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縣主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類別︰ 作者︰聞檀 本章︰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第56章

    元瑾的住處就安排在朱�旁邊的湛堂, 早已布置妥當。

    朱�抱著元瑾下馬車後徑直走回這里, 吩咐她的丫頭們︰“立刻燒熱水!”方才在皇宮里只是將將地換了濕透的衣裳,但那水池畢竟不干淨, 若她一個不好又病了該怎麼辦。所以還是先給她沐浴再說。

    紫甦她們才知道王妃竟然在宮中落水了,立刻急匆匆地準備衣物。等她們開始給元瑾沐浴了, 朱�才退了出去。

    片刻之後, 元瑾躺在熱水中,緩緩地睜開了眼楮。

    紫甦關切地問她︰“娘娘總算醒了。可還覺得身子乏累?”

    元瑾輕輕地道︰“……還有些使不上力。”

    紫甦便讓她好生躺著,她出去拿玫瑰香露來給元瑾用。等紫甦走出去了,紫桐才在她耳邊輕聲問道︰“小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您怎麼會在宮里落水了?”

    因是跟著朱�一起去向太後請安,元瑾便沒有帶丫頭同去。這倒也是個巧合, 倘若她身邊有人跟著, 徐貴妃那太監便不敢下手,雖說當時有些冒險,但是能把徐貴妃拉下馬,元瑾覺得也算值得。

    “說來話長。”她的聲音仍然帶著一絲沙啞道, “眼下不是提的時候。”

    紫桐應了,又輕聲說︰“但是小姐您可要千萬注意自己的安危。來之前世子爺就千萬叮囑過了, 什麼都不如您的安危重要。”元瑾頷首,這時候紫甦已經拿著香露進來, 兩人就不再說話。紫桐站在她身後, 用梳子沾滴了玫瑰香露的水, 一下下地給她梳著長發。

    洗完後,元瑾換上了一件月白色繡蘭草的長褙子,被丫頭們扶著站起來,只是仍然頭暈腦脹,腳步虛浮地走不動路。紫桐和紫甦二人正不知道要怎麼辦,紫甦道︰“不如我再叫個丫頭進來,我們一並將娘娘抱出去吧。”

    紫桐目光微閃,其實她一人就能抱得起元瑾,只是她不能在靖王府里顯示自己是練過的,便同意了紫甦的說法。紫甦便對外面喊叫了一聲︰“寶結,快進來搭把手。”寶結一直在淨房門口守著。

    這時候淨房的門打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元瑾本以為是寶結,結果定楮一看,來人身形高大,對隨之進來的丫頭們招了招手,示意她們退下去,竟然是朱�!

    紫甦紫桐紛紛屈身喊了殿下。

    元瑾有些詫異,她以為靖王已經回去歇息了,畢竟天色不晚了。她問道︰“殿下,您還沒回去睡?”

    朱�道︰“嗯,還沒來得及。”

    屋內水氣彌漫,他走到她面前來。元瑾一時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誰知他又低下身,手攬過她的腰將她抱起來。

    元瑾突然被人抱起,驚呼一聲攬住他的脖頸。

    屋中地龍燒得熱,她只穿了層薄褙子。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她剛洗了澡,渾身都在發熱,竟能感覺到他身上涼幽幽的有些舒服。

    “不過是你走不動,抱你過去罷了,別動。”朱�低聲說了一句,隨後抱著她進了里屋。

    原來是想著她難以行走,所以才一直等她沐浴完的。

    紫甦見靖王殿下抱著元瑾大步進了里屋,立刻緊隨其上,吩咐丫頭們勾起千工床的幔帳,掀開被褥,讓靖王殿下將元瑾放在床上。

    元瑾剛被放下後就打了個噴嚏,覺得這樣躺著和他說話怪怪的,想要坐起來。卻被朱�一把按住,說她︰“怎麼生病了還不老實。”

    小姑娘正看著他,好像在問他還有什麼事一樣。

    剛洗過澡的水蜜桃白里透紅,眼楮瑩瑩的,她看著你的時候,似乎便是真的眼楮里只有你。

    朱�卻看著她笑了笑,問她︰“方才落水的時候,怕不怕?”

    元瑾搖了搖頭。

    朱�卻心道,...還說不怕呢,把她救起來的時候,緊緊抓著他的衣裳不放,非要用剪刀剪了才行。

    怎麼會不怕呢,她差點連命都沒有了。

    朱�沉默地了一會兒。她遭至如此無妄之災,還不是因為他麼。若不是這個靖王妃的身份,誰會想要害她呢。方才看到她躺在床上,羸弱得毫無生機的樣子,竟讓他的心都揪作一團,平日只看見她耀武揚威,跟他頂嘴,哪里有過像今天這樣虛弱的時候。

    所有傷害過她的人,他都不會放過。反正徐家,他也想要除去很久了。

    朱�站起來,反而什麼都沒說,笑了笑︰“那你好生睡吧,剩下的事不用擔心,我會處理的。”

    說完之後,朱�才離開了元瑾這里。

    元瑾心里琢磨著他那句話的意思。剩下的事……剩下的什麼事?

    元瑾看著他消失的方向。

    洗澡的那股暖和過去了之後,她覺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舒服,嗓子痛的難受,渾身都很酸痛,就是燒著地龍蓋著棉被,也覺得很冷。不過元瑾也沒有過多在意,以為還是溺水後的癥狀,睡一會兒便能好了。

    她漸漸地閉上了眼楮。

    *

    朱�卻是剛入睡不久,就被李凌吵醒了。

    “殿下,殿下,您快起來!出事了!”門外有人在喊他,邊喊邊叩門。

    朱�是個常年行軍作戰的人,習慣睡得淺。他听到敲門聲後立刻爬了起來,披了件外衣開門,見是李凌站在門外。

    “怎麼了?如此火急火燎。”

    李凌才道︰“方才王妃娘娘的丫頭來傳話,說娘娘發燒了,且燒得很嚴重,竟叫也叫不醒。您趕緊去看看吧!”

    朱�听著皺了皺眉,隨著李凌說話,他一邊系著長袍的腰帶,一邊朝著湛堂走去。

    “可叫了郎中?”

    “屬下已經派人去請了!”李凌道,“叫的是近旁的劉大夫。”

    “拿我的腰牌,去四房胡同請宋掌院。”朱�道,“他今日不當職。”

    宋掌院,便是太醫院眾太醫之首。

    李凌立刻應喏去了。

    朱�走到湛堂門口,只見丫頭們來往腳步匆匆。見到他來,丫頭們紛紛站到了兩側,給他屈身行禮。他派給元瑾的掌事嬤嬤陳嬤嬤走了上來︰“殿下。”

    朱�擺手示意免禮︰“邊走邊說。”

    他走入了內間,看到元瑾正躺在床上,小臉通紅,似乎很痛苦的樣子,囈語不斷。領口解開,也沒有蓋被褥,紫甦正拿著熱帕替她擦手,希望她的熱度能下去得快一點。

    “奴婢丑正起身時,听到王妃娘娘囈語。本以為娘娘是渴了,便想著進來給娘娘倒些水,誰知王妃娘娘是病了,一摸她的額頭才知道,原來竟燒得這樣厲害!”陳嬤嬤說。

    朱�在她的床沿坐下來,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果然是十分滾燙。

    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元瑾,你可還清醒?”

    許是他的手涼幽幽的,她覺得很舒服。竟一把捉住了他的手,朝自己臉便蹭。

    “殿下,李凌大人傳話,說宋掌院已經到了!”紫桐進來傳話。因是元瑾住處,所以李凌就不便進來。

    朱�卻看著拿他當冰塊蹭的元瑾,他想收回手,但是她又不放。他能斷衣,卻又不能斷手。因此只能嘆口氣任她抓著,道︰“叫宋掌院快些進來!”

    丫頭們將元瑾的衣裳系好,不露一絲在外面。

    元瑾卻是一整晚都意識不清。周圍發生了什麼她並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很難受,渾身都不舒服。而且非常熱。她想抓自己的衣裳,卻被人按住手︰“元瑾,你稍安勿躁。你在發燒。”

    聲音很是熟悉,但是她這時候並不清醒。

    ...元瑾緩緩睜開眼,只看著一張男子的臉,她認了半天,才認出那眉眼是眼熟的。就緩緩說︰“……陳慎?”

    陳慎……朱�嘴角微動。

    她是不是腦子燒糊涂了?

    好不容易等宋掌院給她看了病,又給她喂了藥,發了些汗總算是醒過來了,他才松了口氣。結果醒了竟然還有問題。

    朱�挑了挑眉︰“你說我是誰?”

    元瑾又緩又慢地說︰“你不是陳慎麼。”她的語調很平,給人一種,孩子在認真重復的感覺。

    “靖王殿下,王妃娘娘怕是燒得有些糊涂了。”陳嬤嬤在旁說,“等燒退了應該就好了。”

    但元瑾卻有些茫然地問︰“靖王在哪里?”

    “你問他干什麼,找他有事?”朱�說。

    元瑾搖了搖頭,她認真地說︰“才不找他,不能讓他知道我在這里。”

    朱�听著有些意思,就笑了笑問她︰“為什麼不能讓他知道你在這里?”

    元瑾抿了抿嘴,她還燒得暈乎乎的難受,就說︰“難受,不想說話了。”說完她擰著身子朝里去了。

    紫桐在旁看了一會兒,走了上來道︰“眼下娘娘總算是醒了,殿下不如回去歇息吧。這里有奴婢們看著就好了。”

    她身邊這些丫頭都是極為得力的,朱�倒也放心。而且他明日的確還有事,就站了起來道︰“那你們好生照顧她,有問題便來找我。”朱�說完,正準備要走,卻發現自己的衣角還被她捏著。

    “元瑾?”他輕輕喊她。

    她卻背著他,不回答,但是怎麼也不放手。

    朱�輕嘆,坐下來問她︰“元瑾,你可是不想我走?”

    她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拽著他衣角的手可是一點都沒有松開。

    罷了,她現在燒糊涂了,還是他陪她一晚吧。朱�見她始終不肯放,就對陳嬤嬤說︰“我今日先在這兒陪她,你們去外面守著吧。”

    紫桐嘴唇微動,卻不能再說什麼話了。

    一群人魚貫而出。元瑾卻也沒有轉過身來,朱�只能陪她耗著,將鞋襪脫了上床,半倚著床頭,叫丫頭給他尋了一本書來看。過了好久,身邊才細細索索地動了,元瑾轉過身來,仰頭看了他一會兒。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許多的燭光,堅毅的下巴,英俊的眉眼,平靜而端和。

    “你為何會和我呆在一起?”她突然問。

    朱�翻過一頁書,說︰“你嫁給我了,昨天的事。”

    “哦。”她接受很快,“我喜歡你,可以嫁給你。”

    朱�嘴角一勾,放下書看她︰“你喜歡我?”

    她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歪著頭想了想,說︰“對了,你沒有功名,是怎麼娶到我的?”

    朱�又想起,被她嫌棄沒有功名無法提親的時候。他一個堂堂藩王,可能還是天底下最尊貴的藩王,竟要被質疑兩次身份不夠。他說︰“……你猜。”

    元瑾卻沒有注意到他的話,而是舔了舔干澀的嘴唇說︰“我好渴,可以喝水嗎?”

    她其實還在高燒中,因此而口渴。

    朱�看向她,她也看向他,一副‘你怎麼還不下去給我倒水’的表情。朱�嘆了口氣,下去給她倒水。

    她接過他遞來的茶杯,小小口地啜著茶水。一杯茶很快就見底了,她把茶杯還給他︰“謝謝,我還要。”

    三杯過後她還要,朱�卻拒絕了繼續給她提供水︰“你不能再喝了。”

    她皺了皺眉,覺得渾身好熱,她抓著他的手︰“可是我好難受,想喝水。”

    朱�強硬拒絕,她根本就不渴了,只是想病態地想喝水,而且他也不想再下去倒水了。

    元瑾有些不滿,不過,他的手倒是很涼。發現了這個...之後,元瑾抱住了他的整只手臂。用滾燙的軟綿綿臉頰,在他的手臂側蹭了蹭,還發出了貓咪一般舒服的聲音說︰“……你好涼快。”

    他並不涼快,若是平日,他體溫是比她高一些的。不過是她現在在發燒罷了。

    但是她這樣實在是可愛,像冬日里依偎著爐火的貓咪。

    但是只抱著一只手臂,元瑾很快就覺得不夠涼快了。她說︰“你躺下來。”

    朱�皺了皺眉︰“你要做什麼?”

    她卻耍賴一樣不講道理說︰“躺下來。”

    朱�便躺了下去,很快她整個人就貼了上來,用滾燙的臉貼著他的胸膛,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朱�抿了抿嘴唇,他很快就有些忍不住了︰“薛元瑾,你給我起來……”

    但她不但不起來,反而還嫌不能貼到他身上一般。伸手解開他的腰帶,希望將他外面那件衣裳脫了。

    朱�給她撩得額頭太陽穴突突地跳。心中一股邪火亂竄,但是她還在生病,而且也不是時候︰“元瑾,你下來。我找個涼快的東西給你抱著。”

    她卻是不听,而是脫開了他外面的衣裳,他壁壘分明的胸膛很結實,果然是習武之人。她將臉貼上去,察覺到他想推開自己,她皺眉道︰“不要動……”很快她又覺得不對,“你身上有硬硬的東西,頂著我難受。可不可以拿出來?”

    朱�深吸一口氣,當真是敗給了她,他幾乎是咬著牙說︰“你起來,我給你,倒水去。”

    元瑾如願地喝到了很多水。

    折騰這麼久,喝了水之後她很快就睡過去了。朱�則被她折騰得一夜沒睡,好在摸到她的額頭,燒終于退下去了。

    “祖宗。”他低喃,將她扶正之後,卻又看著她的睡顏。

    當真喜歡他麼?還是生病的糊涂話?

    他將她放在身側,靠著自己睡。

    第二日元瑾起來時,已經把昨晚的事忘了。她發現自己醒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這房間倒是錦繡堆砌,很是奢華。她才想起昨夜落水,被朱�抱到住處的事。

    她左右看了看,卻沒看到丫頭守夜。倒是隔著屏風,听到外面次間似乎有人說話。

    “……殿下眼下發青,可是昨夜沒睡好?”是個男子的聲音,听起來有些耳熟,似乎正是那日所見的清虛老道。

    聲音有些隱約模糊,元瑾便走近了一些。

    那清虛又笑了笑︰“殿下還年輕,日日春宵倒也無妨。”

    朱�卻對他這句話不高興一樣,道︰“行了,你也別整日沒個正經。我問你,昨日宮中之事你可知道了?”

    清虛老道才慎重起來︰“我雖知道了,卻也疑惑。之前以為皇帝並不想打草驚蛇,怎麼會下徐貴妃對王妃下手?”

    他們在說宮中之事!

    元瑾靜靜地站著。

    “倒也未必。”朱�的聲音淡淡的,“朱詢可是一直主戰的。”

    “殿下的意思,此事也有可能是朱詢動的手腳?”清虛的聲音問。

    “有可能罷了。”朱�道,“不過你我都知道,這是遲早都要來的。我鏟除襖兒都司那日,就預料著這天了。不想這些人竟如此急躁,現在就想動手了。”

    “殿下深謀遠慮,那土默特部一事,不過是吸引殿下兵力的幌子,咱們的軍隊自然不會前去。倒是眼下,還是當年蕭家留下的那人得用,竟頂得住土默特的進攻。難怪皇帝冒險也要留下他。”

    朱�嗯了聲︰“蕭風的確有當年蕭進的風範。你注意安排,恐怕大變不會太遠了。”

    清虛老道應了是。

    元瑾听到這里,知道他們是商議完了,便躺回了床上去。

    果不一會兒朱�進來了,見她躺在床上,揚了揚眉...︰“醒了?”

    元瑾點頭。

    朱�卻又問︰“記得我是誰了?”

    元瑾心想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問題,她問道︰“殿下,昨晚究竟怎麼了?”

    看來昨晚的事情她都忘了,發燒鬧騰,指使他倒水,非要貼著他納涼還脫他的衣服。朱�笑道︰“沒什麼,你病還沒好全,好生歇息著吧。”

    元瑾疑惑地看著他離開,紫桐才輕手輕腳地走進來,伺候她梳洗。

    “昨晚娘娘您高燒糊涂了,還是殿下照顧了您一晚上。”紫桐說,“娘娘不記得了?”

    朱�照顧了她一晚上?

    元瑾只大概記得,自己似乎很渴,喝了很多水,別的就不記得了。

    她搖搖頭,示意紫桐給她繼續梳頭。

    元瑾這病,又修養了一整天才算勉強好了。第三日就是回門,但又恰逢了朝會,朱�不得不去,故不能陪她回去。只告訴她︰“我下午過來接你。”

    元瑾並不在意,只是好奇問他︰“我看您十次朝會八次都不去,怎的這次要去了?”

    朱�笑了笑說︰“正是十次八次都不去,這次才不得不去。”

    ……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朱�吩咐了宋謙,便是分給元瑾的侍衛隊長,送元瑾回定國公府。而他則一身親王冕服,面色肅冷地上了轎攆,他的身影有種面對她時沒有的凝練和威嚴。元瑾看了他的側影一眼,覺得有一絲不尋常。

    馬車行駛回了定國公府,老夫人、崔氏等都在影壁等她,甚至還有幾戶街坊近鄰的官家,都借口來定國公府做客,就是為了看看新王妃的風采。

    元瑾回門的排場的確也不小,丫頭婆子自不必說,還有三十個侍衛跟隨護送,她的轎子剛到鳴玉坊的時候,消息就已經傳回了定國公府。等馬車停在影壁,元瑾就看到家中幾個婦孺的身影。

    崔氏拉著她看了又看,紅著眼眶說她瘦了。

    元瑾則嘴角微動,她才嫁出去三天,哪里就瘦了。

    老夫人則拉著她將眾位夫人都一一見過,只不過這次是她們給她行禮。隨後她就被老夫人和崔氏一同拉入了內室,問她和靖王殿下相處如何,靖王好不好伺候,有沒有受委屈的話。

    她們都還不知道元瑾入宮落水的事。

    這樣的丑事,宮中一向是封鎖的。而元瑾也不想讓老夫人和崔氏擔心,故也不會提。

    不過靖王好不好伺候她不知道,他伺候了她才是真的。

    其實看到說起靖王時,元瑾嘴角揚起一絲笑容,老夫人就知道靖王待她必定不錯。

    三人說了一會兒子的話後,老夫人才告訴她︰“你元珍姐姐的親事定下來了。”

    這麼快?

    薛元瑾雖然料到顧珩是肯定不會娶她的,卻不知道老夫人竟這麼快就給她找了一門親事。

    “魏永侯家拒親之後,她便不大痛快。後來還是顧老夫人自己不好意思,給元珍說了一門親事。”老夫人告訴她,說的正是顧珩一個遠房堂弟,家中是正四品的宣慰同知,雖然遠遠不比顧珩,卻也算是門好親事了。

    “我看啊。”崔氏開始發表真知灼見,“那顧珩便是因為當年拒絕了丹陽縣主,所以損了陰德,到現在也找不到個好的。”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這話你可別到外面說!”

    崔氏笑呵呵的︰“老夫人您放心吧,我這嘴雖漏話,卻還是知道把關的。”

    元瑾見她們二人相處甚好,也抿嘴笑了笑。

    又喝了會兒子茶,才有個小廝來傳話,說世子爺下朝了,請元瑾過去說話。

    正好,元瑾也有事要跟他說。

    元瑾帶著丫頭去了薛聞玉的住處。

    到他住處的時候...,他正站在門口等她,風吹起他的袍角,少年冠如玉,細致典雅,完美如玉雕鑿。他穿著正式武官袍,似乎也是去參加朝會了才回來的。

    “姐姐終于來了。”薛聞玉對她微微頷首,先一步轉身跨入房中。

    元瑾卻覺得他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問他︰“怎麼了?”

    薛聞玉看向她,為表喜慶,回門也會穿一身正紅,元瑾今天挽了一個鳳尾髻,戴了與衣裳顏色相宜的赤金嵌紅珊瑚對簪,一對晶瑩剔透,紅寶石的玉蘭花耳墜。將她襯得與往日不同,明艷不可方物。

    聞玉還是不習慣她將頭發全梳起來的樣子。

    他道︰“今日朝會上,皇上晉升我為金吾衛指揮僉事,正四品的官。”

    元瑾听到這里,已經知道他為何不高興,卻笑著喝了口茶︰“升官了還不高興啊,你這可是三連跳,一般人就是做夢都別想。”

    聞玉卻繼續說︰“姐姐可還知道,今日朝會一早,都察院副都御史參了忠義侯一本,說他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罪證人證一應俱全。兵部給事中直諫皇上,說忠義侯之子徐毅欺男霸女,好喜孌-童,身上背了十多條人命。皇帝听了,便先奪了忠義侯的爵位,再叫大理寺直接將父子幾人下獄。而副都御史、兵部給事中都是靖王殿下的人。他們這般針對徐家,肯定是靖王授意的。”

    在這些人一個個站出來揭發忠義侯徐家的時候,朱�就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著。手指微微摩挲著象牙芴。是他對付徐家,所以出手非常快準狠,一擊必中。

    但是忠義侯究竟是哪里惹到了靖王?雖說之前忠義侯也有不滿靖王之論,但那畢竟只是私底下說說,靖王也不會在意這樣的小跳蚤。

    他究竟做了什麼,要叫這個活閻王要將他家殺得片甲不留。

    于是很快,聞玉就在徐先生那里,得知了元瑾在宮中落水的事情。

    他突然連升三級,即便他是定國公府世子,也是個不可思議之事。但居然發生了,那是因為,這是皇帝給元瑾的補償。

    “徐家是太子的人,徐家出事對我們有益,而你升官更是好事。實在是不必不高興。”元瑾听薛聞玉說朱�竟在朝堂上如此做,心中不是沒有觸動。他所說的‘不用擔心,他會處理’原來是這個意思。

    薛聞玉卻是非常知道元瑾個性的人。

    他一把抓住了元瑾的手,看著她的眼楮,語氣也帶著寒意︰“姐姐,你告訴我。你在宮中落水,是否是你故意——否則那徐貴妃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害你?”

    元瑾看著他的眼神,輕輕地嘆氣。

    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如果這麼大的事都能瞞得住他。也許元瑾還要懷疑,自己所選擇的扶持對象是否正確了。

    “她為什麼要害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天助我也。你不必介懷,你看這一切不都是好結果麼,姐姐心中是有分寸的。”元瑾柔聲安慰他。

    但是這並沒有安慰到薛聞玉,知道元瑾在宮中落水的事,他心髒猛地縮緊,若是……若是稍微出了點意外,他可能就永遠都見不到姐姐了。

    他語氣淡淡道︰“姐姐下次若再做這樣的事,我便會不顧一切,將你帶回來。不會要你再繼續留在靖王身邊。”

    元瑾撫了撫他的手安慰他,笑道︰“其實我是會鳧水,才往里面跳的。”至于後面腳抽筋的事,元瑾自然是半個字都不會提。

    聞玉目光卻一閃,元瑾……會鳧水?

    生在山西的人,多是旱鴨子,再加上姐姐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怎麼可能會鳧水呢?

    聞玉卻沒有問什麼。

    兩姐弟說過話之後,外面守著的徐賢忠才走了進來,對元瑾拱了拱手︰“二小姐一石二鳥,老朽佩服。”

    “先生客氣,”元瑾...轉了轉杯子,道,“我這里正好有個重要的事要交給先生,勞煩先生替我拿一副紙筆來。”

    當元瑾知道五叔還活著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事。

    這是一個,足以非常壯大聞玉的力量,甚至足以決定成敗的事。

    當年太後早就料到,自己總有一天會出事。所以在九變重鎮中的五個,包括京衛,真定位、保定衛。安插進去了很多自己的人,他們明面上與太後,與蕭家毫無關系,實則卻是蕭家的人。

    眼下五六年已經過去,這些人有很多身居要職,甚至不乏有總兵之類的人在里面。

    但是這些人嚴格按照太後的命令,決不在任何時候暴露身份,並且只有太後能認命他們。倘若太後死了,那麼為了他們自身的安全,便永遠不能再度暴露,除非是蕭家的人找到他們,並且需要他們再度跟隨。

    當然,他們必須嚴格要求,看得見本人。

    知道他們存在的蕭家人,必然就是身上有太後遺願的人,他們會誓死跟隨。

    元瑾之前從來不提,是因為她以為蕭家已再無活口。

    這樣的話,就算她知道這些人的存在也毫無用處,因為她也不再是蕭家的人,不再是蕭元瑾。即便是她露面,這些人也不會相信她的。但是五叔還活著,他卻可以動用這股力量。

    有了這股力量,五叔就不必過得太可憐,而聞玉,也將得到一股強大軍事力量的支持。

    元瑾將人名一一默了出來,交給了徐先生,將這名字上的作用講清楚了,才告訴他︰“如此機密之事,還請先生務必保密。”

    徐先生根本沒料到,元瑾手上竟然有這麼強大震撼的東西,他擦了擦汗,鄭重地道︰“二小姐放心,老朽定知道輕重——只是不知道,二小姐這是從何處得來的?”

    徐賢忠一開始想過,元瑾是不是從靖王那里得來的,但是他轉念一想就覺得不可能。

    朱�若知道這些人的存在,早把他們滅光了,不會還留著。

    元瑾卻是抿了口茶,淡淡地道︰“這先生就莫問了,我自有我的來源,你照著我說的做就是了。”

    二小姐有神秘之處,徐賢忠一直也知道,他沒有多問。而是仔細地將紙收下,然後道︰“我正好有個事,想麻煩二小姐。”

    元瑾示意他直說便是。

    徐賢忠才說︰“眼下靖王同皇上,越來越劍拔弩張,隨時可能會出現情況。我非常需要靖王的兵力部署圖,只有有了靖王的部署圖,才有主動權。”

    那就是——讓她去偷朱�的東西?

    元瑾听了沉默,又喝了口茶才說︰“我考慮一下吧。”

    不知道為何,她卻突然有一絲猶豫了。(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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