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 “我與王爺並未見過幾次面, 哪里稱得上是故人。”
“你我是夫妻, 豈能以凡俗禮法論之。”
黃衣女孩低下頭,“王爺慎言, 臣女並未出閣。”說完, 勉強躬身行禮道︰“出來已久,太後娘娘也許要找我, 先告辭了。”
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听見太後兩個字, 秦健眉宇間閃過一絲陰冷, 他沖前一步,一把抓住黃衣女孩手臂, “你站住!”
怎麼辦,這要管還是不管?
假山後面的秦諾已經明白眼前黃衣女孩的身份了,穎國公霍家的嫡女霍幼絹, 霍皇後,如今是霍太後了, 最寵愛的佷女,也是秦健的未婚妻。
听說霍太後原本想讓她嫁給太子秦聰為太子妃的,奈何景耀帝搶先下手, 將她指婚給了秦健, 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景耀帝對這個三兒子的萬般寵愛。郭家與霍家不合, 秦健更是對霍太後母子成見極深,但秦聰的太子之位無可撼動。為了將來自己百年之後, 秦健身家性命不受動搖, 干脆讓他當霍家的小女婿算了。
更別說霍幼絹在京城豪門中出名的才貌雙全, 配給秦健絕對綽綽有余。
只是看眼前場景,這對未婚夫妻之間關系似乎不是那麼融洽呢。
秦健動作粗魯,霍小姐被摔在假山上後背一陣刺痛,險些痛呼出聲,緊接著對面的人撲了上來,將她按在假山上。
霍幼絹滿臉驚懼,卻礙于臉面,不敢高聲驚呼,只用力掙扎,她那點兒力氣如何比得上秦健,秦健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直接撕開霍小姐的衣領,低頭胡亂啃咬起來。霍幼絹頓時毛骨悚然,這個禽獸!如今還在孝期,竟然在宮中行此非禮之舉。
想要撕破臉皮大聲呼救,秦健卻早有預料,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同時手順著伸進了她衣服領中,用力揉捏起來。他力道極重,剎那間霍幼絹痛得淚珠盈盈,
兩人掙扎劇烈,弄得假山都要晃動起來,霍小姐死命踢打,卻絲毫無法撼動對面的暴徒,正絕望之際,突然耳邊響起骨碌聲,眼角的余光瞥見幾個黑黝黝的物體從頭頂上滾落下來。
秦健正全神貫注在女子身上呈凶,冷不防頭上一疼,頓時頭上劇痛,眼花繚亂。霍小姐趁機掙脫了他的束縛,一手攏著衣襟,一手提著裙裾,連滾帶爬地跑了。
秦健摸了額頭一把,一抹血痕看得他觸目驚心。低頭看去,幾個花盆凶器已經在腳邊粉身碎骨了。
抬頭望去,假山頂上還有十幾個花盆擺在邊緣上呢,都是這個時節開得好的白菊□□等花卉。
是兩人動作太大,將這些裝點的花卉給弄掉了下來。
秦健滿肚子邪火沒出泄,惡狠狠踢飛了腳邊一個碎花盆,低聲咒罵道︰“這個賤婢,將來再好好收拾你。”
待秦健走遠,確定不會回頭。秦諾才小心翼翼從假山後面走出來。
遠離了事現場,他終于松了一口氣,剛才其實假山晃動的沒有那麼厲害,是他用樹枝戳了戳幾個搖搖欲墜的花盆,打斷了這場鴛鴦戲。
本來不想多管閑事,但霍小姐身份尊貴,若是拼死叫嚷,引來宮人,一旦現他在假山後面,勢必同時得罪兩邊的人。所以干脆動了點兒小手腳,將人弄走。
只是秦健怎麼會如此失態,先別說如今是在國喪期間,霍小姐身份尊貴,將來是他的正妃,何必如此急躁。他早在深宮中就听說過,自家這位三哥生活奢侈,內寵侍妾極多,絕對不會缺女人的。
這個疑惑在他見到好妹子秦芷之後,得到了答案。
距離開宴的時辰還早,諸位公主郡主都在西偏殿等候開宴,秦諾來找,秦芷興沖沖跟著哥哥去了花園。
兄妹兩個十幾天沒見,都有一肚子話要說,眼瞅著妹子比上次最後一面氣色好了不少,秦諾放下心來,景耀帝葬禮一通流程十幾天下來,諸位皇子公主都瘦了一圈,這幾天松快下來,秦芷巴掌大的小臉兒總算多了些血色。
“日子跟以前沒什麼兩樣。每天跟著幾個姐姐去慈寧宮拜見太後娘娘,然後後花園里逛兩圈,自家姐妹說說話,寫寫字,做做繡品,一天就過去了。”秦芷口齒伶俐地說著這些天的生活,“有時候太後心情不好,我們只在殿外請個安就讓退下了。”
太後心情不好?秦諾敏銳地抓住關鍵點,兒子已經繼承皇位,除了上次空忙碌一場,沒有除掉裴大將軍以外,太後還有什麼心情不好的。別說是為了景耀帝啊。
“好像是因為霍家的事情,哥哥你還不知道吧,听說霍家那位小姐,不想嫁給三哥呢。”
秦諾瞬間恍然大悟,難怪剛才看秦健如此失態,完全不是對正室貴女該有的態度。
又想到,之前秦健恣意妄為,在葬禮上好幾次落霍太後的面子,雖說都是些無關大雅的小事。但霍太後從來不是心胸寬廣的人,對這個庶子也是滿肚子窩火吧。更別說雙方早有芥蒂。以秦健的性子,要他在景耀帝死後就收斂脾氣,夾起尾巴做人,是不可能的。
可憐景耀帝為了化解雙方的仇怨,才專門安排了這樁親事,如今看來,只怕結親不成反而要結仇了。
當初定親的時候霍幼絹年齡小,所以秦健才拖到今年成親,若沒有景耀帝這一病,其實這個月秦健正好成親的。
只是這門婚事,是景耀帝下了旨意的,能這麼容易解除?
算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秦諾很快將注意力回轉到秦芷的話題上。
新皇秦聰後宮有一位昭媛有了身孕,早在太子府侍妾的時候就有了,如今已經六七個月。
“太醫院眾口一詞,都說是男胎之象呢。”秦芷說著八卦。
听到這件事,秦諾第一時間考慮的不是庶長子會引什麼用的宮廷波折,而是,kao,爺又得大出血了!敬賀皇帝長子出生,這禮數決不能輕了,幸好是庶出,若是皇後所生,少不得還要向皇後娘家送一份禮。
“听說皇後娘娘也有了身孕。”秦芷緊接著下一句話讓秦諾無語了。
呃,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只是皇後胎象不穩,據說是因為父皇葬儀的時候,操勞過度。”
秦諾這才想起,景耀帝葬儀上,皇後作為兒媳,哭喪半途幾次暈過去,想必那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所以才大意了吧。
秦聰當太子的時候,只有一個側妃生過一個兒子,可惜未滿周歲就夭折了,之後一直膝下空虛。如今剛當了皇帝就接二連三傳來喜訊,年輕的皇帝後繼有人,想必前朝也會更加安心。只是自己的錢包就不□□心了,可得趕緊籌謀自己的財大計了。
“哥哥,你在宮外應該比我消息更靈通才對啊。怎麼連這些大事都不知道。”說了半天,秦芷嘆了一口氣,不過自家哥哥向來呆笨,雖然這些日子大有好轉,但魯直的性子只怕沒法改了。
哈,秦諾干笑一聲,他穿越之前就是個死宅,如今穿越之後,繼續揮宅之本色,除了秦勛邀請之外,幾乎都沒出過門。這幾天光窩在家里算賬了,不過自己也確實應該多打听一些消息了。
兩人又談了片刻,秦諾將一個小盒子遞給她。
“什麼?哥哥,這是你從宮外買來的胭脂嗎?”秦芷好奇地接過這個玲瓏精致的小錦盒。
“宮外的胭脂哪里比得上宮內的。”秦諾搖頭道。剎那間心神一顫,突然升起了一個小念頭,胭脂,也許自己能在這上面下功夫?
秦芷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摞白花花的紙張,五兩、十兩、二十兩各有一扎。
這是兩千兩銀子,都被秦諾換成了小額的銀票,方便花銷。
“哥哥。”秦芷眼眶有點兒紅,“你在宮外人情來往多,耗費大,哪能再為我破費,我在宮里還吃好喝,還用得著銀子嗎?”
“你現在身份不同了,如今新皇的後宮,未必有父皇在的時候那麼細致的照應你們。偶爾有想吃什麼,想要玩什麼,我在宮外一時照應不到,你別虧待了自己。”
“我宮外有俸祿有田莊,哪里差這點兒銀子。你先收著,如果還缺什麼,派人去宮外跟我說。秦諾叮囑道。
秦芷用力點點頭,將錦盒收進了懷中。
眼看著開宴的時間快到了,才分別開來。
今次見面,秦諾心情舒緩了不少,秦芷在宮里的日子還算不錯,讓他放下心來。但眾位兄弟們似乎就沒有這麼好的心情了。
返回宗室雲集的大殿里,現不僅秦健黑沉著臉,連同秦勛幾個都憂心忡忡的模樣。
“怎麼了?”秦諾湊到秦勛旁邊,低聲問道。
秦勛壓低了聲音︰“剛才內宮傳來的消息,說北朔那邊二十萬大軍壓境了!”
其中一個粗壯的亂軍士兵罵道︰“就這點兒肉渣了,之前那幫子餓狼,真是夠狠的,什麼也不剩下。”
另一個瘦子冷笑一聲,“怎麼沒剩下,你沒看這遍地都是嗎?”
地上確實還有很多財物,可惜都是體型大的古董珍玩,根本無法攜帶,很多都被打碎在地上。
胖子啐了一口,“不能帶頂個屁用啊。”
“先別抱怨了,趕緊趁著搜查的功夫,在這里仔細找找。這里可是那個什麼霍家大小姐的住處,好東西一定不少。”
“听說那可是個絕色的美人啊,不知道這樣的美人,咱們兄弟有沒有機會……嘿嘿。”
“別想了,哪輪得到咱們啊。”
“那可不一定,你沒看到她些個丫頭,都被王爺賞賜了下面的人。”
“那也是立功的,咱們這種只怕連肉渣也看不見。”
“算了,別指望了,趕緊找點兒銀子吧,等打回了京城,萬花樓里有的是美人,到時候包上幾個樂呵幾天幾夜都沒關系。”
兩個士兵一邊議論著,一邊仔細翻找,不時驚叫歡呼,有時是因為尋到了一條寶石項鏈,或者撿到了掉落的珍珠。
將財物忙不迭地塞進懷里,兩個士兵搜羅了一路,到了後殿溫泉沐浴的地方。
“哎呀我的娘親來,這些老爺還真會享受!這里怕不是仙宮來著。”一個士兵看著滿地純白大理石的蓮花天女紋飾,忍不住驚嘆。
“要是有時間下去泡泡就好了。”另一個也嘖嘖稱贊。
半響,兩人回過神來,還是趕緊去下一處搜羅搜羅才是要緊。
“唉,老王啊,你說咱們搜羅了這些好東西,能帶回去嗎?”突然那個瘦子慨嘆了一聲,
“怎麼不能,剛才听上面的說法,王爺早就在京城里埋下了暗樁,就等著今夜打開城門,咱們一舉攻陷。嘿嘿,听說那霍家的財物比這行宮富裕多了。到時候你我還有財的機會,說不定還能順便嘗嘗那些名門大小姐的滋味……”胖子猥瑣的笑聲飄蕩在熱騰騰的溫泉上方。
瘦子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兩人翻箱倒櫃搜羅了一遍,很快走遠了,過了片刻,又有三五個士兵結伴過來搜索。
已經被搶掠過幾遍的宮室實在沒有什麼油水可撈了,後來的士兵還有的將木架上精美的嵌寶包金花紋撬下來塞進懷中的。
連續幾批士兵走後,天色也逐漸昏暗了下來,終于這一處宮室陷入寂靜。
悄無聲息的宮殿里,只剩下滿地殘破,還有濃重的血腥味。
突然後殿溫泉池子響起嘩啦啦的水聲,一個人影猛地從池子底下冒了出來。
連續呼吸了幾口空氣,秦諾忍不住咳嗽起來,潛伏在水底險些憋死。
他見旁邊霍幼絹還沒有動靜,連忙俯身將她拉了起來。
霍幼絹身體軟綿綿的,幾乎是半昏迷狀態了。
原來,之前兩人眼見無路可逃,干脆悄悄潛伏進了水底。溫泉湯色澤潤白,上面還撒了好些花瓣藥材等物,所以藏身底下,全無破綻。唯一需要的就是要用蘆葦桿兒呼吸。
搜羅的士兵離開之後,兩人爬上去歇息片刻,待有人接近,就再次潛入水中,如此反復幾次,極為辛苦。
秦諾還好,畢竟是涉足武道之人,呼吸緩慢,能夠支撐。旁邊霍幼絹卻極為痛苦,全靠著堅定的意志力硬撐下來,那架勢,讓秦諾不由嘆服,也明白眼前女子,寧願淹死,也絕不會讓自己落入亂兵手中了。
將霍幼絹半扶半抱地從水里拖上岸,感受到懷中軀體軟綿綿的,秦諾明白她已經到了極限。
低頭看去,霍幼絹臉頰緋紅,雙目緊閉,額頭滾燙。秦諾嘆了一口氣,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將霍幼絹抱到旁邊的軟塌上,他從旁邊架子上尋了柔軟的干布來,先幫她將頭擦干,然後又拿來干燥的衣服和披風。
兩人衣裳早已經濕透了,必須盡快將衣服換下來,外面天寒地凍,穿著濕衣服在夜晚只怕要被凍死。
霍幼絹全身酸軟,使不出力氣,神志卻是清醒的,看著秦諾拿著衣服猶豫不決,知道他是礙于禮法。心中一道暖意流淌而過,想要說一句,請王爺幫忙,良好的教養卻讓她遲遲無法開口,只能勉力道︰“請王爺扶我起來吧。”
秦諾心里一松,連忙上前扶起她的肩膀。說實話,替她更換衣服,他是毫無心理壓力的,但對方名門淑女出身,只怕心中會有芥蒂,所以遲遲無法下手。如今她能自己行動,讓他輕快了不少。
霍幼絹依靠在軟墊上,顫抖的手解下渾身濕透的衣服,拿過干爽的衣物,卻怎麼也穿不上去。
听著身後 的聲音響了大半天,背過身去的秦諾都要強迫癥作了,終于,聲音停止了,半響,霍幼絹貓崽兒一般細弱的聲音響起。
“王爺,請幫幫我。”她終究支撐不住,兩人不能在這里蹉跎太久,萬一有亂兵進來,必死無疑。
秦諾轉頭看去,佳人衣衫半褪,肌膚勝雪,簡直能讓世間任何人目眩神迷。絕色佳人是越一切性別的美!
秦諾嘆了一口氣,挪開視線,然後拿起她放在膝蓋上的衣服,替她穿戴起來。
霍幼絹迷茫的雙眼望著眼前俊美過人的少年。
眼前的少年王爺她是知曉的,听說他從小呆笨,干什麼都比別人慢半拍,功課學問都一塌糊涂,被景耀帝所厭棄,白生了一副好皮囊,腹內空空,純屬草莽。
她們日常交好的小姐妹們偶爾也會談論起宮中諸位皇子,都將他視作笑話一般的人,比起同月而生的十皇子差得遠了。偶爾在宮宴上遠遠見過一兩面,她也只哀嘆一聲,真是可惜了這樣的好相貌。
如今接觸下來,誰知道他竟然是如此溫和體貼的君子。
盡力閃避著視線,秦諾以最快度幫助霍幼絹穿好了衣服。
更換完成,秦諾也趕緊翻找衣服,換下換身濕透了的這一身。奈何這個大殿里能找到的,全部都是女子衣裳,不是霍幼絹的,就是她的婢女。秦諾無奈,只能挑揀了一件最不起眼的換上。
看著身穿秋香色外裙的秦諾走過來,縱然心情已經沉悶到了極點,霍幼絹也不由得睜大了眼楮。
秦諾無奈,“事急從權,無奈之舉,讓霍小姐見笑了。”
“沒有,王爺能屈能伸,是大丈夫所為。”霍幼絹低下頭掩去異樣的神情,其實她想說的是,世人皆贊幼絹有傾國之色,卻不知王爺美貌,只怕不遜于幼絹呢。
秦諾又將從偏殿搜羅來的點心拿了過來,“先吃些東西吧,不然支撐不住。”
霍幼絹全無胃口,但還是強迫著自己咬了一口栗子酥。接下來的逃亡還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她必須積攢力氣。
平日里最喜歡的杏仁兒奶酥卷此時卻感覺太甜膩了。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咽下去。旁邊遞來一杯水。
霍幼絹接過,感激地道了一聲謝。
勉強吃了一塊點心,突然,門外遠遠響起了粗豪的聲音,“再搜查一遍,連溫泉池子也不能放過,就不信她能長出翅膀來,王爺有令,一定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後殿的兩人頓時臉色劇變,如此縝密的搜查,兩人只怕再無逃生的機會。
霍幼絹身體顫抖,想不到連續幾波搜查之後,秦健還是不死心!也可見那人對她的滔天恨意。
“王爺不必管我,先自謀生路吧。最初那兩人說過了,今夜要進兵京城,想必熬過今夜,就有結果了。”霍幼絹閉上眼楮,低聲說道。
秦諾苦笑一聲,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怎麼可能忍心放棄她。
“得罪了。”他立刻打橫抱起霍幼絹,低聲問道︰“你之前說的那個山洞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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