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部長問︰“預謀暗殺我的人就你們幾個?”
“是。-------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人多了怕走漏風聲。”
“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次暗殺會成功嗎?”
“想過。我來時,謝副團長再三叮囑我,如果新四軍要護送你的話,就叫我不要再動手了,或一定要謹慎行事。他很擔心事情敗露。”
“那你為什麼還要動手呢?”
“開始我心里也很矛盾,也很害怕。後來我看到新四軍對護送你的事很敷衍,好像全推給我們似的,就覺得有機可乘,才敢動手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關團長是你的姐夫?”
“是。”
高部長沉默片刻說︰“我覺得當初關團長撤掉你的一營長是對的。你呀、你呀……怎樣處置你,我和關團長商量後再說。”
“謝高部長不殺之恩!”吳參謀自愧地低下頭。
高部長走出房間,得知貼身警衛小周傷口已包扎,但要送到新四軍醫院去治療一段時間,他快步來到小周身邊。小周臉色蠟黃地躺在擔架上,仍依依不舍地說︰“高部長,等我傷好了,還能讓我給你當警衛員嗎?”
“能!”高部長拍拍他的手,讓他放心。接著,高部長讓王營長轉告新四軍的醫院,小周養傷的一切費用由稅警總部承擔。
徐達見事實已查清,與稅警特勤排的對峙也解除了。
天亮後,吃早飯時,徐達和崔三貴不見高部長。崔三貴來到高部長的房間,見他獨自坐在屋里,臉上顯得很疲憊,用左手扶著額頭,閉目沉思著。崔三貴低聲說︰“高部長,吃早飯了。”
高部長慢慢抬起頭,說︰“崔排長,你叫特勤排長過來一下。”
崔三貴站在屋門口,向特勤排的倪排長招招手。倪排長明白意思地小跑過來。高部長對他說︰“你現在派兩個人跑步去稅警團,透露謝副團長指使吳參謀暗殺我的事已經敗露了。”
一旁的崔三貴有些焦急地說︰“高部長,我們接到的情報是汪偽特務要謀殺你。謝副團長是不是汪偽特務還有待查清。你透露出這個消息,他會逃走的!”
高部長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的表情︰“逃就讓他逃吧……我就是查出他是汪偽特務又能怎麼樣呢?現在國民黨軍隊降將如潮,已不是什麼大不得的事啦!再說,我就是抓住他策劃謀殺我的證據,也得上面處理。何況他又是我們總部甦副司令的親信,說不定他還會因禍得福呢。就讓他一逃了之吧,也省得今後麻煩。”
崔三貴見高部長道出苦衷,不吭聲了。倪排長向兩個士兵交代了幾句,命令他倆跑步回稅警團透露這個消息。
早飯後,大家休息了一會兒,偵察排和特勤排押著三個刺客,護送著高部長向國民黨斜橋稅警團走去。隊伍在離國民黨斜橋稅警團約兩公里遠的地方停下,原地休息。高部長對倪排長說︰“你派人去稅警團打听謝副團長的消息,馬上回來報告。”
不到一個小時,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來報告說︰“高部長,謝副團長在一小時前,匆忙帶著家眷出了稅警團,不知去向。”
高部長听後,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們來到稅警團後,高部長命令特勤排長把吳參謀和那兩個刺客秘密關押起來,嚴加看守,沒有他的命令,不許放人。
高部長首先登門看望了抱病在家休養的關團長。關團長和高部長關系甚好。論年齡,關團長還比高部長大兩歲,所以,高部長事事處處很尊重關團長。如今,他倆相見特別高興,寒暄了一陣後就言歸正傳了。高部長坦誠相見地說︰“老關啊,不瞞你說,我這次來是請你出山的,稅警團只有你才能穩住陣腳啊。你可別讓我這位老弟失望而歸啊!”
“誰說只有我才能穩住陣腳啊?那龔大成不是來接任我這個團長嘛!”說罷,關團長把調令拿出來,遞到高部長面前,語氣中摻著不滿說︰“這上面不是蓋著總部的大印嗎!”
高部長理解關團長的心情,極力化解矛盾地說︰“如今這世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倆還是心照不宣為好。如今,總部已經認識到這一點,讓我來請你出山嘛。過去的事也就不必太認真了,人總是要向前看嘛!”
關團長長嘆了一口氣說︰“老弟啊,你我都是莫逆之交了。你說,老頭子在國民大會上號召我們地不分東西南北,人不論男女老幼,要精誠團結,共同抗日。我關某人雖然沒有抗日英雄的美名,但也沒有落個千古罪人的罵名吧……”
高部長笑著說︰“看透不說透才是好朋友嘛。哈哈哈……”
偵察排在國民黨斜橋稅警團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徐達和崔三貴來向關團長和高部長辭行。關團長的警衛員說關團長和高部長昨晚談了一夜,剛剛睡下。徐達只好請警衛員向他倆轉告一聲,便帶領偵察排返回一團。
回到一團後,崔三貴安排全排休息,他和徐達一同去團部向廖團長匯報這次護送國民黨稅警總部高部長及工作組的情況。當他倆快到團部時,崔三貴見三營王營長剛從團部出來。
王營長見到崔三貴,臉上驀地流露出一種復雜的表情,急忙跳下馬,把崔三貴拉到一旁,情緒有些激動地說︰“小崔啊,關婷婷昨晚被人殺害了。”
“啊——”崔三貴吃驚地瞪大眼楮,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崔三貴知道他和關婷婷的事幾乎全團的人都知道,極力克制住焦急的情緒,使自己冷靜下來問︰“她是怎樣被殺害的?”
王營長苦惱地皺起眉頭,不知怎樣說才好︰“有人看到關婷婷和一個賣冰糖葫蘆的男人在村邊說話,就一直沒見關婷婷回來。”
崔三貴緊鎖住眉頭,眼里流露出復雜神色,問︰“有線索嗎?”
王營長說︰“後來,我才听說關婷婷是被汪偽特務害死的。那個汪偽特務也被旅敵工部的情報員抓住了。廖團長叫我一早到團部來。他說關婷婷是民族氣節高于一切的關鎮長的孫女,雖然她參加新四軍時間不長,但她為宣傳鼓舞新四軍的抗戰斗志作出很大貢獻。廖團長讓我們營和文工隊在前線隆重舉行追悼大會,號召全體指戰員化悲痛為力量,為關婷婷報仇雪恨。”
崔三貴慢慢地垂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問︰“追悼會定在什麼時候舉行?”
“後天上午。就在我們駐扎的寺巷村舉行。”
“通知關婷婷的爺爺和爸爸了嗎?”
“還沒有。廖團長說,這些由他們來安排。”
此時此刻,崔三貴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滋味,嘆道︰“關鎮長是最疼愛關婷婷的,不知他老人家能不能承受得起……”
王營長听後心里一陣不好受……其實,這里的實情王營長並不是很清楚。
昨天下午,關婷婷和幾個文工隊員宣傳回來,她們每人都配帶著手槍,是防備敵特用的。村邊站著一個賣冰糖葫蘆的男人。他有三十多歲,一副鄉下人打扮,扛著糖葫蘆串兒,熱情地向她們說︰“新四軍同志,來吃冰糖葫蘆吧。我的冰糖葫蘆又大又甜又酸,可好吃啦!”
文工隊員向他擺擺手說︰“謝謝你,阿叔。我們不吃。”
關婷婷笑著說︰“我吃一個,看看是不是又大又甜又酸。”
賣冰糖葫蘆的男人朝周圍看看,從草捆上拔下一串冰糖葫蘆遞給關婷婷,低聲說︰“你跟來,不要跟得太近。”
說完,賣冰糖葫蘆的男人向村外的一片小樹林走去。
關婷婷邊吃冰糖葫蘆邊在周圍轉悠了一陣兒,見賣冰糖葫蘆的男人走出百米開外時,她才漫不經心向小樹林走去。
來到小樹林,關婷婷見賣冰糖葫蘆的男人警惕地向四周張望著,說︰“‘三哥’,有緊急情況嗎?”
“三哥”用陌生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關婷婷,愁緒滿面地說︰“‘紅魚’小姐,你上次發來的情報是假的。”
關婷婷怔住了,忙問︰“哪一次?”
“三哥”滿腹苦水,話還是說了出來︰“新四軍裝扮成國民黨稅警從黃橋河運電台的那次。皇軍把去接任國民黨斜橋稅警團團長職務龔大成的船給擊沉了。頭說,龔大成是個反共分子,對我們消滅新四軍很有利。他的死是皇軍的重大損失。你中了共產黨的奸計了!”
關婷婷用驚愕的眼色望著“三哥”,腦海里立即浮現出崔三貴在病床前對她說的那一幕……她的眼光變得黯淡憂傷起來,話不禁脫口而出︰“不,不會的……”
三哥有些急了︰“有什麼不會的……共產黨奸著呢!頭說,你現在已經暴露了,不能在這里呆了,得趕快離開這里,越快越好!”說完,他神色慌張地向四周望著。
“去哪?”
“去南京。頭說,他現在一直很想你……”
沒等“三哥”把話說完,關婷婷鄙夷地說︰“他口口聲聲是我爺爺的朋友,他是個不要臉的老東西!……”
“三哥”一把拉住關婷婷的手說︰“都到這個份上了,還說這些氣話干啥,快走吧。”
關婷婷甩開他的手,搖搖頭說︰“不,我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走。我爺爺是光明正大送我參加新四軍的,我這樣不辭而別,我爺爺還以為我當了逃兵呢。他會很傷心的……”
“三哥”苦惱地搖搖頭,勸導說︰“你別犯傻了。你要是被新四軍抓起來,新四軍對我們這樣的人是決不會手軟的,你爺爺非氣死不可!還是一走了之好……”
關婷婷猶豫了,兩行淚水順著頰面流淌下來……一幕幕回憶在她腦際里閃過︰她跑到崔三貴跟前,把三代人的的照片遞給崔三貴,說笑著指著自己的位置。
她搖著爺爺的肩膀,撒嬌著,爺爺微笑著拿著毛筆給廖團長寫信。
她在舞台上領唱《新四軍軍歌》。
她在舞台上跳著活潑可愛的《撿海螺》舞蹈,新四軍指戰員的巴掌一個比一個拍得響。
她在小路上與崔三貴漫步嬉笑著,在大樹下偎依交談著。
……這時,“三哥”听到樹林中有響聲,警惕地向後看了看,低聲說︰“好像有人,快離開!”“三哥”見關婷婷沒有動,慌了,貓著腰向樹林里跑去。“撲通”一聲,他被人絆倒在地。兩人扭住他的胳膊,反綁起來。
關婷婷吃驚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這時,只見那位“三哥”在不遠處掙扎著又站起來,向關婷婷大聲喊著︰“快跑!”
關婷婷靠在一棵樹旁,似乎什麼也沒有听見。她仰望著湛藍的天空,臉上流露出後悔、痛苦的神情……一個大個子戰士從不遠處跑過來,喊道︰“婷婷!回去吧,我們奉首長的命令來保護你的……”
婷婷轉過身子,向大個子戰士的方向走去……“砰!”一聲槍響,不遠處的樹林有黑影一閃。只見關婷婷身子一震,慢慢地倒了下去。大個子戰士提起槍向那里追去,那樹林里一片空寂。
一會兒,大個子跑回來,難過地垂下頭。然後,他大步走到那個叫“三哥”的人面前,雙手抓住他的衣襟,發瘋地搖動著吼道︰“是你們殺害了她,是你們殺害了她呀!……”
那人垂頭喪氣地任大個子搖動著,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兩天後,三營和文工隊在寺巷村隆重舉行追悼大會。追悼大會會場莊嚴肅穆。關婷婷身著嶄新的新四軍軍裝,靜臥在鮮花叢中。兩邊各站著兩名持槍的新四軍戰士。兩棵楊樹中間拉著一條橫幅,上面寫著︰“優秀抗日宣傳員關婷婷追悼大會”。兩邊懸掛著挽聯︰“打日寇保家園還我河山”、“化悲痛為力量血債血還”。
廖團長和二、三營的營長來了;關鎮長、關團長來了;徐達和崔三貴帶領偵察排的偵察員們也來了……他們和三營、文工隊的數百名官兵在一起,為關婷婷送行。
當追悼大會宣布向關婷婷默哀時,站在關婷婷遺體兩旁的四名戰士向空中鳴了十七槍,象征著關婷婷今年十七歲。此時此刻,關鎮長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痛,抽泣著全身顫抖起來,兩行混濁的淚水順著他布滿皺褶的臉上淌下來……追悼大會後,一團尊重關鎮長的意願,把關婷婷安葬在他家的祖墳墓地。
也就在追悼會的第二天,關團長重掌國民黨斜橋稅警團的大權。他把愛女關婷婷的遺像掛在牆上,遺像的左右寫著兩行字︰“打日寇保家園還我河山化悲痛為力量血債血還”。正是追悼會挽聯上所寫的。
……半年時間荏苒過去。新四軍一師和地方武裝一道在通(州)、靖(江)一帶打了好幾次大勝仗,使甦中解放區得到進一步鞏固。 國民黨斜橋稅警團積極配合新四軍的行動,在泰興至靖江的河段上擊沉數艘日偽軍的運輸船,徹底切斷了日偽軍在這條水路上的運輸線。日偽軍曾派特使去國民黨斜橋稅警團秘密洽談合作條件,結果都被關團長下令處決了。嚇得日偽軍再也不敢派人去了。
一九四四年,新四軍根據中共中央“準備配合盟軍在東南沿海登陸和迎接戰略反攻”的指示精神,決定由葉飛率一師渡江南進,開闢浙西地區。
明天,部隊就要出發了,一團駐地到處是一派繁忙景象。崔三貴從團部開會回來,集合全排列隊,他高聲說︰“同志們,為了執行中共中央‘準備配合盟軍在東南沿海登陸和迎接戰略反攻’的指示,明天,我們師就要渡江南進,開闢浙西地區。一團是全師的先頭部隊。我們偵察排又是一團的開路先鋒,肩上的擔子重得很啊!上級要求我們發揚老一團敢打硬仗、敢于勝利的精神,輕裝上陣,當好開路先鋒!各班回去後整理好行裝,明天一早交給一營搬運。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全排發出響亮的回答。
崔三貴在整理自己的行裝時,見床鋪下有一張照片,這是他接應黃教授時,關婷婷送給他的全家三代人的合影照。自關婷婷死後,崔三貴曾兩次去看望過關鎮長。關鎮長比以前衰老多了,對自己也沒有以前那樣熱情了。兩個月前,他又患了中風,整天臥床不起,嘴里時常嘮叨著︰“婷婷,爺爺很快就要來陪你了……”
崔三貴想到這里,閉上眼楮,極力不讓淚水流出來,讓戰士們看到影響不好。他也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戰爭本來就是殘酷無情的,像自己這樣感情脆弱,已違背了將帥“五才十過”中“講求信義,卻好壞不分”的大忌了……他正準備把照片撕掉,又覺得這幅照片也應該有個好的歸宿了。
第二天上午,偵察排向浙西挺進時路過關婷婷的墳前。自關婷婷埋葬在這里後,崔三貴曾偷偷地來看過一次……今天,他覺得心情不再是沉甸甸,情綿綿了。
崔三貴把照片端端正正地放在關婷婷的墓前說︰“婷婷,我們走了。你唱的《新四軍軍歌》,我會永遠地記在心里的……”
崔三貴跑步跟上隊伍,昂首闊步地走在偵察排前面,眼楮里閃射出堅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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