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趙海民忍住了。-------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他沒進門,轉身走開了。馬春光氣得咬牙切齒,欲沖進去教訓李勝利,黃小川拉住馬春光衣角,叮囑說你剛回到戰斗班,上次打架的處分剛塞進檔案,可千萬別再沖動。馬春光這才忍住。事情還不算完,第二天在操場訓練,課間休息時,李勝利突然宣布,趙海民同志這次在家定親了,女朋友叫丁玉秀,是村革委會主任的女兒,長得特別漂亮。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趙海民身上。趙海民咬牙看著李勝利,怒目而視。馬春光說︰李勝利,你小子別胡說八道!”李勝利裝作沒事一樣,笑嘻嘻地說︰“不信你問海民……海民,真有你的啊,這麼大的喜事連我都瞞著,我爸白給你保媒了。”
他話音剛落,只听“ ”地一聲,趙海民一拳過來,砸得他滿臉開花。他當即倒地,抱頭叫喚起來。
全連嘩然。梁連長吹響哨子︰“全連集合!”全連齊刷刷地列隊集合。李勝利捂著臉爬起來。梁連長吼道︰“李勝利、趙海民出列!”
二人出列。李勝利鼻子淌著血,趙海民眼中噴著火。兩人相隔不到一米,面對面地站在訓練場正中央。全連戰士在梁連長威嚴的口令聲中,持續不斷地重復著前倒、後倒、左倒、右倒。陣陣吼叫聲震天動地。四周全是訓練的戰士,沒人看趙海民和李勝利,仿佛兩人不存在一般。梁連長巡視著訓練的士兵,時而走過二人身邊,時而又走遠了。
梁連長對部隊吼叫︰“士氣,士氣哪兒去了!”部隊的倒地聲、吼叫聲頓時響亮了許多。梁連長走到趙、李二人面前︰“抬起頭來!看著對方!” 梁連長又走戰士們中間︰“戰場上只有敵人和戰友!”梁連長再次走到兩人身邊︰“把眼楮睜大,看看他是誰,是敵人還是戰友!”梁連長復又走到戰士們中間︰“什麼叫戰友?為什麼不叫同事?戰友就是甘苦與共、榮辱與共,生死與共的朋友!”部隊士氣更高昂,吼叫聲震得人耳膜疼。梁連長復又走到二人身邊︰“戰友就是把生留給別人,把死留給自己的人!出拳的時候你看沒看他是誰?你的話像刀子一樣捅在人心里的時候,你想沒想過他是誰?……”李勝利嘴角上殷紅的血凝固了。趙海民目光漸漸軟了……眨眼間,冷風吹過,大雨滂沱,閃電不時劃過天空,遠山近樹籠罩在一片雨霧當中。
趙海民和李勝利回到隊列中,全連的訓練繼續仍在進行……
§§第 九 章
挨了趙海民一拳,又挨了連長一頓訓斥,李勝利的心里反而好受了一些。他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沉默了幾天,周日上午,他又來到王官莊,先去村頭水井里挑水,把孫大爺的水缸灌滿後,又給那只山羊喂青草。孫大爺見院牆那邊沒動靜了,可能是老大兩口子下地了,就把大門關上,招呼李勝利坐下,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封信,說︰“李同志,這是我家老三來的信,他知道倆哥哥不孝,不放心啊!過去我都是拿到隊長家,求人家給看看,麻煩人哪!……李同志,這回你幫我念念吧。” 李勝利在衣襟上擦一下手,鄭重地接過信,把信讀了一遍。信的內容無非是讓老爹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注意身體為上,不要和哥、嫂計較之類的大白話。
孫大爺眼圈紅了,嘆息道︰“在家還看不出來懂事,可一到了部隊就不一樣了,每次來信都囑咐我別跟他哥哥嫂子們一般見識,不讓我生氣。過年的時候給我錢,生怕他哥哥們知道截下來,就夾在信里邊,你說這孩子多孝順。他媽死的時候他還小,其實,就老三吃的苦多!”李勝利也感動了︰“孫大爺,那您就听老三的話,以後別和他哥哥嫂子生氣了。”孫大爺點點頭︰“李同志,幫我回個信吧!告訴老三,我啥都好,能吃,能睡,也不缺錢……跟他說,他哥哥嫂子們對我都好,孝順的很!”李勝利不解︰“孫大爺,你咋不說真話?”孫大爺嘆口氣︰“老話說,兒行千里父母擔憂。反過來也是一個理兒,老三他總為我揪著心咋行?前一陣,我夜里做夢,不是摔鍋就是砸碗,多不吉利!鬧得我半個多月吃不下睡不著,就怕老三遇到啥不順心的事!今兒這信上說沒事,我這心里一塊石頭才落地。”李勝利抬起頭看著孫大爺時,臉上的表情極為復雜。他也是想起了自己的爹娘,心里酸酸的。孫大爺朝李勝利湊湊,道︰“孩子,你也想家了……”
李勝利趕緊說︰“沒有!”
孫大爺突然發現了什麼︰“哎,我剛才沒看清,孩子,你這嘴咋了?要緊不?李勝利臉頓時紅了,掩飾道︰“訓練的時候磕了一下,沒事沒事。”孫大爺慈愛地看著李勝利︰“要是不礙事,別跟爹媽說,他們要知道了,還不定咋揪心呢!”李勝利使勁點點頭︰“行!孫大爺,咱給三兒寫回信吧。”
老頭拿出皺巴巴的信紙,李勝利從兜里掏出鋼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寫起信來。
就在這個時候,何濤心血來潮,也來到了王官莊。最近訓練強度不大,何濤總感覺有勁沒處使,無聊得很,星期天連隊也不讓人隨便去市里,他在宿舍呆不住,三轉兩轉就走進了王官莊。大人們都下地了,一群孩子在胡同里玩耍,見到穿軍裝的何濤,立即撲了上來,纏著他講故事。何濤撓撓腦袋,想不起講什麼故事好,便靈機一動,說︰“我給你們表演個絕技吧,劈磚!”
小孩子們大聲叫好。何濤讓他們去胡同口搬磚,他們搬來一摞。一個半大的孩子遞給何濤一塊磚︰“解放軍叔叔,快劈啊,讓俺們看看!”
何濤不屑地笑一笑︰“這算什麼?五塊一摞,多堆幾摞,讓你們好好開開眼,也治治我的手癢!”
孩子們更興奮了,飛快地在地上擺好十幾摞磚。何濤夸張地擺一個姿勢,運足氣,一掌下去,一摞磚斷成兩半。孩子們跳躍著歡呼。何濤一掌一掌,一口氣將十幾摞紅磚全劈裂了。孩子們被震住了,仰望著何濤。何濤滿足而得意地說︰“這太小意思了,我告訴你們,有一次一幫流氓搶我們軍帽,我和幾個戰友打得他們屁滾尿流!哎,你們村有地痞流氓嗎?告訴我,我這就去收拾他!”孩子們紛紛搖頭。
“那,勞改釋放犯呢,有沒有?”孩子們又搖搖頭。一名七八歲的男孩說︰“叔叔,五禿子總欺負我們,還把我們割的豬草搶走,拿回家喂他家的豬。”“哦,五禿子是誰?”男孩道︰“他上四年級了。”何濤哧地笑了,摸了摸男孩的頭。這時,一條大黃狗跑來了,它站在不遠處,沖著何濤叫著,顯然把他當成了外人。孩子們紛紛道,叔叔,這就是五禿子的狗,——可凶了——還咬死過我們家一只雞……孩子們說著紛紛朝何濤身後躲去。何濤看著狗︰“別怕,哎,五禿子家什麼成分?”孩子們紛紛道︰是中農……可是比地主還壞……何濤哼一聲︰“管他什麼成分,養這麼大一條狗欺負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說著,他撿起半截磚,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掂著,兩眼緊盯著狗,然後猛然跑兩步,一個標準的投彈姿勢,將磚朝狗砸過去。狗腿斷了,瘸著腿嗚嗚地走了。
在孩子們的歡呼聲中,何濤滿足地笑著,拍去手上的塵土。
李勝利從孫大爺家出來,路過胡同口,正好目睹了這一幕。他心想,何濤放著正經事不做,跑來逞能,有他好看的時候。
果然被李勝利猜中了。下午三點多鐘時,兩個男人推著一車半截磚,一個男人扛著一條死狗,後面跟著一群孩子,來到了偵察連門口。梁連長簡單問了一下情況,吩咐值班員吹哨子集合。全連人很快集合好了。連長站在隊列前,怒目掃視著隊列︰“是誰干的?自己站出來!”李勝利悄悄瞥一眼何濤,沒敢說話。梁連長看看那三個男人和一群孩子︰“全連都在這兒,你們認吧!”扛死狗的男人對孩子們嚷著︰“過去,給我認,找不出來,我一個個剝你們的皮!”孩子們猶猶豫豫地走過來,直接走到了何濤面前站住了,內疚地都不說話。一個孩子指了指何濤。何濤咕噥道︰“媽的,一幫叛徒!”然後他看著連長,哭一樣地笑了︰“連長,是我干的。”梁連長臉色鐵青,怒目而視著何濤。拉車的中年男人拖著哭腔走到連長面前︰“首長,我好不容易買點磚,蓋房子給兒子娶媳婦呢,賬都還賒在那兒。”梁連長說︰“對不起,我們陪……一共多少塊?”中年男人說︰“三百五十多塊呢。”何濤急了︰“不可能有那麼多!你是不是把破磚全拉來了?”梁連長厲聲道︰“你給我住嘴!”扛死狗的男人也走過來︰“首長,你們可是有三大紀律呀,年年擁軍我可都是幫著敲鼓的,他可不能這麼對待我呀。”梁連長說︰“老同志,出了這種事,的確是我們的錯誤,我們違犯了紀律,損壞了群眾財產,除了照價賠償,還要嚴肅處理我們的戰士。”扛狗男人說︰“首長,我這條狗別人給三十多塊錢我都沒舍得賣……”隊列一陣騷動。梁連長咬了咬牙不說話。何濤突然道︰“小孩們,你們過來,你們都看到了,我沒打死狗,只打斷它一條腿,是不是五禿子他爹自己打死的?”扛狗的男人說︰“解放軍同志,你要這麼說,賠多少錢我還都不要了,你賠我的狗,不然我就扛著這條狗找你們上級領導去。”何濤一瞪眼︰“我他媽告訴你,找誰我都不怕!”梁連長厲聲道︰“何濤,出列!”何濤擰著脖子走出隊列。連長說︰“三班長,把何濤送到禁閉室去!”
張社會帶著何濤朝禁閉室走去。經過小孩們面前時,那名七八歲的小男孩,突然說話了︰“叔叔,狗是五禿子的爹用繩子勒死的,還灌了好多水。”
扛狗的男人黑了臉︰“小雜種,胡說八道我剝你的皮!”梁連長看一眼五禿子的爹,然後喊道︰“司務長,給這位老鄉拿三十塊錢。再算算這車破磚值多少錢。”五禿子的爹暗暗一笑,嘴上卻說︰“哼,算我倒霉!”
三個男人領著一群孩子走了。
當晚的全連軍人大會上,指導員宣布,給何濤行政記過一次,禁閉一天。何濤吹著口哨,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二種種跡象表明,張社會的三班最有希望代表偵察連參加大比武。但是,這段時間,張社會的情緒卻不高,在訓練場上,他常常讓趙海民代替他指揮。趙海民的表現自然無可挑剔,張社會的表現卻令人不解。
沒有人能夠想到,張社會是想“讓賢”。他覺得趙海民完全能夠勝任班長的角色,而他再怎麼折騰,也于事無補了。也就是說,他決定退出大比武,把機會留給趙海民。盡管這樣做他有些痛苦,但他仍然決定這樣做。
離大比武還有一個月的時候,連里召開支委會,吸收各班班長參加,用投票的方式選擇參賽班。最後結果沒有出乎意料,三班得了最高票,將代表偵察連、代表師參加軍區大比武!
在眾人的掌聲中,張社會終于松了口氣,他輕輕閉上眼楮。散會了,別人都走了,他異常嚴肅地坐在連長和指導員面前,說出了自己的打算︰讓趙海民帶領三班上,他讓賢。指導員不解地望著他,梁連長似乎早就有所覺察,說︰“我就料到你又要搞什麼鬼名堂!”張社會使勁吸口煙︰“我想了好久了,就這麼決定吧,扶他當班長,我改當班副,全力協助他!”
梁連長和指導員同時皺起眉頭,互相看著。許久,梁東才說︰“臨陣換將,兵家之大忌,不行!”指導員說︰“是呀,這次比武三班代表的不僅僅是我們偵察連,也代表全師。”張社會道︰“那你們說說,趙海民還有哪兒不如我?”連長和指導員都不說話了。張社會道︰“你們都是行家,這段時間你們都看到了,現在哪一樣他都不比我差,就說這組織指揮吧,他那份干脆、果斷、利索,我比不了。我帶三班這麼多年,人氣兒上比他強,經驗是比他多,威信比他高,朝隊列前一站,打個噴嚏,咳嗽一聲,兵們都得老老實實听到耳朵里。可趙海民朝隊列前一站,一聲口令從耳朵里一下就穿到人心里,讓人心動,渾身的血都翻騰。大比武比啥?不就是拼的一股勁嗎,又不是比誰的兵听話……再說,就算我帶著三班能爭回個名次什麼的,有啥稀奇的?一張老臉,年齡比人家當排長的還大,還沒比咱就先輸給人家了,這不是讓人笑話咱偵察連沒人嘛!……”一番話讓梁連長和指導員動情了。梁連長拍一下張社會肩膀︰“社會,比武是比誰年輕漂亮啊?別瞎扯蛋!……哎,今年,你可能還有提起來的機會……”張社會突然變得沉重了,他緩緩搖頭︰“連長、指導員,你們不用說這個了,我心里有數……我該離開部隊了,真的該離開了……你們不常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嘛……”梁連長淒慘地一笑︰“這是古人說的,我們沒這個水平。”張社會又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用力吸著︰“說真的,連長、指導員,你們都是帶兵的人,比我懂,這個節骨眼上,這麼好的機會,不把趙海民換上來,磨練一下他,還等啥?……反正年底我該走了,讓我去露這一臉,把三班掙回來的榮譽自己帶走,不如交給趙海民,留給三班,留給咱偵察連。”指導員動情道︰“社會,你別說了……連長,我個人贊成三班長的想法,讓趙海民以班長的身份帶三班參加比武,張社會協助他。就是拿不回名次,扛不回錦旗,但能帶出一個朝氣蓬勃的三班,對連隊的長遠建設也大有好處,我看值!”梁連長終于贊同地點點頭。
此時,在三班宿舍里,已經得知三班被選中的消息讓趙海民與眾戰士高興異常。在眾人的笑鬧聲中,馬春光走進來,看著何濤︰“你小子別高興太早,連長說了,還得進一步優勝劣汰,我等著換你呢。”何濤一愣︰“換我?憑什麼?”馬春光說︰“憑那條死狗。”眾人大笑。何濤也笑了︰“馬春光,別烏鴉落在豬身上,光看見人家黑了!你忘了你和趙海民也都有一個大處分呀?而且,歷史比我還長。論軍事,我還真不一定服你,換誰你也別想換我!哎哎,李勝利,你樂意做好事,那就把這好事讓給馬春光吧。”李勝利幾乎要跳起來︰“我比你差呀?一條狗都打不死,還讓人家老百姓自己用繩子勒死。要讓,你自己讓。”何濤上前追打︰“李勝利,你小子也敢跟我叫板。”李勝利邊躲邊嚷︰“要換也該換黃小川。”
此言一出,人們都愣了,一起望著黃小川。黃小川仿佛真要被換下來一般,擔心地看一眼趙海民,低下了頭。
趙海民也有些吃驚地望著黃小川,他最擔心的,其實就是黃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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