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還沒說話, 沈九絞盡腦汁，又努力補充了一句。
“哦對了，他還喜歡聲音好听的姑娘。”
說完後，沈九緊緊盯著葉楚，兩眼著亮光, 怎麼樣, 這個提示夠明顯了吧。
面容嬌俏、聲音好听, 每點都與葉楚完全符合, 葉楚總該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他就不信葉楚不上鉤。
葉楚當然不會認為沈九是在撮合自己和6淮, 她認為沈九這人雖然八卦，但是也不會隨便做這種事。
今日沈九請自己喝茶, 講了一堆有的沒的, 可能只是好奇自己和6淮的關系吧。
听了沈九的話, 葉楚反而想到了另一個奇怪的方向。
嬌俏？葉楚挑了挑眉，目光看向了沈九。眼前這妖孽不就是個嬌俏的人嗎，雖是男人，但五官大概比少女還要明艷。
估計大部分女人在他面前都要自慚形穢。
實在不能怪葉楚這麼想, 誰叫沈九長了一副妖孽的面容呢。
葉楚定定地看著沈九, 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一旁的曹安瞄見葉楚的神情，心想，壞了, 九爺這張臉好像惹事了。
曹安惋惜, 他早就知道九爺的面容妖孽, 葉楚小姐估計是覺得九爺一個男人, 卻比自己還要漂亮，心里有些不適應吧。
當然葉楚小姐已經很美了，怪就怪在九爺更勝一籌吧。
唉，九爺何其無辜，太優秀也是一種錯啊。
沈九未等到葉楚的回答，心里正煩，看見曹安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問︰“曹安，你皺什麼眉？”
沈九是真不知曹安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那副痛苦的表情從何而來。
曹安心想，九爺已經夠可憐了，他絕不能再讓九爺傷心。曹安溫聲道︰“九爺，沒什麼。”
語氣極其溫和，聲音也沒有往日洪亮。
沈九不由惡寒，曹安今天是吃錯藥了嗎？一個黑臉大漢說話怎麼輕聲細語的。沈九細思惶恐，不敢再想，又看向了葉楚。
沈九疑惑︰“小丫頭，我說了這麼多，你倒是給點反應？”
葉楚表現得太平靜了，沈九都要懷疑剛才她有沒有把自己的話听進去。他講得這麼真誠，沒道理她不被自己的話打動啊。
葉楚想了想，說︰“九爺，你的口才不錯。”
頓了一下，葉楚又補了一句︰“還有，你的話有點多，口不渴嗎？”
沈九氣結，感覺一口氣堵在了胸口，這都什麼和什麼？感情自己剛才說了6淮這麼多好話，這小丫頭什麼都沒听進去。
自己最後還落得一個話多的結論。
小丫頭片子，嘴巴真是不饒人。和6淮一個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會把自己氣得炸毛。
曹安倒是一臉欣慰，九爺，您的臉雖然被葉楚小姐嫌棄，但是好歹還落得一個口才好的優點。
只要有一絲機會，九爺和葉楚小姐還是有可能的。
曹安端了茶，遞給沈九︰“九爺，您喝茶。”葉楚小姐說的是，九爺今日話是有點多。
沈九被葉楚氣得夠嗆，他拿起茶，狠狠喝了一口，正準備再說些什麼。
這時，房外傳來了敲門聲。
***
因為沈九已有安排，這回，6淮準備自己開車去恆興茶社。
離開督軍府前，周副官告訴了6淮一些事。
周副官︰“九爺的人似乎包圍了整個恆興茶社。”
6淮淡瞥了一眼︰“嗯。”
周副官繼續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告知︰“听說昨天，九爺把恆興茶社包下了，讓一群手下在里面待了許久，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沈九為了確保6淮和葉楚的踫面萬無一失，特地前去踩點。結果，恆興茶社的人全被趕了出去。
沈九已將恆興茶社里里外外全塞進了自己的人，不讓6淮起疑心，還找了些生面孔。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現在就只等6淮來了。
……
6淮自然清楚沈九的心思，他的嘴邊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今日，6淮從督軍府出來的時候，已臨近傍晚。深秋時分，天黑得早了些，待他出門時，太陽快要落了。
宋允已經到了上海，他們兩人約好的時間是晚上七點。汽車緩緩地朝著恆興茶社開去。
凜冽的秋風穿過漫長的街道，空氣中也不由得泛起了冷意。街道兩旁人聲喧鬧，車廂里卻寂靜得很。
昨天整夜失眠，6淮的頭疼愈嚴重起來。先前已經吃了止痛片，他用手按著眉心，才勉強緩解。
天色漸漸暗下來，氣溫也更加低了起來。汽車往前開著，沒過多久，便到了恆興茶社。
6淮下車的時候，掃視了一眼恆興茶社門口，現宋允的車子還沒有到。
沈九並不想被6淮認出，他的那輛車子不知道被開到了哪里。他自認為已經做了萬全準備。
恆興茶社門口，前來喝茶的顧客們要麼神色匆忙，要麼假裝淡然，不時在瞥6淮一眼。
即便那些人的掩飾做得再好，也不能逃過6淮的眼楮。
6淮裝作一無所知，走進了恆興茶社。
有人在假裝擦桌子，有人在邁著步子走來走去，有人端著茶水上樓……但他們都在做一件相同的事情。
關注6淮。
這里看上去仿佛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氣氛略顯沉悶了些。
6淮挑了挑眉。
不過才短短一日，這恆興茶社似乎已經被沈九硬生生折騰成了一家黑店。
這群人的狀態古怪極了，若不是6淮早就清楚這是沈九做的手腳，他還以為他們是想要刺殺自己。
……
這時，有好幾人走出來，他們手中都抱著一大捆玫瑰花。
這些花並不是包扎好的，而是隨意捆起來的，因為實在是太多了。
他們見到6淮後，臉色一變，腳步瞬間停了一下。
6淮注意到了，眼神淡淡，看了一眼。
這群人嚇壞了。
他們牢記著九爺的叮囑，千萬不要被三少現。若是不小心被看到了，得馬上想個法子遮掩過去。
一，二、三……
三秒後，這幾人齊齊露出了微笑，齜牙咧嘴，煞是奇怪。
6淮神色未變，心中絲毫沒起漣漪。
嗯，沈九的手下確實隨他的性子。
抱著玫瑰花的手下在心里講著曹安的蠢。
都是曹安那傻子，莫名其妙往包廂里放了那麼多玫瑰花，差點讓九爺花粉過敏。
先前，曹安以為沈九要表白，特地將房間好好整理了一通，打扮得極有少女的風範。
沒想到，今兒個沈九一來，便立即叫人將玫瑰花全扔了。他怕燻著葉楚，嚇到人家姑娘就不好了。
可惜玫瑰花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他們才匆匆理了一半，三少就來了……
6淮並未繼續關注那些人的舉動，店小二已經迎了上來︰“三少。”
許是怕做得假了些，店小二仍然沒有被換掉。
6淮能看出店小二在微微顫抖，大概是身後跟著那麼多雙眼楮，令他怕了起來。
店小二的聲線盡力維持正常︰“宋允公子已經訂好了房間，請跟我來。”
“嗯。”
等到6淮上了樓，底下那些人趕緊相互用眼神示意，聲音放得很輕。
“快，快，三少上樓了。”
“裝正常點，不要被現了。不然又要被九爺罵了。”
“……”
有人裝作端茶的樣子，悄悄跟了上去。
6淮在房間里落座沒有多久，敲門聲便很快響起來了。
6淮抬眼︰“進來。”
有個眉清目秀的人推門而入，笑盈盈地將茶盞放在了桌上。
“宋允公子還沒有來，先喝些茶吧。”
6淮輕輕掀起杯蓋，淡掃一眼。
6淮是沒料到恆興茶社的服務如此周到，他還沒開口，送上來的就已經是最名貴的茶水了。
哦，還是沈九喜歡的茶。
6淮抿了一口茶，便放下了。他看了一眼懷表，時間快到七點鐘了，想必宋允就要到了。
敲門聲響起，6淮轉頭看去，一個人走了進來。
戴著金絲眼楮，穿著齊整西裝的這位公子，就是宋允。
宋允的語氣禮貌又不疏離︰“6三少。”
“宋四公子。”
“……”
雖說宋倩如是宋允的堂妹，她喜歡6淮的事鬧得這樣大，但並沒有影響到宋允和6淮的合作。
宋允行事剛正不阿，他也不會被瑣碎旁事影響，是個非常好的合作對象。
宋允和6淮的這次會面很成功，兩人順利達成了合作意向。
當然，宋允並不知道，他的惹事精堂妹已經來到恆興茶社了。
6淮清楚得很，在這層樓的某一個房間里，沈九和葉楚正在見面。
他想看看，沈九到底想要做什麼。
所以，在6淮和宋允的談話結束後，他告訴宋允，自己有些事，要繼續留在恆興茶社。
順便等一個朋友。
宋允點頭︰“三少，下次有機會再見。”
宋允離開已有一會兒了，6淮曉得沈九的人現在正在門口盯著，他起了身，緩步朝門口走去。
沈九會對葉楚講些什麼？
葉楚又會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沈九呢？
還不知道沈九到底想出了什麼餿主意。
……
6淮才剛從包廂中走出，立即有人跑去給沈九通風報信了。
***
恆興茶社的另一個房間里，沈九在認真地“提點”葉楚，正興致高昂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沈九不耐︰“什麼事？”
手下進來後，附在沈九耳邊說了幾句話，沈九的眼里陡然亮了幾分，6淮出來了。
沈九清了清嗓子︰“小丫頭，今日我們聊得也差不多了，現在你只要做一件事，我就放你離開。”
剛才沈九的手下進來後，葉楚就瞄見了沈九的神情和之前大不一樣，那雙眼楮滴溜溜地轉著，好像在打什麼主意。
不過葉楚知道沈九心腸是好的，他鬼主意雖然多了點，但不會害人。況且就算有什麼事，自己也可以應對。
葉楚說︰“什麼事？”
沈九笑著說︰“小丫頭，你出了這個房間，筆直往前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再往左拐。”
“等你走到那個地方，這件事就算完成了。”
沈九心里哈哈大笑，等這丫頭到了那里，6淮估計也到了。到時候，兩人踫面，這就有趣了。
6淮真要好好謝謝自己，自己為了6淮的終身大事，操了多少心啊。
葉楚沒料到沈九提出的是這種小事，雖不知沈九為何要自己這麼做，但葉楚沒多問，只是說︰“好。”
葉楚站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葉楚剛出去，沈九就讓手下也跟過去，他讓手下跟緊了葉楚，事情若有什麼不對，立馬和自己匯報。
沈九則到了一個視野很好的高處，那地方可是他精挑細選的，可以清楚地看見6淮和葉楚踫面的情形。
沈九走到了那里，底下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身旁的曹安狗腿子一樣遞上來一個望遠鏡︰“九爺，這樣能看得清楚一點。”
沈九給了曹安一個暴栗︰“你當九爺我瞎啊，這麼點距離還看不清楚？”
曹安︰“……”
不理會曹安這個蠢貨，沈九看向葉楚。她正在往前走，立即便到達了拐角處，而另一頭的6淮也在走，逐漸接近拐角處。
正當他們兩人很快就要踫面的時候……
宋倩如沖了出來，在6淮面前攔住了他。
沈九︰？？？
什麼情況？沈九本以為會看到6淮和葉楚說話，沒想到他卻看到宋倩如堵住了6淮，沈九頓時氣結。
宋倩如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這不是壞了自己的計劃嗎？沈九氣得牙癢癢，真想把宋倩如這礙事的拖出去。
沈九瞄見葉楚就站在6淮的不遠處，可是那地方很好地遮掩了葉楚的身形，6淮估計根本沒看見葉楚。
一旁的曹安再蠢，這時也知道了原來沈九請葉楚姑娘喝茶，是為了撮合6三少和葉楚姑娘。
雖然曹安有些惋惜，為什麼九爺沒有喜歡的人？但曹安一向听沈九的話，沈九要幫6三少追葉楚姑娘，那自己也要出一份力。
曹安看見了宋倩如堵著6淮，覺得有些不妙。葉楚也一直躲著，並不出現在他們眼前。
曹安一臉擔憂︰“九爺，這樣三少和葉楚姑娘就見不了面了吧。”
沈九知道葉楚看見了眼前這一幕，估計會一直躲到6淮離開，那自己今天的計劃就全部泡湯了。
不行，他決不允許這種事生，都做了這麼多，毀在最後一步太可惜了。
沈九陰著一張臉，說︰“曹安，你去幫葉楚一把。”
“確保三少能看見葉楚。”
“哦，能讓她撞進懷里就更好了。”
曹安︰“是！”
“……”
曹安一邊走，一邊想，九爺花了這麼多心思，來撮合6三少和葉楚小姐，他一定要把這事辦妥當了。
他不僅要讓6三少看見葉楚姑娘，還要讓葉楚姑娘穩穩當當地跌入6三少的懷里。
他這麼做，九爺一定很高興。
曹安離開後，沈九繼續看著那里，慢慢地，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葉楚躲在那里，別人可能會不知道葉楚的行蹤，但是沈九認為，6淮絕對知道有人正在看著他。
6淮的警惕性極強，只怕葉楚還沒走近，他就已經知曉了。但是6淮卻不顯露出來，任由葉楚躲在那里。
而且6淮極厭惡宋倩如，現在卻站在那里不走，想必是要做些什麼。
一個明明看見了，卻躲著。一個明明知道，卻裝作沒看見。這兩人還真有趣。
沈九又想，6淮心思深沉，難保自己去請葉楚喝茶，包下茶社，6淮都一清二楚。
可是6淮卻默許了自己的做法。
沈九笑，這不是有貓膩還是什麼？
這時，葉楚被人一推，跌進了6淮的懷里。
沈九一瞧，那動手的人可不就是曹安。曹安完成任務後，還看了一眼沈九，好像在說，九爺，我不負您的所托。
沈九滿意地笑了，曹安長得丑了點，動作還是挺利索的，曹安這下推得好，瞧瞧，6淮就這麼接住了葉楚。
沈九的心情極舒暢，謀劃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看著6淮，沈九挑了挑眉，6淮連葉楚的小手都沒拉過，自己可是送了他一個大禮，直接就抱上了。
呵呵，6淮可不要太感激自己。沈九正美滋滋地想著，曹安已經返回，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
另一頭，葉楚一拐出走廊，就立即止了腳步，她將身子瞬間縮回，靠在牆壁上。
真不巧，走廊的那頭正好站著6淮和宋倩如。
只單單一眼，葉楚看清了全部。宋倩如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麼，看向6淮的眼楮著亮。
6淮的外衣里面是一身玄黑色的襯衣，底下的扣子整整齊齊地扣著，上面開了兩個扣子。
面對宋倩如的時候，6淮的臉上明顯透著不耐煩，但卻因為什麼忍耐著。
6淮靠在牆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宋倩如雖說是膽大，也始終不敢靠近6淮一步。
他們就這麼遠遠地隔著，只留宋倩如自顧自地講著話。
葉楚可沒有偷听別人隱私的愛好，更何況還涉及6淮。她退了幾步，想從走廊的另外一頭離開。
只見她剛走到走廊盡頭，不知從哪閃出的兩個黑衣大漢擋在了她的面前，把去路堵著嚴嚴實實，根本沒法通過。
葉楚認出這兩個黑衣人的身份，沈九請她喝茶時候，請了一幫人來她教室門口，一邊燦爛地笑著，一邊喊著要她答應沈九的邀約。
這兩個黑衣人正在其中，瞧見葉楚抬頭向他們，黑衣人馬上就露出和那天在教室門口一模一樣的笑容。
葉楚腳步一頓。
他們無聲地笑著，卻不開口說話，但是攔著的身體靠得更緊了些，一點縫隙也無，威懾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就是逼她回去原來的位置。
葉楚無奈地退開，沈九這是鬧得哪出，非得讓她走這條路，又把自己堵在這個走廊里。
拐角是6淮，身後是沈九安排的攔路人，葉楚進退兩難。
他們用眼神示意，讓葉楚往回走，她只好朝著6淮所在的拐角處走去，直至停在那里。
偏偏宋倩如同6淮說話的聲音還一字不落地飄進葉楚的耳朵，葉楚表示真的不是她存心要听的。
沒曾想到，她听到又是宋倩如的另一次訴衷腸。
宋倩如這麼刁蠻的性子，一踫到6淮，立即就嬌滴滴起來︰“三少，真的好巧，我們又踫面了。”
宋倩如看著6淮靠在牆上對她愛理不理的樣子，但是心里還是愛慘了他，她目不轉楮地看著6淮，卻忽視掉6淮皺起來的眉頭。
“三少，我自小就仰慕你，你的事跡上海灘人人都知，你一直是我的心目中的英雄。”
宋倩如紅著臉，絞著自己的裙子，暗戳戳地對6淮講著她對6淮的心思。
宋倩如頭回沒被6淮身邊的手下攔住，也沒有被6淮嚇得心神夠嗆，6淮第一次這麼站在自己的面前。
就他們兩個人，誰也插不進來。
此時的宋倩如頭腦昏，6淮這麼安安靜靜地站著，她就真的以為6淮是只沒有殺傷力的老虎。
6淮沒有馬上趕走宋倩如的原因，竟然是他有些走神了。
葉楚在走廊邊一閃而過，雖然她的動作很快，宋倩如難以察覺，但是警覺性極高的6淮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那張臉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還曉得葉楚沒有離開那條走廊，而是站在那邊的拐角處，偷听著這邊的聲音，輕輕淺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6淮面色如常，只是微微側頭看向葉楚的方向。
他想起那晚的小巷中，葉楚的隨機應變。還在竹林前的那一段打斗，下手極恨，反應迅。
照理說，沒有多少人能在自己的手下過了幾招，但是葉楚可以，也不知她從哪學的的一身本領。
6淮把葉楚的家世背景調查個一清二楚，完美得沒有任何破綻，但是6淮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就是這麼一點好奇，令葉楚和別的女人有一些不同。
思及此，6淮的冷冽的眼楮中閃過一絲笑意，眸色深淺未明。他原本凌厲的線條也柔和了不少。
宋倩如一看6淮的樣子，心髒撲通撲通跳了不停，看來6淮對自己的不斷追求不是沒有感覺。
“三少，不知我可不可以請你喝杯茶。”宋倩如大膽地提出了邀請。
6淮的思緒收回，他的神色一凝，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偏向一側的頭轉了過來，看向宋倩如。
眼前的人是惱人些。
宋倩如被6淮這麼一盯，下意識退後了一步。6淮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剛才還分明帶有笑意的6淮，此時卻眯著眼看著她，人情味全無。宋倩如打了個哆嗦，頓時不敢再出聲。
雖說宋倩如方才講了這麼多話，6淮一字未回，現在終于扭頭看她卻讓她生不出什麼歡喜來。
宋倩如的小腿有些打顫，雖然她已經領教過6淮的冰冷，但是每回她都會嚇得不行。
被6淮盯著的這幾秒，宋倩如感覺像是過了很久，久得她後背的衣服都有些濕了。
宋倩如的念頭百轉千回，先前她因為自己能和6淮獨處有多欣喜，現在就有多後悔。
如果是在眾目睽睽之下，6淮還不會對她過分冷漠。若是只有他們兩人，宋倩如只希望6淮能看在她父親的面上，放她一馬。
她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結巴︰“三少……我……”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沒等宋倩如說完，6淮就抬了抬手，宋倩如馬上閉上了嘴，即將脫口的話被她牢牢地堵在喉嚨。
6淮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看著宋倩如的眼楮毫無溫度，他慢慢地吐出了三個字。
“太煩了。”
宋倩如想要道歉的話也吐不出來，她正了正心神，強迫自己將抽搐的小腿抬起來，艱難地離開了現場。
踫上軟硬不吃的6淮，宋倩如只有吃癟的份。今天她又是什麼都沒撈到，只留下倉皇的背影。
6淮偏頭想了想，向著葉楚所在的地方走去。
葉楚听著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響著，但是卻離自己越來越近，葉楚急了，扭頭看向走廊的另一頭。
兩個黑衣人仍然沒走，他們只會對她露出生硬的微笑。
那是帶著脅迫性質的微笑。
葉楚真不曉得她是哪里得罪了沈九，難道就因為她曾經膽大得敢和他對視了幾眼，就被他記恨上了？
沈九非要讓她撞見6淮的事情，是想令她難堪麼？葉楚同沈九不熟，他這樣做毫無道理。
難道說，根本不是沈九想邀請她？
但是若邀約真正的主人是6淮，那麼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看一出他和宋倩如的好戲？
依照葉楚對6淮的了解，剛剛她的閃身一現，早已入了6淮的眼中，他的警覺性極高，葉楚這樣的動靜又怎麼會逃離6淮的視線。
……
葉楚懊惱異常，她在這條走廊呆了這麼久，6淮和宋倩如的談話她也全听到了。
6淮很有可能對葉楚起了疑心，以為她是來探听自己的秘密。
葉楚看了看黑衣人，她在想憑自己一人之力能否悄聲無息地將那兩個人放倒。
上一世6淮曾講過，她是女子，若要單人打贏成年男子，不能用蠻力只能使巧勁。
那兩個黑衣人太過威猛，單是想想，她也沒贏的可能。
腳步聲越來越近，葉楚頭皮一麻。
但是在靠近拐角的那一瞬間，腳步聲停了。
過了一會，葉楚沒有見到6淮走過來，卻听到了別的聲音。
6淮刻意將腳步放慢了些，想著葉楚在那兒擔驚受怕。6淮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似乎覺得有趣得很。
他走到拐角處的牆邊，就沒有繼續走下去。兩人只要走一兩步，便能立即踫上。
這時，6淮從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個精致小巧的金色打火機。
他伸出手指，輕輕撥開了打火機的蓋子。
嗒的一聲響。
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響亮。
這聲音自然落進了葉楚的耳中，她在牆的那一邊，听得膽戰心驚。
葉楚生怕6淮下一秒便會走過來。6淮分明已經沒有事做了，他為什麼還不離開？
6淮反復撥弄了幾次，似乎每次都恰巧敲在葉楚的心上。一下又一下，她愈緊張了起來。
6淮嘴邊浮起了一絲淺笑，他不準備再逗她了。
打火機的蓋子被合上，他將打火機放回口袋，正想起步離開。
這時，拐角處的葉楚似乎被人一推，猛地撞進了他的懷里。
那人力氣大，葉楚身形不穩，搖搖晃晃，跌入6淮懷中。
他接住了她。
少女的觸感柔軟至極，淺淺的清香撲進鼻子。似她潔白如玉的皮膚一般，細膩得很。
6淮的手僅僅扶住了她的肩膀，沒有半分逾矩。他的手指不經意微微彎曲，她的長不可避免地拂過他的手。
烏黑柔順的長從他掌心劃過，起了酥酥麻麻的癢意。
6淮冷瞥了一眼葉楚身後的人。
他認出來，那是沈九的人。
葉楚恰巧和他的胸膛貼得極緊。
她的鼻子被撞疼了。
葉楚聞到了一股淺淺的煙草味，6淮的呼吸近在耳側。兩人分明沒有逾矩，氣息卻輕淺地纏繞起來。
因著沖勁太猛，她差點摔倒，他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禍不單行，葉楚的腦子里只能閃過這句話。其實應該說沈九不達目就不罷休的性格，造成了這次和6淮的“偶遇”。
她仍有警覺，曉得6淮不喜與人觸踫。
葉楚立即從6淮的懷里脫離，迅退後一大步，和6淮隔出了一段距離，6淮的手一下子松開了。
“對不起，三少。”葉楚朝6淮點了點頭。
道歉既是為了踫撞到了6淮，也是為了剛才的偷听。
6淮沒作聲，他挺拔高挑的影子投射在葉楚身上，葉楚整個人都陷在陰影里，無處可逃。
6淮的存在感極強，雖說他默不作聲，但是葉楚也不想主動開口打破寂靜。
葉楚略微低著頭，沒有和6淮對視，而是看著他的第三個襯衣扣子。
葉楚會出現在這里，6淮並不奇怪，但她會撞進自己的懷里，卻是他想不到的。
沈九這人慣來無聊，他不過是讓沈九找個人，沈九就自己想了這麼多。
6淮心想，他讓沈九去尋葉楚，不過是因為那晚在小巷里的交集，沈九自作主張，費盡心思給他制造所謂的偶遇。
沈九是以為他對葉楚有興趣，所以才想幫自己一幫，看來沈九最近過得真的太閑了，是該給他找個其他事做。
6淮看著葉楚，覺那張小臉上起了紅暈，耳根處也紅得厲害。
先前那般沉著的人，也有這樣慌亂的時刻。
6淮忽的一笑，淡淡開了口︰“為什麼道歉？”
葉楚怔了一怔，她以為6淮會因為方才她的偷听而不高興，可他現在這樣問，好像並沒有將那件事放在心上。
葉楚想了想，緩緩說道︰“是我走得太急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一來既撇清了沈九，將責任全推到自己身上，二來又給了跌進6淮懷中一個理由。
合情合理。
6淮抬眉，她仍然理智聰明，和當時在車上與他對峙那日並未有多大差別。
6淮接受了這個解釋。
“你躲在這里做什麼？”6淮明知故問，看向葉楚的眼楮漆黑深邃，叫人看不透。
葉楚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因為某些事，被困在恆興茶社了。”
葉楚並不直面回答這個問題，若是將沈九交待出來，又會引6淮的問題。
在6淮面前，她半字不提沈九，不牽扯進任何事來。
更何況，6淮聰明至極，定會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6淮沒有繼續詢問葉楚為何困在恆興茶社，卻又換了一個問題︰“你在這里躲了多久？”
葉楚清楚，6淮當然知道自己在這里旁觀了全程，所以她不會選擇撒謊。
思索了幾秒後，葉楚開口︰“我听到了一些不該听的事情，離開茶社後便會立即忘掉。”
6淮唇角抿起，淡淡地笑。
但6淮一直沒有講話，葉楚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麼，只能抬眼去看。
待葉楚抬頭看的時候，卻現6淮已經拿出了一塊懷表。
葉楚怔了一怔，她記得很清楚，那塊懷表是6淮母親的。
表鏈垂下，表蓋被打開，懷表輕輕垂在葉楚的眼前，能清晰地看見秒針在移動。
這里寂靜，葉楚听見懷表滴答滴答地在走。
可她卻忽然恍了神。因為上輩子，那個懷表也曾在她手中一段時間。
那時，葉楚和6淮要去南京的一座廟。在路上，葉楚的表壞了，6淮暫時將他的懷表借給她用。
後來，他卻讓她不用還了，這塊懷表便一直留在她那里。
……
這塊懷表勾起了葉楚遙遠的回憶，她卻听到了6淮的聲音。
“葉二小姐，已是晚上八點半了。”
“這麼晚了，葉二小姐該回家了。”6淮的聲線極低，眼楮像黑夜一樣，深不見底。
這話落入葉楚的耳中，將方才已經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收回了視線，不再去看那塊懷表。
葉楚立即點頭︰“我這就離開。”
葉楚說完後，很快便提腳往茶社門口走去。
6淮看著她的背影，她走得很急，步子也快，仿佛想快離開這里似的。
這一次，倒是沒有遇到任何阻攔的人，葉楚順利地便走了過去。
還未出茶社，葉楚就听到了外頭響起來的雨聲，她加快了腳步，走到門口。
此刻，天下了雨，雨水下得又快又急，怪不得天色那樣黑，雨水冰冷地敲打著地面。
雨被風襲進了屋子，葉楚的臉上也潮濕了起來，她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繼續抬頭看著。
因為要赴沈九的約，葉楚沒有坐家里的車。她不想讓葉家人知道，她要見清會的沈九爺。
她不可能打個電話回葉公館叫人來接。而這里，電車離得遠，黃包車又攔不到，只能等著雨勢小點，再回家。
秋夜里的風似乎格外寒冷，葉楚不由得用手環住了手臂，耐心等著。
待到6淮出來的時候，恰巧看見了葉楚的背影。
他只瞧見葉楚抬頭看著，外面是一片清清冷冷的雨幕。
她的目光專注，仿佛在細細打量這突如其來的大雨。
她沒有戴圍巾，毫無遮擋的脖子露出雪白的一截來。
葉楚的外衣也因為掀起的雨水沾濕了不少，但是她卻恍若未覺。
外頭的雨下得厲害，她卻安靜極了。
仿佛在這個潮濕的上海灘的夜晚，添了一抹明艷清麗的顏色。
低沉的聲線從身後響起，葉楚怔了一怔。
“你的車又熄火了嗎？”
言下之意是，需要我送你回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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