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片嘈雜混亂,沈硯和崔岑幾人路過一戶戶院牆外時,無不是雞飛狗跳。鍋碗瓢盆,大人小孩都在忙忙奔走,罵聲哭聲叫嚷聲,男粗女尖各種聲音匯集成一股濃濃的不安。
“上山時我看過地形,這水壩一旦沖垮,牛角坳兩條溪床根本容不下。更可怕的是,烏鎮這一帶都是濕壤土山,不是石山,連月來經雨水沖刷,我怕一旦山體松動,周邊幾個村落都要掩埋底下。”沈硯提著長裙腳下飛快,往剛才有人指點的村塾方向而去,“現在我要尋個經常在附近走動的人,獵戶也好,貨郎也罷,崔侯,可否請你幫忙?”
鐘意不等吩咐,自覺道︰“我去抓個回來,林叔你護好侯爺!”
林敢肅然點頭。若依著他們本心,是不願摻合這事的,水禍滔滔,任誰臂力千鈞也擋不住一壩崩潰。但既然人都留下了,再怨言沒有任何意義,唯有一心一力叫眾人都全身而退,才是要緊。
崔岑大步跟在沈硯身邊,順勢問道︰“那我們為什麼要去村塾?”
“因為那里才可能有紙筆。”
村塾是個很簡陋的小院子,迎面是書堂,三面土牆蓋一個瓦頂,左側有兩間廂房供起居。沈硯幾人來時,就看到那個趙老頭拄著拐杖正指使一個中年人幫他收拾家什,房門口敞著兩口樟木箱。
趙老也才前腳剛到,慌得不知怎麼收拾︰“……把鍋帶上,把那條臘肉也裝進去!屋里那個燭台也帶上,對了還有被子,那可是新的棉被!”
“爹,裝不下那麼多啊!”
“老先生,我們現在是逃命,”沈硯听不下去了,糾正道,“把錢財貼身藏好,最多再打個輕便的包袱背肩上,這可不是搬家。”
“你、你們過來干什麼?”趙老看到沈硯這個女羅剎就打哆嗦,听說是要借用紙筆,忙叫兒子從箱里拿出一副筆墨紙硯。
沈硯接過去到書堂上,那端頭有一張老舊案幾。沈硯擺開硯台磨墨,瞥見吳娘手上的銅鑼,嘆道︰“村民多憐財物,恨不能什麼都帶上。吳娘,你出去敲一圈,叫他們只帶錢財和幾身衣物足矣,把雞鴨活物、大件或零碎的物品都給放下。”
“能去幾戶是幾戶,讓他們抓緊時間到村口大槐樹集合,不听勸的就不必管了,”她朝趙老頭的方向加大聲音,語氣漸狠,“告訴他們,生死自理,沒人在乎!”
趙老頭父子倆果然震住了。
吳娘點頭應下,又朝崔岑行了一禮︰“崔侯爺,我家娘子就拜托你了。”
崔岑點頭,轉身對林敢道︰“賀元你也去罷,兩個人可以左右照應,能多走幾家。”
林敢猶豫了一瞬,想想這村里沒人能傷得了侯爺,便不再�@隆 br />
片刻後,院外就響起了又悶又響的鑼聲。沈硯一時听得痴了,露出幾分疲態。
崔岑坐她對面的跪墊上,這還是兩人第一回面對面離這麼近。她臉上還有一絲手帕抹開的淡色血跡,但已收起了那股銳氣,此刻眼中不是如水如霧的漣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