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知道胤曦的伴讀是個男孩子時,已經到了年關。她生著病,懶得宣 煙到跟前鬧心,直接叫來康熙罵了一頓。“好好的公主,都被你們給教養壞了。江妃不懂規矩沒有分寸也就罷了,你怎麼也跟著瞎胡鬧?如果不是惠妃領著胤 過來請安,你打算瞞著哀家多久?”太皇太後身形寡瘦,縮在毯子里只剩小小的一團,氣勢卻仍舊不容褻瀆。
康熙坐在一旁賠笑,“正因是公主,朕才隨著她鬧呢。如果是胤 、胤 幾個皇子,朕定會嚴加管教。”他坐到床榻邊,替太皇太後腋好被角,像小時候一樣握住她的手,說︰“皇祖母,如今宮里有了皇後,你便少操些心,好好養好身子。明年開春,朕打算侍奉您去新建的院子住幾月,那兒臨海,天氣和暖景色也好。”
“你在西邊建了院子?哀家怎麼不知道?”太皇太後唬著臉,極為不悅。自從皇帝親政,太皇太後的權利日漸式微,如今眼看著皇帝要把她架空了,她心里實在堵得慌。
“一處小宅罷,咱們微服過去,越少人知道越好。”康熙輕描淡寫,繼續說︰“朕瞧著胤曦那孩子,性格最像您呢。”太皇太後只道他存心幫著江妃說話,便不大樂意的說︰“哀家的出身可不是公主!你這是在嘲弄哀家!”
“孫兒可不敢!”康熙依然和顏悅色,“改日您與她講講道理您就知道了。”
待康熙離開,太皇太後想要小恭,底下人一陣手忙腳亂,搬尿壺的挪屏風的預備巾帕溫水的,來來往往一陣吵鬧。太皇太後好不容易坐到特制的凳子上,輕聲感嘆,“老咯,真的不中用咯。”玉竹忙的寬慰,“主子萬壽無疆!過完年等天氣一暖,定能像以前一樣健步如飛。”
太皇太後聞之,什麼話都不說,只是癟著嘴無奈的苦笑。
人,不得不服生死,不得不服命啊。
過了幾日,天氣大晴,皇後趁著 煙入坤寧宮請安,挑白了說︰“前頭我見你在皇上面前無大無小,沒有尊卑,心里有些不大暢快。但轉念一想,你畢竟是漢女,從小離京城遠,身為庶女,又沒有經受過正統教育,不知道宮里的規矩實在平常。我思量再三,從專司選秀的教引嬤嬤里挑了兩個老嬤嬤,明日去你宮里給你講講宮中規矩罷。”
對 煙來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她憤憤不平,絲毫不知道掩飾自己的情緒,更沒有虛與委蛇,直截了當的說︰“我沒規矩卻也是皇上冊封的江妃娘娘,你要我學規矩,可問過皇上了?”皇後一直覺得 煙羸弱,在太皇太後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平時在自己跟前也是一副唯唯諾諾畢恭畢敬的樣子,故而未料到她會反駁。惶然片刻,她刻意的揚起怒意來掩蓋自己的驚慌,說︰“你竟敢拿皇上的名頭壓我?”
即便身為皇後,雲妃心中也很清楚,不是皇帝偏愛自己,而是因為她的出身。她的出身決定了她今日注定會入主坤寧宮,會成為大清的皇後。
她很怕別人背地嚼舌說皇後是靠著爹才當上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