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過去了,明天就到給關鎮長壽慶的日子了,可是,關鎮長還是只答應明天關崔三貴的禁閉,堅決不同意鞭笞二十。-------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崔三貴也不知講了多少次,都沒有用。崔三貴心里很清楚︰關禁閉是最普通的懲罰手段,一般人的心理都能承受得了,主僕之間,不會產生多大的痛仇;如果鞭笞二十,情形就大不一樣了,皮開肉綻,紀老板就會相信,讓他露出狐狸尾巴也就多了幾成把握。
崔三貴理解關鎮長的心情,可理解頂什麼用呢?關鍵是要抓住“老三”這只狡猾狐狸的尾巴才算本事,不然就會愧對首長,愧對關鎮長……崔三貴越想越覺得心里很沉、很悶、很想發火。他知道再去求關鎮長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的,看來只有“先斬後奏”啦!崔三貴看看坐在一旁的李夢桐,心生一計,嬉皮笑臉湊過來,把苦肉計的想法如實告訴了李夢桐。李夢桐早就猜透崔三貴的心思,站起身來,到屋外看了看,沒人,然後進屋關上房門,低聲說︰“班長,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崔三貴苦笑地搖搖頭,無奈地說︰“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關鎮長的家規全鎮的人都曉得,像紀長波這樣狡詐的人不會不知道的。如果我要受不到應有的懲罰的話,紀老板就會懷疑我與關鎮長有特殊關系,別說讓他露出尾巴了,我們連他尾巴上的一根毛都抓不到啊!”
李夢桐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猶豫著。
崔三貴不想把這事看得很嚴重、很認真,這樣會給李夢桐造成更大的心理壓力。他笑著對李夢桐說︰“不就是挨幾鞭子嗎,我沒這麼嬌氣。我小時候討飯時被狗咬過,被棍子打過,還被綁吊過,鞭子只是皮肉傷,不會傷筋動骨的。走,幫幫我。”
李夢桐沒有動,最後還是搖搖頭說︰“班長,要是在戰場上,哪怕你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連眼皮也不會眨一下。可這事……我的確是干不了!”說完,李夢桐一屁股蹲在地上。
崔三貴理解李夢桐的心情,但他並沒有灰心,蹲在李夢桐的身邊繼續耐心開導說︰“夢桐啊,你我一塊參軍,又都是黨員,有些話我也只能對你說了。自從接應黃教授那時起,我就被關鎮長冒著生命危險,誠心實意地幫助抗日人士的精神所感動。中國有句俗話︰‘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嘛。人家關鎮長就不怕危險救咱們,我還怕挨幾鞭子嗎!如今,‘老三’正在秘密調查關鎮長,如果我們沒有保護好關鎮長,讓敵人鑽了空子,你我回去都不好向旅團首長交代啊!當年黃蓋能火燒曹船,就是願挨打才獲得成功的。你應該像周瑜那樣,凡成大事者必須心狠。走,別猶豫了,夜長夢多,不然,我會後悔難受一輩子的!”
崔三貴拉住李夢桐的手就向外走。李夢桐很不情願地跟崔三貴來到關鎮長府中的禁閉室。禁閉室位于後院的旮旯處,門緊鎖著。一個大胡子家丁在後院巡視著。
崔三貴用手踫踫李夢桐,意思讓他放松些,別讓家丁看出什麼。李夢桐心里明白,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崔三貴主動上前問家丁︰“哎,伙計,有禁閉室的鑰匙嗎?”
大胡子家丁認識崔三貴,上下瞧瞧他倆,態度和藹又有所警惕地問︰“你要鑰匙干什麼?”
崔三貴笑笑︰“關鎮長明天不是要關我的禁閉嗎?我還不知禁閉室啥樣,先來看看。”
大胡子家丁像知道這事似的,微微一笑,沒再多問,從口袋里掏出禁閉室的鑰匙遞給了崔三貴,然後用手指指禁閉室的門。崔三貴打開禁閉室的房門,用手電筒照了照,外屋中間有一根柱子直頂房梁,形成“t”字形狀,牆上掛著繩索和皮鞭,里邊是間禁閉人的小屋,最多有五六平方米的樣子,有一張木板床,床上鋪著草墊。
崔三貴悄悄地走到門旁,見大胡子家丁並沒在意地在外邊轉悠著,輕輕關上門,用一根木頭頂住,然後從牆上取下皮鞭,拉扯了一下,還挺新的,沒用過幾次。他見牆角有個水桶,里面還有半桶水,把皮鞭往水里沾了沾,水桶里的蚊子“嗡——”的一聲飛出來,也不知這水桶里的水放了多久了。
崔三貴趕緊把皮鞭遞給李夢桐,脫下家丁服,只剩下一件白褂衫了。他雙手抱住柱子,用手電筒照著亮,背朝著李夢桐說︰“快動手吧,時間一長就麻煩了。快,打得狠些,別讓那個姓紀的家伙看出破綻!”
李夢桐手持皮鞭,用復雜的表情看著崔三貴,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下不了手地說︰“班長,我看還是先對關鎮長講一下好,別惹他老人家不高興。”
崔三貴用堅定的眼神瞅瞅李夢桐,狠狠地說︰“不行!現在只有先斬後奏了;要是讓他知道了,什麼事都辦不成了。快動手吧!”
李夢桐欲舉起鞭子,胳膊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怎麼也抬不起來。崔三貴急了,要是在禁閉室里呆久了,外邊的家丁會起疑心的,他要是把關鎮長叫來就麻煩了。“唉——你呀……”崔三貴果斷地奪過李夢桐手上的皮鞭,右手握住鞭繩,連眉頭皺也不皺一下地用鞭梢使勁向自己的肩胛處抽了幾下,肩膀處鞭笞的血痕滲透出來。
“班長……”李夢桐一把奪過崔三貴手中的皮鞭,眼里噙著淚水,手不停地顫抖起來。門外的大胡子家丁听到禁閉室里有響聲,走過來推門,沒推開,喊道︰“喂,你們在屋里干什麼哪?快開門!”
崔三貴狠狠地瞪了李夢桐一眼,生氣道︰“快,幫幫我!別讓人看出我是自傷的!來呀,別娘們似的,快,二十鞭,狠點,快呀!”
李夢桐見崔三貴如此執著,就是自己不打,他也會自己打的,便舉起鞭子狠狠地朝崔三貴的背上抽去,淚水也忍不住地從他的臉頰上淌下來……門外的大胡子家丁推不開門,听到禁閉室里有“啪!啪!”的皮鞭聲,像明白了什麼似的,慌忙去向關鎮長報告。
關鎮長听說後,三步並成兩步地趕到禁閉室。此時,禁閉室的門已打開,關鎮長看到崔三貴背上血淋淋的鞭痕,正要大怒問是誰打的,看見李夢桐一聲不吭地蹲在一旁,一切都明白了。
崔三貴見到關鎮長,什麼話也沒說,自己走進了禁閉室里的那間關人的小屋。關鎮長氣得臉一會兒蒼白,一會兒變得鐵青,像對此事極不滿意地對大胡子家丁吼道︰“把他給我關起來!”
大胡子家丁從來沒見過關鎮長發這麼大的脾氣,趕緊從牆上取下大鎖,把崔三貴鎖在禁閉室里。
第二天,關鎮長大院里洋溢著喜慶的氣氛,親朋好友從四面八方接踵而來。關鎮長身穿深藍色有少許黃格花紋的長衫,外邊套著一件暗紅色帶綠邊、做工十分講究的馬褂,這套具有很強民族特色的服裝是關鎮長親自選定的。他時而雙手作揖迎客,時而與親朋好友交談,在前院中堂門前忙碌不停。
大約上午十點鐘的樣子,紀長波領著曾娜來到關鎮長的府上。他見到關鎮長,顯得很激動,疾步上前,熱淚盈眶地雙手扶住關鎮長,仔細端詳著說︰“恩公,您可讓我好想啊!這些年身體可好?”
關鎮長眼神里漾著和善的光澤,用長輩的口吻笑著說,“是小紀呀,哈哈哈……還是原來那副書生模樣……听說你現在開了商行,又當了老板,我老朽臉上也有幾份榮光啊!”
“哪里,哪里?”紀長波說,“自恩公前幾天派人給我送去請柬,我是幾天沒合上眼啊,太高興了!這些年來由于商務繁忙,我也設顧得上來看望恩公,心里很內疚啊,還請恩公多原諒才是啊!”
听到這話,關鎮長收斂笑容,用內疚的語氣說︰“小紀啊,倒是老朽有件事還請你原諒啊!前幾天,我派去給你送請柬的那個家丁,擅自違反家規,吃了你的宴請,還收了你的錢,我已經狠狠地把他辦了!”
紀長波听到這話,忐忑不安地問︰“您把他怎樣給辦了?”
關鎮長生氣地說︰“按家規辦!鞭笞二十,關禁閉一周。”
紀長波臉上有些尷尬,用憐憫的口吻說︰“這也不能全怨他呀。我接到您的請柬後太高興啦!再說,他這麼老遠給我送來請柬,又到了吃飯的時間,總不能讓他餓著肚子回去吧?這也是人知常情嘛!”
關鎮長皺起眉頭問︰“哪他為什麼收你的錢呢?”
紀長波不以為然地說︰“那是我硬塞給他的。他開始說什麼也不收。您老有所不知啊,生意場上給點小費是免不了的事,您老也太認真了。人呢?把他放了吧。”
關鎮長擺擺手︰“哪不成!今天不給他一點厲害看看,明天還不知他會怎樣敗壞我的家風呢!”
紀長波見關鎮長不肯饒恕,趕緊向身後的曾娜使了個眼色。曾娜立即把攜帶的壽禮獻上。這是一個外表精致的硬紙盒,盒上寫著一行字︰“豁達三江,壽比南山”。曾娜用她那柔軟而多情的縴指把紙盒打開,里面裝著一個用五彩繽紛的貝殼瓖嵌成的老壽星。這個老壽星白須紅顏,笑容滿面,右手拄拐杖,左手捧著仙桃,不愧是一個巧奪天工、匠心獨運的藝術品啊!
關鎮長緊繃的臉露出絲絲笑意,驚嘆道︰“好,好啊!如此珠聯璧合的藝術品,真是精美絕倫之典啊!讓你如此破費,老夫收受不安哪!”
紀長波見關鎮長心情好轉,趁熱打鐵地說︰“恩公對我恩重如山,這點小禮不成敬意,還請恩公笑納。今天是高興的日子,不愉快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那個家丁……”紀長波故意把話留了一半,親手把壽禮恭敬地呈上,注視著關鎮長的表情。
關鎮長明白紀長波這話的意思,收下禮品,想了想,對管家說︰“看在紀老板的面子上,把那小子放了。你告訴他,下回再違反家規我就不客氣了!”
“是。我現在就去放人。”管家應道。
這時,又有客人來了,關鎮長請紀長波進屋隨便就坐,自己迎客去了。紀長波見管家向屋外走去,料到是去放“老五”的,也跟了出去。果真,管家來到禁閉室門前,叫大胡子家丁把禁閉室的門打開。紀長波微笑著向管家點點頭,走進禁閉室。他們又打開里間的鐵柵門,見崔三貴側身躺在床板上,臉朝里,背上血跡斑斑的。
管家見崔三貴沒有動靜,故意地“嗯嗯嗯”了幾聲,崔三貴仍紋絲不動,他用手拍拍崔三貴說︰“喂,‘老五’,起來了。老爺說了,今天看在紀老板的面子上,饒了你這一回。你回屋里換件衣服,呆著,不必出來迎客了。”
崔三貴像慪氣似的有氣無力地從床上坐起來,用不滿的目光瞥了管家一眼,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沒有吭聲。
管家見崔三貴一點禮貌也不懂,催道︰“還不趕快謝紀老板!”
“算了算了……”紀長波阻勸道。
這時,大胡子家丁在門口叫道︰“管家,關老爺叫你去一趟。”
“噢,我就來。”管家應了一聲,向紀長波打了聲招呼,走了出去。禁閉室里就剩下紀長波和崔三貴了。紀長波隨便在屋里走了走,見門外沒人,才放心走到崔三貴跟前,撩起他的衣褂看了看,背上的鞭痕清晰可見,嘴里不停地“嘖嘖”道︰“怎麼把人打成這樣,都怨我,都怨我!……”
接著,紀長波用幾分埋怨的口吻說︰“我請你喝酒,給你幾塊大洋的事,怎麼能給他們說呢?他們的心黑著呢!像這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你一口咬定沒有這事,他們就對你沒辦法。人可不能太老實了,這世道上老實人是要吃大虧的。”
說完,紀長波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票塞給崔三貴說︰“這是我對你的一點小小的補償。拿著,放好它,別讓任何人知道嘍!”
崔三貴低頭一看,是一張五十塊大洋銀票,臉上即刻顯露出為難情緒,推辭說︰“紀老板,這麼多錢我不能收!”
紀老板滿臉不高興,用命令的口氣說︰“拿著,別拗了。你不收我心里會很難受的!”
崔三貴還想推辭,見紀老板真的生氣了,只好收下了銀票,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淚水在眼圈里直打轉。紀長波理解崔三貴此時此刻的心情,嘆了一口氣,心情沉重地說︰“讓你受了這麼多委屈,你恨我嗎?”
“不,”崔三貴搖搖頭,咬牙切齒道,“我恨他們!”
紀長波又瞅瞅門外,沒人,低聲叮囑說︰“好!你既然恨他們,就更應該忍耐住,在這里好好干下去。我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這里不便說,三天後的中午兩點,你到村東邊的那個水塘邊,曾娜會與你見面的,到時詳細說。記住,這些話就是爛在肚子里也不許讓第二個人知道。也包括這了張銀票。”說罷,紀長波整理了一下服裝,文質彬彬地走了出去。
望著紀長波走去的背影,崔三貴心里笑了……給關鎮長祝壽的場面熱鬧非凡。有些客人是邀請的;有些客人是聞訊後自到的;就連駐守斜橋的日偽軍長官、偽鎮府、特務隊也派人送來壽禮;國民黨斜橋稅警團關團長一下子就帶了十幾個營連級的弟兄,專程趕來為父親祝壽。
由于來賓比原先計劃多出一半還多,事先準備的桌椅和采購的雞鴨魚肉及蔬菜遠遠不夠用。管家馬上采取應急措施,叫家丁和佣人們到村里的左鄰右舍借桌子板凳;讓廚師上街購買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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