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姐妹倆和比韶顏早幾分鐘先到了餐廳。韶顏隨口趕來,讓海汐震驚的是,與他一起前來的,居然還有韓諾!
韓諾見到她的時候,仿佛也很驚訝。看看韶顏,輕聲提醒︰“顏,你沒告訴我,你還約了別人。那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韶顏溫和一笑,輕聲問向海瀾︰“海瀾,介意諾一起嗎?他今天下午給我打電話說要給我送行,正好我約了你們,既然大家都認識,我就把他一起帶來了。”
海瀾轉頭看了海汐一樣,小心翼翼的說︰“那……就一起吧?”
海汐沒有吭聲,依然平靜的端坐不動,低頭整理自己的餐巾,仿佛來的人是誰,她毫不介意,因為跟她完全沒有關系。
菜上齊後,韶顏和海瀾一直在聊天,而海汐一直低頭吃自己的,韓諾則手握酒杯,一邊淺抿,一邊听兩人聊天。
氣氛還算是平和,仿佛他和海汐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沒愛過沒恨過沒鬧過沒分過,從來就沒認識過。
海汐吃飽了,擦擦嘴,取出手機,玩微信,還拍了幾張美食圖片發到朋友圈,加上一句話︰謝謝霍少的晚餐,美味。
韓諾的視線,從未曾在她身上停留,他一直低垂著眼眸,偶爾會跟韶顏和海瀾說笑幾句。
盡管大家都保持著表面的平靜,韶顏和海瀾還是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唯有更努力的聊,才能緩解那種尷尬。
韓諾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接了,聲音壓的很低。
“維維?你回來過春節?哦,不了,我在和朋友一起吃飯。明天我單獨請你吧?哦……是這樣?好,那你等我一下!”韓諾掛斷電話,視線掃過所有人,輕聲解釋︰
“我一個朋友過來了,我離開一下,接個電話。”
韶顏和海瀾點點頭,海汐沒有吭聲,韓諾的視線,短暫落在她低垂的眼眸上,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轉身離開了餐廳。
十幾分鐘後,韓諾回來了,讓他意外的是,餐廳里的三個人,只剩了兩個。
“我姐……她有事,先走了。”海瀾小心翼翼的解釋。
“嗯?哦,你姐走了?你不說,我幾乎都忘了她的存在了。”韓諾撓撓頭,滿不在乎的笑著說︰“你們吃好了沒有,吃好了,咱們也散了吧?”
海瀾和韶顏都沒有吭聲,用一樣一樣的目光,意味深長的盯著他良久。
韓諾的笑容,緩緩落下,近乎窒息的胸口,起伏不定。
“喝一杯吧?”韶顏沒有說一句讓他難受的話,端起酒杯,與他輕輕踫了踫,海瀾也懵懵懂懂的端起酒杯和他輕輕踫了踫。
韓諾輕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美酒入口,卻是苦澀。
海汐呆呆的坐在樓下的長椅上,輕輕踢著腳下的積雪。
冬夜很冷,因此愈發顯得漫長。她沒有帶鑰匙,進不去家門,只能在這里等。給海瀾打了一個電話,她說很快就回來,可是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還不見她的影子。
她就知道,只要是跟韶顏在一起,她能拖多久,就一定會拖多久。
暗戀中的女子,把和那個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當作幸福,哪怕那個人,不愛自己。
實在太冷,她把羽絨衣上的帽子戴起來,絲巾裹起來,手套戴起來,腳不停的踢著地面,還是凍得嘴唇發紫。
二小姐,求你了,快回來吧!你再不回來,明年給我燒紙吧!
輕輕的腳步聲,隱隱傳來,像皮靴踩在積雪上,咯吱咯吱的。那不是海瀾的腳步,也不是她的身影。
海汐只遠遠的掃了一眼,看不清,便又垂下了眼眸,繼續踢 腳尖。
眼前一暗,像是路燈的光線被遮擋,她抬起頭,眯著眼楮看向長身而立的韓諾,短暫的大腦失控之後,她又平靜的垂下了眼眸。
一串鑰匙出現在眼前,是海汐的。她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接,但下一秒,手就被他緊緊握住了。
海汐用力掙扎,順利掙脫了他的鉗制,他的掌心,只留下她的一只手套。
手套她不要了,騰地站起身,躲開他,轉身就走。
“寧海汐!”背後傳來他仿佛壓抑著情緒的低吼。
海汐的腳步頓了一下,迅即又如疾飛。他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從背後一把抱住了她,緊緊的。
“海汐,我們不吵了……我們和好吧……”
他的聲音在顫抖,仿佛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那句話。
海汐的眼眶,瞬間滾燙,眼淚不停打轉,下一秒,就會滾落下來。
“海汐……我熬不起……我輸不起……我們講和,算我輸,行不行?”
海汐正要開口,他的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他沒有去接,執著的緊緊抱著她。熟悉的溫度和熟悉的氣息,讓她的心,如刀絞一般的疼。
思念的味道是什麼,她清楚的體會到,被傷害的滋味,她也太清楚。他們兩個,注定相殺,不是你傷我就是我傷你,這樣的愛情,韓諾,你究竟哪兒舍不得放下?
手機又響,執著的響,仿佛韓諾不接,它就不會罷休。
韓諾終究還是接了,一只手緊緊抓著她的手臂,一只手掏出手機,動作艱難而緩慢。
“維維?我這邊有點兒事……恩恩,好,我知道。你乖乖回家,不要再喝了,好不好?那些人不安好心的,他們就是想灌醉你……我現在過不去,真的!乖,你先回家,我一會兒就去找你……”
海汐猛地甩開他緊握的手,邁開長腿,往樓道跑去。
“寧海汐!”他高喊一聲,幾乎顧不得掛斷電話,便快步追了上來。
晚了一步,海汐進了樓道,飛快的關閉了樓宇門,他被擋在了樓外。
去找你的左小姐吧!不用虛情假意的來蠱惑我了。
“寧海汐,你到底想怎麼樣?”
海汐緩緩回頭,隔著樓宇門,輕聲反問︰“韓諾,我們不要再給彼此,互相傷害的機會了。”
“你不愛我了?”
“我愛過嗎?”
“那要問你自己。”
“沒有!”海汐轉過身,背對他能看到的方向,輕聲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很快就會離開這里,可能再也不會回來。所以,就到這里吧,不用談什麼回頭或者不回頭。注定的結果,逃不脫。”
“你好狠!”
“韓諾,你不是一樣?你真的愛過我嗎?”
“愛過!”韓諾答的飛快,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那我是你第幾個女朋友?”
韓諾沉默。
海汐苦笑,緩緩邁動腳步,呆呆的進了電梯。
寒風中,韓諾抓住門框的手,漸漸無力。他慢慢跌坐在冰冷的台階上,片刻,無聲的笑。
寧海汐,你真的夠狠,我輸了,我總是輸給你。你說的對,也許,我真的應該放下你……徹底的,放下!
?
海汐滑坐在電梯里,抱著雙膝,哭的泣不成聲。
那晚,她是怎麼回家的,根本就不記得。進了家門,她便癱倒在沙發前,若不是海瀾回來後在外面拍門,她想她就又死過去了。
海瀾進門,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急聲追問︰“姐姐,你和韓諾怎麼了?他來給你送鑰匙,怎麼一個電話後就不見人影了?你們談什麼了?他去哪兒了?”
海汐面如死灰,無力的搖搖頭,輕聲哀求︰“海瀾,別問我,求你別問我……我很累,我什麼都不想說……”
她掙脫海瀾的手,搖搖晃晃的往自己房間走,那一晚,就再也沒出來。
海瀾叫了幾次她不開門,便四處翻找鑰匙,好在最終還是找到了。開門進去,輕輕松了一口氣。
她好像疲倦到了極點,緊緊抱著被子,弓成蝦米一樣的姿勢,閉著雙眼,發絲凌亂,像是已經睡著了。
海瀾嘆了口氣,又緩緩退了出去。終究還是不放心,一晚上她睡眼惺忪的爬起好幾次過來看,見她始終都是那一個姿勢,她的心被扯的很疼很疼。
期間,韶顏打電話過來找海汐,她沒敢叫醒她,從韶顏口中得知他終究還是在熟悉的酒吧找到了韓諾。他一個人,喝的大醉,叫都叫不醒,是韶顏將他背到車上送回韓家去的。
第二天一早,海瀾醒來的時候,聞到了早餐的香氣。
她很驚訝,以為姐姐會要生要死的,很多天緩不過來,但她沒有。她顯然已經洗漱過了,低垂著眼眸,平靜而專心的做著早餐。
“姐……”機械的吃著早飯,海瀾遲疑了一下,輕聲喚。
“有一個名字,以後是我的禁忌,咱們都不要提起,假如,你還當我是姐姐的話。”海汐頭也沒有抬,平靜的吃著自己的早餐,先發制人堵住了她的追問。
海瀾咬了咬唇,沒敢吭聲。
姐姐果然聰明,她還沒張嘴,就已經猜到自己要說什麼了。
“可是……”
“我們是分開走?還是一起走?”海汐冷聲下了最後通牒。
再提,就各走各的路;不提,就還是姐妹。
“好了好了,我不問了。你沒事就行了,韓諾一個人哭死就哭死吧,反正他也不是我什麼人。”海瀾無奈,沒好氣的嘀咕了一聲,狠狠咬了一口面包。
海汐依然低垂著眼眸,平靜到近乎冷漠。
海瀾還是忍不住看了她幾眼,心又被扯疼了。
姐姐一向淡定她知道,可是再堅強的女人,也有一顆玻璃心,只是隱藏在堅硬的外殼之中,不熟悉的人,看不懂。
她煎雞蛋,從來都是八分熟,糊邊的地方是不會吃的,可今天的早餐,雞蛋是全熟,發黑的邊緣,她也吃掉了,而且吃的很機械,仿佛看都沒有看。
牛奶是涼的,她從來不喝涼的,哪怕是夏天,若不是恍惚,這麼冷的天,怎麼會忘了熱一下?面包大概不是新的,有一些怪異的味道,她吃了一口就扔下了,而姐姐……一直在慢慢的嚼。
“姐……”海瀾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伸出一只手,輕輕握住了海汐放在桌上的手。
“啪嗒”,眼淚滴落在雞蛋上,海汐頓了一下,拿叉子叉了,繼續往嘴里放。
“姐姐!”海瀾急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苦苦追問︰“何必這樣呢?明明你們都還愛著對方,明明心里苦著放不下,何必要這樣折磨自己,也折磨對方?”
海汐淚如雨下,卻始終都不抬頭,也不停止咀嚼她根本就不知道味道的早餐。
“姐姐,我去找……”
海汐猛地抬頭,淚眼朦朧卻又無比冷沉堅定的瞪視著她。
“要讓我連姐妹情,也放棄嗎?”海汐終于吐出了一句話,卻是哽咽的。
“我……”海瀾緊緊咬了一下唇,扔了手中的叉子,再也吃不下去了。
海汐卻低下頭,又繼續吃,吃的自己胃里滿滿的,不停向上頂,她還是堅持繼續吃,直到自己那一份早餐,消滅的干干淨淨。
“不過是遇上了一個路過的人,不過是經歷了一段不能繼續的感情,看看外面,天還是高的,太陽還是亮的,人還是活的,心髒還是繼續跳動的。
海瀾,我還活著,有什麼是我過不去的?如果你經歷過死亡,你就會知道,就是天塌下來,你也要笑著伸手去頂住。丟了一個男人,又算什麼?”海汐緩緩抬頭,目光冷沉的看著她,認真提醒︰“謝謝你的關心,但請你不要為我再操心了。就這樣!”
海汐說完,推開碟子,回了自己房間,收拾自己的行李。
海瀾猶豫了一下,悄悄回自己房間換了衣服,又躡手躡腳的跑出來,換了鞋子,匆匆跑出了家門。
出來的太匆忙,她忘了取車鑰匙,只好跑到路邊去打車。
剛剛跑出小區,她就驚訝的愣在那里。
好熟悉的白色卡宴,好熟悉的男人,那雙眼楮……
久已不見的身影忽然出現在眼前,張銳揚顯然也很意外,緩緩離開車頭,站直,扔了手中的香煙,快步走了過來。
“你好!”海瀾猶豫了一下,還是先開口打了招呼,要輕輕咬著唇,探過頭四處張望,準備打車。
“你好!”張銳揚的視線,落在她沒有來得及系絲巾而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脖頸上,輕聲問︰“你好像出來的很匆忙?”
海瀾點點頭,有些羞赧,輕聲說︰“逃出來的!”
說完,還緊張的看了看身後。出租車停下,她正要去拉車門,背後傳來張銳揚的提醒︰“你帶錢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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