起,是相看兩不厭的綿長深遠。這一幕,更證實了我內心的猜測。
“你快點走吧——”我扳過倪喜紅的身子,把她推到門外,“小樣,原來你們早已勾搭到一起了。”
“別胡說,你——”
“這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算你狠,居然背著我,兩人……”
倪喜紅剛走,電話就響了,莫小潔在電話里大聲吼著︰“你丫放我鴿子,害我在這里等了老半天。”
我這才想起我原本是要去必勝客赴莫小潔的約的。
“對不起對不起,今天算了吧,改天我回請你。”我歉意地說道。
“嗚嗚嗚,我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你這沒良心的家伙。算了吧,有人要跟你說話哩。”
“喂——”
“喂——”
“猜猜我是誰?”那是一個渾厚的帶著濃重鼻音的男人,說一口帶卷兒的普通話。
“天呀,賀程嗎?”我驚呼。天呀天呀,深圳這麼大,莫小潔是怎麼大海撈針似的把賀程給撈到的,難道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嗎?還是什麼奇跡把兩個人攛掇在一起了?
“你記住你今天放了我和小潔的鴿子哦。”賀程在那邊憨憨地笑著。不見他也能想得到他那個像熊似的憨樣兒。
“我真該死,這樣,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吧,太想見到你,不,是你們啦。”我激動得聲音發顫。
這對冤家,終是相逢了。想起莫小潔偉大的千里尋夫計劃,我真有些感動得想痛哭流涕一番。
握著電話在那兒傻站了好一會兒,林之遠喚了我幾聲,我才回過神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笑笑。
“在想什麼?”他輕聲問。
“想是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未必。但真有情,肯定就不會輕易地放棄,終成眷屬的幾率也肯定大一些。”
有情,也要兩人心有靈犀,相互輝映才行啊。
別人的聚散離合總會牽動著我的情緒。我把全部的精力花在學業和事業上,以為自己會從中得到麻痹,也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但對于那個沒有得到更好清理的傷口,總是沒有辦法釋然。
這是個冬日的下午,陽光明媚,透過潔淨的玻璃窗透射進來,聞著淡淡的來甦水味道,我陪著一個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講著關于愛情的話題。
我尋找的那種愛情在年輕動蕩的歲月里化成了一朵漸飄漸遠的薔薇泡沫了。我沒有忘記愛初時的分明鮮活,但我知道愛已經不再重來,不知漫長的人生里,能夠與我共度一生的那個男人會是誰,我又會用怎麼的心情在平淡的歲月里與他相對。
我害怕無愛的日子。
收到林楚君的新年賀卡是在2004年的大年三十。林楚君的字體還是像男孩一樣遒勁飛揚。
墨︰
今天的天空很藍,我一個人徜徉在威尼斯的河流上。這片天空沒有你,沒有喜紅,沒有崔西晨,也沒有羅唯,但你們無時無刻又不在我的世界里。我希望過去的一切都已經像泥沙一樣在你的心中沉澱。新的一年又要來了,與你們一起度過的點滴會在伴我走過新年的鐘聲里,這令我感到幸福也讓我感到悵然,祝你新年愉快!
君
那張有著威尼斯風光的新年賀卡在我的手中握得有些發燙。那是她走後我收到她的第一張卡片。或許她不知道,無論我到哪里,在我給倪喜紅、羅唯、林之遠買禮物時,我總也不會忘記給她帶一份。那些給她卻沒有送出的禮物已經很多,全都堆在我專門給她留出的一只櫃子里,在雲南給她買的巧克力也許早已化掉,當我撫摸著那漂亮得讓人目眩神迷的包裝時,總是想象林楚君在吃它們時,滿臉的甜蜜。她最愛的零食就是巧克力。我曾經想過,如果有天羅唯要去威尼斯,我一定會讓他把我給林楚君買的所有的禮物都帶去。我會祝福他們,我要告訴她,那些不快樂的過往早已成為泥沙在我的心中沉澱,只剩清水一般干淨的記憶。
很多時候,我也會想象林楚君現在過的生活。想象她穿著牛仔褲和看上去非常隨意休閑的上衣,素面朝天,神情冷漠地走過威尼斯繁花盛放的街頭;或在某個露天咖啡館里臨窗的位置,曬著太陽翻著時尚雜志,慢慢飲啜著一杯拿鐵;偶爾也會和相貌出眾、舉止優雅的優秀男人去听一場音樂劇。
這年的除夕,是倪喜紅、羅唯和我在林之遠新裝修好的別墅里度過的。別墅被倪喜紅裝點得喜氣洋洋,別墅外高懸的大紅燈籠,對聯邊繞著的大紅爆竹,牆角兩盆蓬勃喜氣的金橘,紫檀茶幾上的蔥郁文竹無不張揚著新春的愉悅與繁榮。
這個賢淑的女人,總能把周圍的一切布置得讓人感覺溫馨舒適,賞心悅目。
林之遠是北方人,卻因為我們三個人都是南方人,也入鄉隨俗地過著南方的除夕。下午四點放了一大掛爆竹後,就開始吃年夜飯,這飯是要吃到午夜十二點以後的,我們就叫守歲。倪喜紅沒少花心思,做了整桌地道的湖南菜,蘿卜炖羊肉、紅燒鯉魚、宮爆雞丁、子姜鴨、珍珠排骨、雪花肉丸、酸菜雜燴、筍絲牛肉、洪山菜苔等,擺了滿滿一桌。
“嘖嘖嘖!這差不多是滿漢全席了。許隱墨,你也學兩招吧,不是有一句話說‘想吊住男人就要先吊住男人的胃’,你看你,難怪沒有男人要你。”羅唯對著滿桌的色香味,忍不住以損我來夸倪喜紅。
“去你的,誰說沒有男人要我,都排著隊在那里等我呢。”我夾了一顆腰果塞進嘴里,嚼得吧唧吧唧的。
“是嗎?那你就趕快找一個吧,讓我死了這條心。你也快成老姑娘了,我也成老光棍了。”
“你成老光棍關我什麼事,我又沒有捆你綁你。我才二十四歲,就成老姑娘了嗎?倪喜紅,我老了嗎?”女人一听到別人說自己老,總不免慌張。
倪喜紅湊近我的臉,她有些近視,為了不影響美觀,一般情況下她是不願戴眼鏡的。她的眼楮仔細覽過我的眉梢眼角,然後有些心痛地搖著頭嘆了口氣︰“唉,買香水做什麼啊,我看我得送一瓶sk-ii的眼霜給你當新年禮物才對。”
“有魚尾紋了嗎?”我放下手中的筷子,緊張地站起來,到處找鏡子。平日里忙,一天到晚也就是早上照照鏡子,都記不清自己的五官長得是什麼樣的了。
“女人要戀愛的滋潤才會美麗,我看你也該談場戀愛了。”一向不苟言笑的林之遠終于忍不住說了。這下我更著急了,在他們眼里我可真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天呀——今天是除夕啊,你們有這麼殘忍偏讓我過不成一個好年嗎?羅唯,听著,你去威尼斯之前,一定要送我一張天姿國色的全年vip金卡;倪喜紅,收起你的法國香水,明天就給我去買一瓶sk-ii眼霜;還有林總,你也得送我點什麼,這樣你們也看著我賞心悅目一點。”
全桌的人大笑起來。
守歲的時間有些漫長,我們圍著熱氣騰騰的桌子,邊看春節聯歡晚會,邊開始討論起各地過春節的習俗。
我們回憶起小時候過春節的印象和心情,那時總盼望過春節,過春節有壓歲錢拿,有好東西吃,可以玩到累得不行才上床睡覺。那天無論小孩做錯什麼,說錯什麼,大人在那一天,有天大的火也是不能對小孩發的。所以總希望那天不要過去,永遠活在一個夢一樣的境界里。
林之遠說在他的家鄉,每年的除夕晚上都是要吃餃子的,他們會在餃子餡里放蜜棗,放硬幣。如果誰吃到蜜棗,來年一定會甜甜蜜蜜;誰吃到硬幣,來年一定會財源滾滾。其實並不一定靈驗,只為了討個吉利,能吃到的人,興頭就足,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爽了做事就特別順。
可是遺憾的是,這一桌子的大魚大肉,卻沒有餃子的影子。
說話間,倪喜紅變戲法似的從廚房里端出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在我們的驚呼中,她滿臉春風地笑著,兩片桃花早已飛上了她的臉頰。
“你做的?”我看著那一只只圓鼓鼓、亮晶晶的“元寶”嘆服地望向倪喜紅。
“廢話!不是我做的是你做的嗎?”倪喜紅似笑非笑,含著兩泓秋水似的眸子似嬌還羞地往林之遠臉上飛。
“哈哈,是為伊人做的吧!”我斜睨了一眼林之遠。在林之遠住院的那段時間,我就感覺他們之間有些不尋常了。
“你啊,什麼都堵不了你那張嘴。”
“有餃子吃啦,真舒坦!”林之遠微微一怔之後,舉箸夾了一個放進自己的口里,又被燙得吞吐不是。看著這一幕,倪喜紅又是心痛又是歡喜,忙不迭地說︰“慢點行不行?”
明眼人都知道這個女人戀愛了。我心里不知該為倪喜紅感到高興還是惆悵。因為林之遠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這樣一個男人,還會全心全意去愛滄海之外的女人嗎?好在,整個晚上,林之遠看倪喜紅的眼神是沒有遮掩的祥和與寧靜,深沉處正涌動著憐愛與向往。
一個四十歲的男人,要的是一份平和安寧的生活,要的是一個溫柔賢淑,懂得體諒與妥帖的女子,而倪喜紅恰恰是這樣一個女人,她是個值得讓男人去愛的女人。
將近午夜十二點,我們在別墅頂層放煙火,每每看到煙火,心里總是無限惆悵,人的孤獨與寂寞也是在越熱鬧越繁華的時候才會更淋灕地凸現。
羅唯從後面給我披上披肩,我回頭,感激地朝他笑笑。最近,他瘦得很厲害,輪廓因此更加分明。好幾次,我也問起過他身體方面是否有什麼不適,他總是寬心地笑著說“怎麼可能會有問題”。我平日太忙,每次想著哪天有空揪他去醫院檢查一下,可臨到頭總被其他事情給耽擱了。
“在想什麼?”他體貼地問。
“我覺得我很幸福。真的,羅唯,我要謝謝你,謝謝倪喜紅、林楚君、林之遠,當然,還有崔西晨。我覺得我開始成熟懂事了,因為你們,我才擁有今天。”我笑,又仰起頭,感慨萬分地看天空的煙火。
三年來,這個除夕是我在深圳過得最溫馨的一個。以往都是和羅唯還有酒吧里的幾個工作人員在外面訂一桌年飯,卻總有一種身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今天,也許是因為倪喜紅這一桌帶著濃烈家鄉口味的飯菜,也許是羅唯一直還在我的身邊,所以令我特別滿足、特別感動。或許是樂極又生悲,難免也會想到遠在異國他鄉的林楚君和在深圳卻在另一個女人身邊的崔西晨。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那一刻,我們靜默地閉上眼楮虔誠迎接2004年新春的到來。我在心里默默祈禱,那麼多的祈禱,祈禱爸爸早日出獄,琴姨身體健康,隱畫能夠懂事一點,林楚君在他鄉也如魚得水,還有崔西晨,我希望他的人生早日走出陰霾。
現在我不再那樣地思念他了。大家說得對,他有他的人生,我的出現只會強加給他痛苦,會不斷提醒他曾經犯的錯誤。我所能做的事,就是遠離他的世界,讓他慢慢遺忘我,讓他開始沒有我的人生。
祈禱完後,我分別給家人、同事、上司和老師拜年。剛掛掉電話,我的手機就響了。
“許隱墨,新年好!”那個低沉性感的聲音從電話線的那端像幽靈一樣地爬過來,猝不及防地掐住我的脖頸,我的呼吸剎那變得困難異常。
那是崔西晨的聲音。
“新年好!”我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可是我的心髒分明快要跳出來了。
“沒什麼,就是問候一聲新年好。”
“你在哪兒?”我還是忍不住問。我能听到他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那里應該是一所空的房子,沒有開燈,他應該安靜地站在那兒,站在窗前,面對全城的煙火,屏息斂氣又帶著試探地給我打電話。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音。
“我一個人。”
“我過來。你在哪兒?”天空的煙花太吵鬧,我捂住另一只耳朵,躲到一旁,急急地問。我怕他突然掛掉電話,怕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用,我只是向你問聲新年好,祝你快樂!”
電話果然戛然而止,我仍不甘心地在這邊喂了好幾聲。但它是真的斷了,干脆得讓人不敢相信,干脆得殘酷。
“是誰?”倪喜紅走過來,“是西晨嗎?”
我點點頭,失神地木立在那兒。每次,他都會讓我失魂落魄,這個人的本事真大……
“你依然無法忘記他。”倪喜紅低喟,臉上寫著疼惜。
我依然無法忘記他。一個人一生中要經歷幾場愛情,但讓人始終念念不忘的那段,必然是最深刻的。
“你這樣,讓羅唯很傷心。”
“我們已經分手了。”
“但你還是傷了他。他愛你,你應該看得出,羅唯依然沒有辦法忘記你。無法忘記你,才舍不得離去。”倪喜紅說話間看了看不遠處在點煙火的羅唯。
羅唯正在專注地用煙點爆竹引芯,他做事的時候總是很認真。男人在認真的時候是很性感的。
“他應該會遇到一個不錯的女人。”
“他的感情全給了你,就像你的感情全給了崔西晨,別那麼殘忍。”
我走到羅唯的身邊,他看著我,把他手中的煙給了我,朝我抿嘴鼓勵地笑笑。我點燃了他剛剛未點燃的那個引芯,他一定是心事重重的,看似那樣專注,卻沒有辦法點燃一朵煙花。
金黃色的煙火在彌漫著硝煙的天空綻放出巨大的花朵,我和羅唯抬著頭,無聲地看著它的綻放,看著它的煙消雲散。
“你如果決定去威尼斯,應該早點行動,林楚君在那邊等你。”我淡淡說。
“你希望我走嗎?”
“我不想一直霸佔著你。”我半開玩笑地說。
“好吧,我成全你。”羅唯豁然一笑,又倉促地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腳尖。
那瞬間,我一把抓住了羅唯那只瘦削的手。我沒有料到他的手冰冷生硬,我記得曾經他的手心是三十七度的恆溫。
“等你拿到駕照,我就走。隱墨——”他依然笑著,盡量使笑容看上去完美而灑脫,可這笑在我的心里無限地放大,我看到了存在于它中央的小瑕疵,那是憂傷,是無奈,是無法言喻的疼痛。
說到走,我竟有些不舍,心也有了疼痛,或許這麼久以來,我早已習慣了他。習慣是一種很難改的毛病。可是他是不屬于我的,我不能給他想要的幸福。
但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我想這是我們生命中的最後一次。
本書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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