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好像並沒有!
“皇上, 鄧嬤嬤求見。”太監進來稟報。
這鄧嬤嬤不就是那個告賢妃殺人滅口、栽贓嫁禍, 告迎春和貴妃包庇賢妃的人嗎?
她不是咬舌自盡後被打暈帶下去治療了嗎?怎麼又來求見皇上了。
蘭芷心中一緊, 猛地看向殿外, 若無這鄧嬤嬤告狀, 繡帕一事豈會被翻出來?
她可不相信這鄧嬤嬤是為了報答周才人,才百般運作的。若真是感念周才人恩德,周才人就住在壽安宮, 鄧嬤嬤是壽安宮的掌事嬤嬤, 一個無主位妃嬪的宮殿中, 掌事嬤嬤的權利還是很大的,怎麼不見她在周才人生前對其照顧, 她可是知道, 周才人在郭美人的針對下, 日子並不好過。
何況,明明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得到了那方可以指控賢妃的繡帕, 為何隱忍了三年,三年的時間隱而不發,卻在三年後的今天, 借周才人的手捅了出來。
她懷疑,周才人怕也是被鄧嬤嬤謀殺的, 為的, 就是借著周才人的死扯出繡帕一事。
“宣!”皇上說道。
彎曲著腰的鄧嬤嬤走了進來,“奴婢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因著傷了舌頭, 這鄧嬤嬤說話有些不清晰,但也能讓人听清楚了。
“何事求見與朕?”皇上問道。
“啟稟皇上,奴婢醒來之後望著桌前周才人贈給奴婢的衣物,感念不已,不由得抱著衣物思念周才人,這一接觸,竟然讓奴婢發現了周才人送給奴婢的衣物中另有乾坤。奴婢大驚之下連忙查看,發現衣裳的夾層中藏著這些東西,不敢隱瞞皇上,特來向皇上稟明。”鄧嬤嬤說著將帶來的東西舉過頭頂,皇上點頭之後,太監接過東西呈到了御前。
這鄧嬤嬤是用布將東西包裹著遞上去的,到了御前後,因為皇上的桌案比迎春等人站著的地方地板高了很多,她們並不知道鄧嬤嬤遞到皇上面前的東西是什麼。
這時,就听皇上問道,“賢妃,朕記得你的小字是叫音兒,是嗎?”
皇上怎麼會突然提起這個?除非,鄧嬤嬤新呈上去的證據中,就有“音兒”這兩個字。
賢妃雖然盡了最大的努力維持面上的表情,但已經猜測到了某些事情的她,依舊讓人看出其臉色難看了。
“是。”賢妃答道,她名字叫做徽音,小字音兒,家中親人都這麼叫,只要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根本就無法隱瞞。
“也是,你與婢女蘭芝的感情再好,也不可能公用‘音兒’這個小字。”皇上說道。
賢妃猛的抬起了頭。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是在諷刺她剛剛的解釋,蘭芝和她能寫出同一種字體嗎?皇上已經懷疑到這一步了嗎?
卻听皇上突然看著案上的某樣東西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皇上的語氣停頓了一秒,才接著說道,“很優美的詩句片段不是嗎?‘七月初七’‘音兒’‘江潮海’……”
“江潮海”三個字一出,賢妃的臉立馬就變了,雖然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但也讓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朕對這個江朝海很感興趣!”皇上說道。
賢妃已經站立不穩了!
“賢妃,你可認識這個江潮海?”皇上突然問道。
“听說過,好像是臣妾父親的一個學生。”賢妃強自撐著答道。
皇上將視線望向戴公公,戴公公答道,“回稟皇上,這江潮海是嚴大人的得意門生,江浙人,年二十有一,相貌堂堂、英俊不凡,如今官居正五品。”
“年二十一便是正五品官員,倒是年少有為!”皇上不知真假的說道。
被打斷了話的戴公公繼續說道,“江潮海六年前入京,曾經在嚴大人的府上暫居過半年,三年前,這江潮海突然娶了投靠在嚴家府上的一位表姑娘,說起來,那位表姑娘長相與周才人倒是頗為相似。”
戴公公這些話中透露出的意思有些多啊!
嚴大人的學生,又在嚴家暫住過一段時間,三年前“突然”娶親,三年前不就是她們參加大選的時候嗎?
若戴公公說的是真的,那麼也就是在大選的時候賢妃嚴徽音一心想要出去和江潮害雙宿雙飛,這才一心出宮,只是等她出宮後,卻發現心心念念的人卻早已經另娶她人。
這才是本不願入宮的賢妃後來又入宮的原因嗎》
“是了,因為周才人長得像那位嚴潮海娶的嚴家表小姐,賢妃娘娘這才遷怒周才人,不喜周才人,無緣無故討厭一個人,也許周才人就是因為想不通這一點,才悄悄的去查原因,後來不小心查到了這些,但也讓賢妃娘娘知道了,這才送了命!”鄧嬤嬤激動的說道,一副大仇得報的樣子。
真的如此嗎?就如那一天,她們第一次見到周才人,賢妃便懟了周才人一句,後來雖然解釋過了,但明顯是失態了,這就是原因嗎?迎春有些不敢相信。
鄧嬤嬤不但拼命的坐實了賢妃入宮前就與人有私情一事,還硬是要將周才人的死按到賢妃身上,似乎越是證明賢妃看不慣周才人,就越是證明賢妃入宮前與人有私似的。
之前,迎春還疑惑,鄧嬤嬤從自己的屋中搜出來了這些關鍵的證據,絕對不可能那麼湊巧,就在賢妃即將翻轉的時候被搜到,絕對是早就在鄧嬤嬤掌控中,她特意安排,才表現出這些證據是她在剛剛湊巧發現的。
有著賢妃小字的證據,再加上從周才人那搜到的繡帕,更能有力的將賢妃的罪名坐實了,但是,鄧嬤嬤偏偏不,而是先要寄上來一件無什麼名字標識的繡帕,給賢妃翻案的機會。
人家這不是愚蠢,而是老謀深算啊,先是一塊繡帕投石問路,也勾的賢妃出招,再之後呈上來更加關鍵的證據,這不,賢妃之前的翻案反而惹皇上猜疑厭惡了,賢妃也再無第二次翻案的機會。
比起一次性將證據呈上來,果然這樣更能給賢妃致命一擊,別說皇上了,迎春都已經開始相信鄧嬤嬤所言了。
面對皇上猜疑的眼神,賢妃張了張口,“周才人的事情絕不是臣妾所為。”但所有的解釋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而且,事到如今,最重要的結點已經不是周才人被謀害一事了,而是賢妃入宮前與人有私情一事。
比起周才人被謀害,眼下賢妃更應該解決的是,她與江海潮到底有沒有私情,若是有,又到了哪一步?既然在入宮之前就有私情,那入宮時是否為清清白白的身子?以及,入宮後,有沒有和江海潮藕斷絲連,有沒有心中想著念著曾經的情郎?
而且,賢妃向來愛重她的寶貝女兒,這個時候,她該擔憂會不會有人憑空造謠,在小公主的血脈上捏造事實
賢妃的臉已經白的如一張紙了,可是,想一想她的寶貝女兒,賢妃暗想,她絕對不能出事,就是出事,也不能讓皇上因她遷怒到寶貝女兒。
或者是束手待縛,或者是拼死一擊?端看賢妃的選擇了!
但是,很明顯,皇上已經不相信賢妃了!因為周才處的那塊繡帕,因為主動認下的罪責。
賢妃跪倒在地,不去看任何人,也不去看中傷她的鄧嬤嬤,眼楮直視著皇上,鄭重的說道,“皇上,臣妾三年前參加大選,得天幸事,被封為皇上賢妃,臣妾清清白白的入宮,不管是身、還是心,從接到聖旨的那一刻起,就是皇上的。
或許臣妾年幼不知事時頑皮過,但臣妾敢對天發誓,若是臣妾與江潮海有苟且,便讓臣妾不得好死!”
“賢妃?”貴妃驚叫道。
賢妃安撫的笑了笑,“不礙事,既然沒有做過,發再毒的誓又能如何?”
賢妃的眼神有些縹緲,若誓言真的有靈,嚴潮海怕是早已經天打雷劈,豈會現在嬌妻美妾在懷?
何況,她也不算說謊,是父親看重嚴潮海,這才露了將她許配給嚴潮海的口風,大人的縱容下,她們偶有書信來往,但也緊緊的守著規矩,沒有做出任何逾距的事情。
雖然動心過,但還沒有來得及相濡以沫生死相許,便已經分道揚鑣!既然郎已有婦,她又為何不能有夫呢!
她知道,哪怕是她入宮前家中已經做了萬全的安排,但已經有人挖到了某些東西,她就是再如何咬死不承認也是枉然,倒不如像如今這樣,告訴皇上她入宮前絕對是清清白白的身子,清清白白的心,入宮後便是皇家的人,絕無不顧皇家顏面與人再有私情。
或許如此,還能得到皇上的寬大處理!
是的,到了這一步,她已經明白了,她絕對沒有全身而退的機會了。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鄧嬤嬤突然怪聲怪氣的吟道。
她好像生怕皇上在賢妃的解釋下忘了賢妃入宮前與人有私情一事,刻意的去提醒。
果然,在賢妃的安撫下表情好了很多的皇上臉色又難看了,而且比之前更甚。
賢妃心中一個咯 ,她知道,皇上這不但是怒她入宮前有私情,更遷怒她這番避重就輕般的解釋,是啊,都已經到了“一日不見,如三月兮”的地步,又怎麼會沒有越軌呢?哪怕是她入宮前依舊是完璧之身,但皇上鐵定懷疑她有沒有和那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
就算是斷了,但“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又怎麼會不心心念念呢?
賢妃苦笑,還真有,可是誰會相信呢?
嚴潮海啊嚴潮海,你不但在權勢和我之間選擇了權勢,罔顧諾言另娶她人,負了我的一片真情,如今,更是害的我好苦!若有來生,她寧願一輩子不嘗情愛,也不願意再遇嚴潮海這種人。
入宮之前,家中人明明已經處理過所有的東西了,包括嚴潮海那里的,可為何那首情詩還會出現?分明就是嚴潮海暗自留了一手,變成了她的催命符。
“皇上,臣妾清清白白的成為你的女人,如今,也念著清清白白的離開,萬望皇上成全。”
什麼叫清清白白的離開?眾人都還在疑惑,也等著賢妃拿出證據證明她的清白,卻見賢妃猛地撞向一旁的柱子。
她這是想要以死來證清白嗎?迎春臉色大變,“攔住賢妃!”
以死證清白?說的好听,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活著,才能一切皆有可能。
迎春的反應再快,也沒攔得住賢妃,哪怕是就在賢妃身邊的宮女蘭芝。
“咚”的一聲,賢妃軟軟的倒在了地上,鮮血從額頭涌出,模糊了賢妃的面容,也染紅了賢妃的衣衫。
貴妃驚呼一聲,撲到賢妃身邊,雙眼驚懼的看著賢妃的慘狀,雙手顫抖的搭在賢妃的鼻間。
“哈哈哈哈哈……賢妃,賢妃你也有今天。”鄧嬤嬤突然狀似瘋狂的叫道,然後就是瘋狂的大笑,“好,好,可不就是不得好死嗎?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賢妃,當你逼死皇後娘娘的時候,可有想過今天?”
突然,鄧嬤嬤叫道,“皇後娘娘,奴婢給你報仇了!”
似是心願已了,鄧嬤嬤同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在了另一側的柱子上,氣絕身亡!
皇後,皇後,竟然是崔氏留下的人在為崔氏報仇嗎?
崔氏當初是迫于形勢自盡而亡,賢妃如今同樣是迫于形勢自盡而亡,這就是鄧嬤嬤苦心謀劃的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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