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白臉

第一章 商機重現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翔鴻 本章︰第一章 商機重現

    不管黑貓白貓,逮著老鼠的貓就是好貓。-------瀏覽器上打上-看最新更新在投資場上也一樣,不管投資什麼,不管是“黑臉”還是“白臉”,能夠獲取最大利益的“臉”都是“好臉”,都是投資人應該懂得的好策略好法則。投資人若想在名利場中生存,就要游刃有余地穿梭在黑與白的面具之間。

    2008年6月7日 北京——圩家口 雷陣雨 周一

    清晨,鋪天蓋地地落下了一場雷陣雨。這雷陣雨就像一把毛刷子,徹底地清洗了被夏天的汗水浸泡透了的北京城,卻打亂了我、老王和杜聰到河北圩家口市的行程。我們此行的目的是考察一個中水回用廠的資產重組項目,但預定好的早上6點10分從北京六里橋到圩家口的車票也因為錯過發車時間而失效。在北京,因為堵車錯過了點兒什麼,已經不能算是普通老百姓生活的一點兒悲愴的意外,而是司空見慣且最為頭痛的大事兒。

    “怎麼辦?”看著已被淋成落湯雞跑得氣喘吁吁的老王,我說,“路上堵車堵得真讓人有點心煩意亂,現在已經7點40分了,反正都遲到了,你跑什麼啊?”我對他耽誤了行程表示理解。

    “哎,今天必須趕過去,已經和圩家口建設局以及周邊郊區縣的五位縣長都約好啦,他們今天在建設局集中見我們,否則我們這就是失信。”老王喘著氣搖著頭回答道,滿臉的無奈。

    今年以來,河北省區域市場象征性地劃歸老王管理,所以老王對河北省域內的項目顯得格外地耿耿于懷而事必躬親。老王年近40,比我和杜聰年長約10歲,同事之間,長者為尊,所以我們自然虛心地听取他像那麼回事兒的安排。杜聰出生于20世紀80年代,畢業于北京理工大學研究生院,兩年多的投資工作使他具備了難能可貴的協作和配合精神,而他那黏軟怕硬的天性也已經成了我們嚴酷的投資生活僅剩的一點兒快樂。

    直達的車輛必須等到午後,途經的車輛卻以車票已售罄為借口而拒絕載客,其實他們不過是不想拉中途下車的旅客而已。看來誰都懂得利益最大化的原則,即使是在這經濟大放緩的背景下也毫不動搖。我們求爺爺告奶奶般地進行了很長時間的哀求,卻換來了售票員對保安聲嚴厲色地叫囂︰“拜托,干什麼吃的?給我把這些擾亂公共秩序的人清退到旁邊去!”售票員的眼楮夸張地圓睜著,帶著烈烈火焰的眼珠子似乎快要掉下來了。

    迫于無奈,我們只好選擇了先到沙城然後再換車前往圩家口的曲線救國路線。然而,即便我們如此的馬不停蹄趕路,也未必能在中午12點前到達圩家口建設局。而我們約的卻是上午10點準時到達。

    車一直磨磨蹭蹭的,像個小腳老太婆出門一樣,一會兒搖晃著爬行一下,一會兒再搖晃著爬行一下,慢慢地消磨著乘客的意志。車上的乘客急得直跳腳,司機卻悠然地喝著濃醇如墨的茶水,穩如泰山。

    杜聰望了望老王,咬了一口自己隨身攜帶的早餐餅干,笑嘻嘻地為老王出了一道心理學的問題︰“老王試想一下啊,五位縣太爺和一位老局長望眼欲穿,不能按時見到我們的時候是怎麼個心態、怎麼個表現?請五分鐘內回答。”

    “老局長肯定會感嘆自己又被欺騙了。他曾經告訴我,自從他上任以來總是會被投資商、咨詢公司以及建築工程公司欺騙,十個有五個肯定說話不算數、十個有五個肯定偷奸取巧、十個有五個肯定偷工減料、十個有五個肯定延誤推脫,所以仔細計算下來十個有十個肯定不可信、十個有十個肯定不可靠。”

    “可他還跟我們緊鑼密鼓地聯系什麼呀?既然這麼不相信中國的信用環境。”我反駁說。

    “老頭子有點過敏,這要歸功于你的投資建議書做得很有水平,你在投資建議書中不是畫了一個餅嗎?這個夾著肉絲的餅,香噴噴的,非常適合老頭子的胃口和心思。老頭子看了贊不絕口。垂涎欲滴的美味放在眼前啊,自制力減弱的老頭子也就自然而然地不怕被吊死而上鉤啦。”老王把我們目前的投資工作作了一個形象的比喻。

    “那五位縣長的反應如何?”杜聰探奇訪勝的好奇心依舊不減。

    “王縣長是扶康縣的縣長,扶康縣是地區五縣中經濟最好的縣,所以縣長的頭也最大。如果我們不去,他是最高興也絕對不會抱怨的一個。因為有人私下對我說,他的一位堂弟是我們同行,他不但肩負著確保扶康縣的項目萬無一失地由他的這位弟弟的公司擁有投資建設權,而且肩負著說服其他的縣參考和遵守他的思維邏輯……”我看了一眼身邊的老王,他像個老教授在授課一樣,完全不顧及是否有人願意听,依然樂此不疲地講,講到自認為動情或者精彩處還眉飛色舞地動手指指點點起來。

    “看來,這個大項目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好操作!”我對老王說。

    杜聰追問︰“那其他的縣現在什麼反應?”

    “當然是听市政府以及建設局的意見啦!一旦這個項目出現了大的漏子,他們也有推卸責任的機會,如果遵守了王縣長的建議,這種保險就沒有人給他們買啦。這幫人哪,機靈得很。”老王倚老賣老,用指頭關節在我們頭上各個“”地敲了一下,“投資經理們就是要腦袋好使才行哦。你們看,我們清華大學畢業的學生腦袋多好使啊,從我這兒取經,可是要支付費用的!”老王20世紀80年代畢業于清華大學,高考是全省的理工科狀元,閑暇的時光里總會拐彎抹角地提起點兒高中時代的英雄故事或者清華的青蔥記憶。

    “總裁肯定打過招呼了吧?與這里的市政府部門。”杜聰傻傻地繼續問。

    老王翻了翻眼楮,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說︰“你瞧你,怎麼老說實話呢?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嘛,非要光天化日之下來說,瞧瞧這還有一大車的人呢!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干嗎不知道?”

    我和杜聰看著他那老道但又不屑一顧的表情,不約而同地大笑了起來。

    “這種行業單一的投資集團很難真正把投資經理們掌握的經濟學、投資學、金融學的知識發揮出來並且應用上!”我說,“這種整天拍馬屁拉皮條的事兒往往讓畢業于高等院校研究生院的經濟學碩士、博士們,外加一些鍍著‘洋光’的‘外籍人士’們暈頭轉向。我看我們單位的那些老外們,整天神神道道的,滿嘴西方的八卦邏輯。”

    我話音剛落,杜聰便接上了︰“是啊,尤其是我們這個行業,這種情況最明顯,我剛來才幾個月體會就非常明顯了。”

    “這也是這類企業承受市場風險及政策風險的能力最差的原因。最讓人感覺不太對勁兒的是下屬有幾家上市公司,集團管理總部居然沒有戰略研究中心,而且人事經理對前來咨詢戰略中心招聘的事宜一竅不通,這無形之中增加了公司運作的管理風險和管理成本。”我接著說。每一個員工,無論位置高下、年齡大小,都喜歡在閑暇時刻自然而然地討論公司的長短。

    “你們這幫經濟學家整天風險啊、成本啊、收益啊,故弄玄虛,累不累啊?平時還忙里偷閑呢,現在干嗎討論工作啊?”老王歪著腦袋沖我們說,“請安靜,請安靜,我要休息啦!”老王真有點像金庸先生筆下的老頑童,話還沒說完,便全身橫擱在一個長條座位上開始閉目養神,有點兒蠻橫、有點兒嬌態、有點兒天真。

    “不過這車怎麼還不走啊!好像都等很久了,再不走,恐怕中午都到達不了圩家口。”我看了看手表抱怨道,“現在都快9點啦!”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你就省省心吧,老王是我們的領導,也是我們堅強的後盾。”杜聰沖著老王挑釁性地哧哧地笑了起來。

    “我算什麼領導?杜聰是我們的領導,哦——你們這麼說倒提醒了我一件事情,得趕快給建設局的老局長打個電話,否則他們還真會等著我們呢!說實話,還真不能得罪了老頭子。”老王一骨碌從座位上爬了起來從包里掏出來手機。

    看老王掏出手機,我眼楮都沒眨地說︰“不過,讓他們等等也無妨,怎麼說也應該是他們求著我們。”

    老王在打電話的當兒,我的電話也響了起來。從清早起來,我就一直奢望有把手機關了的權利,好好清靜一會兒!

    電話是方總打過來的,他寒暄地說完自己目前在湖南長沙出差後,便仔細地詢問起了金城危險廢物處置工程項目的現狀,並要求我馬上和集團子公司綠環股份的張副總裁通電話匯報該項目的工作,方總還特意壓低聲音說︰“記住哦,這個項目我們一定要主持投資操作,切記切記!”

    “真是不可思議,怎麼突然想到重視這個項目?不是早就扔到荒蕪的戈壁灘上了嗎?”我不解地問道。

    一塊被遺棄在荒漠中的廢銅爛鐵,重新被拾掇回來,再興師動眾地加以打磨使之成為一台賺錢的機器,並不是大驚小怪的事,而且這些往往還被看做具有戰略意義的豐功偉績。可是人在這一復雜的溝通過程中,原則性地忽冷忽熱、忽強忽弱、忽上忽下、忽對忽錯,讓我們這些跑腿的打雜的著實進退兩難。這個項目便是如此,公司一會兒要投資,一會兒又說不投資,反復無常地好幾次,最終指天發誓確定放棄,可現在卻又風風火火地非要撿起來。

    “但是,張總已經當面表明了我們的投資決策委員會對這個項目不感興趣,所以對方來考察的時候張總借工作忙為由連見面會都沒結束就草草打發許局長走人啦,連門口送送許局長都沒有做到!”我如實相告方總。

    方總說︰“現在講這些沒有用,這些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這些老子們隨便撒尿,我們就必須有能力隨時清掃干淨。你先跟張總匯報工作吧!現在不是他想不想投資,現在是總裁親自過問這個項目。”方總停頓了一下,像是問我又像是自言自語道,“這個項目國債審批應該沒有問題吧?好像是應該沒問題了。”

    我突然明白,方總也是在作一個判斷。副總裁認為是廢銅爛鐵,總裁把它當作珍珠瑪瑙,總是會有原因的,而原因也不僅僅是因為對項目的評估方法和方式有出入那麼簡單。

    “好的!我有他的電話,我馬上給他打電話。”我說。

    “你在哪里?你最好能馬上親自過去匯報。”方總火急火燎地要求道。

    “我在圩家口出差。”

    其實,汽車才剛剛開出六里橋長途汽車站不遠,正緩慢地隨著車輛在北京的大街上一搖一晃地邁著舞步前行,我絕對不想也不會馬上下車折返到公司去。我暗暗罵道,媽的,干投資就是活受罪!

    “那你先打電話和他溝通吧!”

    “好的,一定馬上。”我答應了一聲。

    “什麼事情這樣著急啊,火急火燎的,催命啊!”還沒等我掛斷電話,老王便著急地問我。

    “金城的項目,一會兒說投資,一會兒又說不投資。現在總裁又說投資,誰知道啊,沒準搞到哪天又不想投資啦,剛才方總要求我馬上向張總匯報工作呢!”

    “項目前期評估還沒有動手吧?八成是總裁在上面探到點兒關于這個項目的一些有利好消息。”老王說。

    “沒有!可行性研究報告和環境評價報告都沒有做完,還談不上項目前期評估,也談不上完善的投資方案啦!”我說。

    老王嘆息道︰“打個電話說說情況吧,但是你前期做了這麼多的工作,項目的操作權不能讓給他們,我想方總也不想讓給他們。估計綠環股份現在是饑不擇食啦,一家上市公司,半年多以來沒有任何業務、沒有任何業績,年終進行經營情況的總結和披露,他們在披露什麼對股民有價值的信息啊?又在披露什麼對市場有意義的信息呢?”

    “弄虛作假吧!還能有什麼辦法!”杜聰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嘟囔道,“剛畢業那會兒覺得上市公司很神秘很了不起,現在我打消這種念頭啦。”

    “受挫折啦!受社會的挫折啦!”我指著他無辜的眼楮,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與同事一起出差本身就是一場心和身修煉的旅程,平時在辦公室也要進行項目討論,但是總有紙上談兵的狹隘的限制性,當與同事一起接手和管理一個項目的時候才能真正使相互之間的優點得到顯露和交融。

    “怎麼樣?談談圩家口項目的情況,打電話他們怎麼說?我給張總的電話等下車後才打。”我問旁邊的老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們還能怎麼說,我們能過去對他們來說已經算不錯啦。建設局的老局長是非常有心機的。他知道我們最看重效益良好的中水回用項目,所以他把三個開發區的水環境項目都捆綁在一起,要投資必須四個項目一起投資,不投資就全部不要投資,而且現在還把郊區五縣的縣長們都請過來當誘餌。因為郊區五縣每個縣今年至少都規劃了一個市政環境治理招商項目。”老王說。

    “誘餌不吃就不是誘餌,每個投資經理遇到這種情況都是先從中水回用工程項目開始的,別的項目走著瞧吧!估計像那種縣級的小項目,投資決策委員會不一定投資呢!”我說。

    “說的也是,先過去看看情況,討論一下投資合作框架協議,報投資決策委員會再作決定。”老王說。

    “他們可以合作捆綁,我們投資商也可以合作投資啊!以我們公司的名義承攬下來,分包讓別的公司來投資這些小項目,這些是我們內部的操作方式,難不成他們還規定不讓轉讓?想投資這些小項目的公司那可真是一呼百應,我們曾經接觸過的北京景壇環保投資公司、上海余天蛟龍環保投資公司拿第一個環境項目的投資權和獲得政府的特許經營權都是采用這種曲線創業的方式。現在是行業膨脹期,找幾個經營良好的小公司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我說。

    “這個方案我們可以報投資決策委員會,我們也許只投資第一個中水回用工程項目,別的項目一概不考慮投資,但是不得不把所有的項目都承擔下來。”

    “差不多9個項目都沒有國債吧?”杜聰問。

    “當然沒有啦,有國債的話總裁,等等,等等,等等,一大批領導們早開始踏著風火輪活動起來啦。杜啊,你怎麼老說大實話啊!”侃到這兒,老王突然醒悟了似的轉頭對我說,“你金城的項目有國債吧?”

    “明知故問,沒有國債總裁會如此興奮?老王啊,你怎麼老說大實話啊!以前規劃沒有,現在規劃的有了。國債像一個風向標,剛開始說沒有國債考察團到我們公司做客,張總連多說一句話的心情都沒有,那個張揚和淺薄啊,真讓人驚嘆。後來听說國債在政策範圍內可以落實,總裁也開始屁顛屁顛地低頭哈腰親自過問啦,看來,不花成本想逮便宜的事情誰都想撈到。”我說。

    汽車已經開出了北京城,車上的人倒是並不多,但是車廂里感覺十分溽熱。我們正熱火朝天地討論的時候,我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電話是張副總裁打過來的,開門見山,直接進入了正題。

    由于包州的項目,我和張副總裁有一次單獨相處的機會,對張總的初次印象頗為良好。然而傳說中的他卻是最能夠裝腔作勢、最會裝模作樣、也最會阿諛奉承的人。

    “小陸,啊——你是小陸吧,你辛苦啦!”當電話被接听以後,我好像感覺到一大鍋水突然被燒開了,翻騰著滾燙的浪花,從話筒中熱氣騰騰地撲面襲來。

    “我是小陸,張總您好!您有什麼事情?”我知道他是因何而來。

    “金城的項目進展到什麼情況啦?你可是我們公認的才華橫溢的投資經理啊!像這種優勢項目也只有聰明的投資經理才能夠接管好!”這話听起來牛頭不對馬嘴,而且沒有一點兒邏輯。但是,卻包含著充分的裝腔作勢、裝模作樣、阿諛奉承、急功近利,也充分顯示了立即修建一座橋梁、馬上攻打一片江山的強盜土匪一般的霸道作風。

    “目前關于金城的項目與我們競爭的有三家,最具有競爭勢力的是上海哈卡羅斯。他們與環保局聯系得也比較早,好像和市里面也有點關系,但是听張主任說,就是上次到我們公司考察的張主任,他們與市里的關系也並不是很牢靠,還不至于有一錘定音的人來幫助他們。這家單位相對于我們的優勢是投資過二十二家同類項目,有六家已經開始運營,而且效果良好,完全達到了國家的處置標準,某些方面甚至超過了國際標準。他們相對于我們的劣勢是公司規模相對較小,資金勢力有限,加上目前的銀根緊縮,這個投資預算額達到兩億多元的項目,對于他們不能不算是一個挑戰。接下來是浙江的啟星環保投資有限責任公司,還有江甦文泰文安環保投資有限公司,他們各方面的勢力均在我們公司之下,尤其是文泰文安是同家族的兩兄弟新近成立的公司。”

    “這三家單位都與市政府溝通的密切嗎?你可別小瞧了後面這兩家了,有關系,單位雖小,但他們也有可能獲得投資權。”

    “上海的那一家溝通的很密切,其他兩家基本上沒有溝通,溝通也是形式上的。”

    張總對我的回答顯得很不滿意,嘟囔著重復道︰“什麼叫形式上?你怎麼知道是形式上的?啊,這樣,那我們與市政府尤其是主管市長的關系處理到什麼程度啦?”

    “在金城市的電力局副局長的協助下,我認識了市委辦公室的秘書,在他們幫助下我與主管市長有過一次單獨的溝通。”我似乎是說了一句話,因為這只是我的一個預備計劃。我認為別人的勞動成果不可以隨便被掠奪、別人還沒有吃夠的飯碗不可以隨便被收走,只希望可以產生這種效果。

    “這種關系渠道有點曲折,如果這個電力局的副局長直接與項目主管市長有關系,也許這件事情就好辦得多啦!”張總設想的比唱的還好听。

    “金城屬于安江省,向來就不是我們的勢力範圍。我們能把金城的項目進展到目前的程度,已經是把華創聯合穿在安江省全身上的疏而不漏的金格衫撕開了一片大口子。華創聯合並沒有開展危險廢物處置項目的投資業務,但是他們開展的其他投資領域與我們完全相同,安江也一直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他們在全省各處樹立著自己的典範工程,像一塊一塊豐碑為他們歌功頌德。如果我們一旦獲得本項目的特許經營權,也即是公司在安江省的第一個投資項目。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對于我們投資業務向安江全省推廣意義重大。華創聯合非常明白我們的意圖,也知道我們會不惜任何代價來取得這個項目的投資建設權和特許經營權。華創聯合現在正在竭盡全力幫助上海哈卡羅斯,關鍵這一家投資公司的投資範圍與華創聯合不但不沖突,而且還相互補充,所以我們面對的競爭壓力可想而知!”

    “這些事情還需要詳細考證。你和主管市長的溝通達到了什麼效果?”張總開始對前一個問題深入延續地繼續追問。

    “簡單的見面,市長只給了我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大致講了一下我們公司的情況、我們擁有的技術專利、公司在該領域取得的成果,大部分時間還是溝通了投資建議書。他忙著趕飛機,對我的文件和說法不置可否,風風火火地握了握手就跑掉了。我再一次打電話的時候,他已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情,所以與市政府的溝通其實是一片空白,沒有取得任何進展。”我慢慢地向張總陳述著,前前後後也不知道陳述了多少遍。

    電話另一頭的張總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說︰“環保局目前有什麼進展?他們對本項目的操作思路是什麼?”

    “他們希望通過前期的溝通考察從四家單位中確立出兩家出來報市政府批準,然後與這兩家單位再進一步進行溝通談判,形成投資意向書,再報主管市長審查批準,然後與其中的一家簽訂投資合作協議書以及特許經營權轉讓協議,另外包括一些其他的相關的法律合同和協議。”

    “意思就是說不再進行招投標了?”

    “是的,他們覺得議標的方式靈活一些,這種項目比較特殊,采用招投標方式不一定能確定出最佳的投資商。”

    “但是這是國債項目,國債比例好像達到了60%,國家規定必須招投標啊?”

    “這些情況我還不明白?但是我已經和劉局長溝通過了,他會很快通知我們公司過去進一步討論。劉局長一直對我們公司很滿意,而且對我出具的投資建議書特別是其中的運營方案很滿意。我近期準備項目的前期評估報告,然後就過去金城進行正式的第二次談判,產生的結果就是投資意向書。”

    “你在去金城之前到我的辦公室里來一下,詳細確定一個談判思路和公關方案。”

    “好的。我目前在圩家口出差,我回去以後就跟你聯系,詳細溝通。”

    “那真是最好不過啦。這個項目需要我的集團投資中心和綠環股份合作才能完成。”

    “謝謝張總,我希望你們盡全力協助這個項目。”

    電話掛斷以後我才發現也許是電話打得太久了,我說話的聲音又盡量放得很大,所以一車人都沖我吹胡子瞪眼楮,甚至還有一兩個人,用力使勁拍著座位的後背,不解恨地罵爹叫娘,唾沫星亂飛。他們的行為讓我啞然失笑。如果唾沫星是箭那可就壞了,我早被萬箭穿心了。我滿臉歉意地向周圍的乘客笑了笑。

    探頭看看車窗外,汽車已經到了八達嶺長城腳下,巍峨秀美的八達嶺雲蒸霧騰,山繞著霧轉,霧繞著山轉,纏綿千里不見分明。

    就在我忙亂接電話的時候,邊上的老王和杜聰紛紛進入了夢鄉。看他們都睡得很香甜,我也決定趁這空閑的當閉目養神一陣子。可閉上眼楮,這幾年的工作狀態卻在腦袋里來回不停地轉動。我在第一家投資公司上班的時候,主要負責公司對公司的談判,重點在談判、方案確定、利益點設計、資產或者資金交割、項目前評估、項目後評估。來賽迪世紀以後,業務轉向投資公司或者說投資商對政府之間的談判,重點在談判、方案確定和關系公關,側重點才是項目科學評估,而談判方案的確定能否順利進行取決于關系公關的成功與否。就連與我方合作投資的外商都明白,中國辦事兒原則就是關系、招呼還有紙條兒。

    想起這位精通中國原則的外商,還有一段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的趣事兒。有一次,他去北京東單的一家聞名遐邇的醫院里看牙齒,這家醫院的牙科蜚聲海內外。按照這個外商的話來說,他慕名而去並計劃把困擾了多年的牙疾在中國治愈。外商很早到達醫院,但是比他早到的人也不在少數,于是外商就排隊數著前面的人等待醫生。外商數著數著數了幾個鐘頭,眼看前面的人一個一個散開離去,可前面依然還是有八九個人。眼看馬上就到醫院中午休息時間了,于是他決定跑上前去探個究竟。這時他才發現前面的人都是遞著條兒看醫生。外商問在導醫台前排隊的一位大娘︰“這條兒在哪兒可以買啊?就他們手中的紙條兒。”大娘看了一眼老外,感嘆地說︰“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掛號單買過以後在哪兒買那種紙條兒啊?我問他們拿著紙條兒先進去的人哪兒可以買到紙條兒,他們都不說,都給我裝聾作啞。哎,說在哪買紙條兒,又不是讓他掏錢,有什麼不能說的,醫院還是公共場所呢!”老外拍了拍雙手,聳了聳肩,說︰“我們德國掛號登記過以後就開始看醫生,我來北京之前,我們漢語老師也沒有講到除了掛號單外還要買紙條兒啊?”

    而我目前的情況與這位老外的情況是一模一樣,由于談判對象和投資範圍的限定,我突然一下子從一目了然走到了雙目失明。對于處于這個環境的我來說,所謂的“能力”並不是很充分,甚至有點缺乏。這里是造就精英和富貴的天堂,同時也是栽贓誣陷、落井下石的絕佳訓練場,你認真點兒、低調點兒、勤快點兒,這種品質或許很快便能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然而,這種爐火純青的本領一旦脫離適宜的環境,便只能處處踫壁。就像大樹上的寄生蟲一樣,一旦大樹枯死了,寄生蟲也就會慢慢滅亡。難道它還會跑到水泥地板上用同樣的本事打洞兒鑿眼兒啊?而被稱贊為卓越“能力”的東西,往往決定了一個人人生的方向和人生的歸宿。你是一個寄生蟲,就得巴望著大樹永遠別枯萎。你在發揮這種卓越能力的時候,不得不始終不變地忐忑不安地懷揣著這種心境,亮堂堂的也灰蒙蒙的。

    想到這些,我突然很想笑,便睜開眼楮再看窗外。

    來北京工作3年,第一次路過八達嶺也第一次望見長城,有類同的環境、有可比擬的風景、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有流淌在胸中的計劃,于是便有了此番慨嘆。

    隨行的同事是不知道的,一顛一晃的,他們依然酣然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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