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用極簡單的方式娶了我的母親。---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這是我母親的第三次婚禮,第一次嫁給何老三是最奢華的,第二次嫁給何春也還算可以,記得當時何春給母親買了二尺花布。這一次,是我母親最寒酸的一次婚禮。尚以被趕出家門的代價娶了我的母親,他無比辛酸地攬著母親的肩膀,豢喜,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他們舉目再也無親,殘酷的現實卻無法阻擋火熱的愛情。在村子東頭的山坡上,有一個供看山人歇息的破土坯壘的小屋,年久失修,早就是到處灌風漏雨。
在那個寒冷的冬季,母親還是帶著大頭和肚子里的孩子投入了尚的懷抱,搬進了這個不能叫家的地方。老天不顧人的冷暖依舊冰凍三尺,可是我的母親因為有了一個善良男人的懷抱,而不再感到寒冷,她听著尚的誓言,她看見了溫暖的春天。房子里有以前做的土炕,有石頭壘砌的灶台,尚從同情他們的鄉鄰手里借來了鍋碗和生活所需的基本用具。他把從山上砍下來的松樹枝點了起來,接來了山泉水架在爐灶上燒,再把燃燒的樹枝塞到炕洞里。
尚抱著我的母親坐在松樹根做的木墩子上,看著紅紅的火光,聞著松樹燃燒的清香味。他深情地對母親說,喜,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我的母親瞬間哭了,淚嘩嘩地洇濕了尚的胸膛。
尚是一個很能干的男人,學得一手好木工手藝。他和母親在小屋度過的第二天,就下了山,開始四方奔走,接些木工活來養活我的母親。尚為人實在忠厚,得到不少大戶人家的喜歡,這樣他漸漸地忙了起來,生活也還算是過得下去。
等到我快要出生的時候,尚已攢足了蓋新房的錢。他自己開采石頭,找了伙計一起壘砌。過了一個多月,我的母親終于搬離了那個草屋,住進了寬敞的新房,雖然簡陋,可是生活卻是那樣地有滋有味。那一年是多麼好啊,地里的糧食大豐收。就在這個時候,我和魚禾來到了這個世上。
我出生後,大頭像何春一樣突然不見了,母親和尚找了很久都沒有消息,村里人說,最近人販子特別多,很可能已經被拐賣到他鄉,母親大哭一場,但是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三十年後,我才得知,大頭被賣到了山東,並有了一個兒子叫十五。
我想,可能母親也是那樣想,如果生活一直這樣下去,不管會有多少無法預知的事,未來必定是美好的。尚的愛換來的是母親無比的疼愛,她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尚,不顧地里勞作的辛苦,為尚洗衣做飯,為尚捶腰打背,怕他冷怕他餓。
尚看著他可愛的兩個孿生女兒,總是親個不停。在那時候我是比魚禾討他的喜歡,我看見他就笑,他要是親一下我,我更是咯咯地笑個不停。晚上睡覺我不要母親,而是讓他抱著。魚禾則不同,總是對他愛答不理,倒是整日地貼在母親懷里。更重要的是,尚一接近她,她就嗷嗷大哭。尚于是便專心地疼我一個,雖然都是他的女兒,卻總是抱著我,而很少抱魚禾。他抱著我的日子,我清晰地記得,他把我放在肩膀上,在原野上飛奔,那些綠油油的麥田在我們的身後疾速地倒退。一年四季,他帶著我歡快地輪回。
可是,我以前說過的,後來有一天清晨,他離開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和何春不一樣,何春十六年後還是回來了,可是他呢,母親說,村長和一伙官兵來找了他以後,第二天他起來就臥在剛建成的鐵軌上自殺了。
母親說,他死的時候,眼楮里有一只大鳥,一只灰色羽毛,胸腹有白色條紋的大鳥。
那是一九四九年的臘月,中國剛剛解放,人民剛剛真正地站了起來。
後來,母親告訴我說,尚的父母親都是國民黨,村長來通知他,讓他做好被逮捕的準備。可憐的尚,他在一夜的思量里,怕連累我的母親和他的女兒,毅然選擇了自殺。愚昧的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解救我那多災多難的母親。
他的愛,竟然是這樣的。
他的愛,我在今天終于明白。真正的愛並不是永遠地守在愛的人身邊,你愛她,也可以選擇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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