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堅不知道靈紋師什麼時候離去的,也不關心之後府內大擺宴席,慶賀大少爺成功覺醒靈紋。
他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府內所有人上到管家下到洗菜的嬤嬤,都知道寧堅的遭遇,自然也沒人來打擾。
孤兒院那邊,委托東順幫忙每日帶飯菜過去。
寧堅一個人,看著手里的六十年賣身契約,獨自沉默。
自己終究還是敗了,體內血脈不足以激發靈紋覺醒。不怨他人,不怪自己,命中注定罷了。
十三歲的少年,面對著今後已經完全失去自由的人生,不知如何是好。
敲門聲響起,是東順回來了。
他這幾天見寧堅如此,也是一籌莫展。憑他對寧堅的了解,此時任何勸慰寬告都是徒然,只能希望他自己走出來。
“孤兒院里的孩子們都挺好,陪著這幫小鬼鬧騰半天,可把我累壞了。”
“還真佩服你,能受得了這些小家伙的旺盛精力。”
“我去了好幾次,那姑娘怎麼一句話都不說。要不是你之前提過,我還以為她是個啞巴。”
見寧堅還是不為所動,東順只好將桌上的飯菜收起來。
東順隨手拋過來一個小玩意,寧堅拿到手里,是一朵狗尾巴草編的小花。
“孤兒院里那個叫小花的丫頭讓我捎給你的,還問你這幾天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再去。”
望著手里不倫不類的狗尾巴花,再想到那些孩子的天真笑容,寧堅心中五味雜陳。
“今年冬天格外冷,得給小家伙們添些衣物。”
少女的那句囑托還依稀在耳邊。
東順正擔心以寧堅現在的狀態,要是管家上門刁難該如何是好。
卻發現寧堅突然站了起來。
“沒錯,哪怕我已經如此了,但我答應了小家伙們,要陪著他們長大。”
“我答應過她,要給孩子們添置衣物。”
突然冒出的兩句話,東順听了摸不著頭腦,但寧堅心中已經一片清明。
即使再也無法擺脫寧府,即使這輩子都只能做一介武者,即使自己的人生已經注定..........
但孩子們還有未來,他們的未來還充滿希望。
我要撐下去,為了孩子們,為了她。
緊緊攥著手中的狗尾巴花,寧堅暗自立下誓言。
....................
生活還在繼續。
寧堅已經成為了寧府的終身奴役,他這一輩子都要在這小小的門房中度過。
出乎所有人意料,少年並沒有沮喪。
和之前一樣每日辛勤值班,抽時間在那里打拳鍛煉。面對夫人管家的時常刁難,他也默默忍受。
晚間帶著飯菜去孤兒院看望孩子們,和他們打鬧玩耍。
東順將自己的積蓄拿出來借給了寧堅,終于在入冬前給孩子們穿上了新棉衣。
寧堅的事,她也知道。
沒有說過什麼安慰的話,兩人依舊如此。
這樣,挺好。
....................
轉眼一個月過去,年關將近。
東順請了假回家探親,只剩寧堅一個人獨守門房。
他知道,東順體諒自己已經沒有月錢發放。東順走了,寧堅替他值班,多少能有些收入。
小小的門房里,碳爐呼呼冒著火苗,和府外的皚皚白雪形成鮮明對比。
水壺里煮著蕎麥茶,茶香彌漫了四周。
“咚咚咚”
寧堅放下茶杯,心想著這數九寒冬是誰上門,打開了偏門。
風雪中,一名女子帶著一名八九歲的男孩,正瑟瑟發抖。
“小哥,勞煩能不能給碗熱水喝。”
寧堅一眼就看出,這母子倆已經幾日沒吃飯了,面黃肌瘦,小男孩躲在母親身後,低頭搓著手。
再看向一路延伸過來雪地里的腳印,之前應該已經問了好幾家人家了。
“外面風大,進來吧。”
“不了不了,我們要碗熱水就行。”
女子雖然落魄,看言談想必也是大家出身。
“沒事,府里老爺夫人都出去探親了,進來吧。”
在寧堅的再三邀請下,這對母子終于進來了。
小男孩感受著門房里的陣陣溫暖,發梢的積雪也滴滴答答落下。
寧堅將碳爐移到她們身旁,沏了兩杯熱騰騰的蕎麥茶。
女子端過茶碗,顧不得自己,先吹著氣喂給小男孩。
“壺里還有,喝完你們自己倒就行。”寧堅說完闔門去了後院。
小男孩打量著門房里的一切,麻木的手腳也漸漸恢復知覺,女子這才自己端起茶杯喝。
不多時,寧堅回來了,手里拖著一個食盤。
“你們來的不巧,後廚只剩了些蓮子粥,我又拿了些醬菜。”
女子知道寧堅心善,也不再推辭,連聲謝著接過。
如之前一樣,女子還是先喂小男孩吃著粥,眼角處已經有淚光在打轉。
寧堅又端來一盆熱水,“方便的話,泡泡腳吧,我給你們把鞋拿去烤一烤。”
雪天行走,鞋子必然早已濕透。
三人在門房里各忙各的。
借著溫暖的爐火和暖胃的蓮子粥,母子倆總算恢復了生氣。
寧堅此時打量著二人,小男孩稚氣未脫卻眉目清秀,乖巧懂事的模樣和孤兒院里那群小家伙截然不同。母親雖然未施妝容,但眉間自有一股端莊大氣,衣衫襤褸也無法掩蓋。
寧堅沒有去和女子拉家常問來由,天下那麼大,哪里沒有些可憐人。
又過了些時候,母子倆也已經喝完粥茶,見外面風雪已經停了,穿上烘干的鞋履,準備離去。
寧堅從衣櫃中拿出三十枚靈幣,看了看還剩下的二十余枚。想了想,全都拿上了。
“這些錢不算多,你拿著吧。出門往東走,不到十里有一座山神廟,雖然破舊了些,但也能遮遮風雪。”
寧堅自己也是寄人籬下,無法收容母子住下,對方也清楚。
女子含淚接過那些錢幣,和小男孩鞠躬連聲答謝,聲音中已經略帶哭音。
寧堅見小男孩呆呆地望著自己,心想小孩子心思琢磨不透。
遠去的二人逐漸消失在風雪中,寧堅不知道,小男孩已經將他的容貌深深記在了腦海中。
回到門房的寧堅,將餐具收拾利索,還沒等休息。
“咚咚咚”
敲門聲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