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西暖閣听聞 煙醉鬧皇後芳誕,震怒異常,連暖轎都沒坐,裹了件江綢玄狐皮端罩,急匆匆便往外走。他一路小跑,眼楮里冒著火星子,倘使 煙此刻站在他眼前,說不準會被他生吞活剮。待真到了坤寧宮,一見 煙被繩子捆著跪在地上,面色蒼白,渾身瑟瑟發抖,周圍一堆吐出來的淫物,立馬又沒志氣的心軟了。
平妃原本打算命人將 煙捆去慎刑司,先關押著等皇後芳誕過了再做懲處。她琢磨著這下可算是拿住名頭了,即便皇帝當真要給江 煙撐腰,也非得挫挫江 煙的銳氣不可。未料驚動了太皇太後,太皇太後道︰“把所有人都拿下,哀家倒想審審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一個個吃了雄心豹子膽麼?竟敢在皇後的壽宴上鬧事。”
倏然間,笙簫鼓樂驟停,坤寧宮冷寂得可怕。
相關人等通通被繩索綁著,跪到台階下听太皇太後訓話,太後、皇後及眾妃嬪則立在旁側靜默侍立。太皇太後曾見過楚研,遂指著她問︰“你是御前當差的,應該明理,你來說。”
楚研素來膽子小,以前 煙同人打架,她都是鑽進桌子底下躲著的那個。但如今的她早已不是當年北五所的掃灑宮女,場面和見識都歷練過了。她重重的叩首,又直起身子,眼簾低垂,擲地有聲道︰“奴婢是乾清宮奉茶司的宮女楚研,今日宮里唱大戲,皇後娘娘有旨意,無差事的宮人皆可往坤寧宮听戲。奴婢與江 煙一面是來給皇後娘娘賀壽的,一面也是想過來听听大戲。方才江 煙身子乏力,吐了一口淫物,實乃無心之舉,請太皇太後明查。”
平妃眉梢挑起,凜冽道︰“听說今兒是江 煙的壽辰?”
“回稟平主子,是的。”
“你們在給她敬酒賀壽?”
“是”
楚研一听平妃的聲音就覺心慌,雙手攢著衣襟,大冷的天,滿手心都沁出了汗。平妃走到太皇太後身側,言辭激烈道︰“江 煙不過是一個宮女,竟敢在皇後娘娘大喜的日子,拉幫結派,伙同各宮宮人在坤寧宮吃酒耍瘋,為自己過壽,此風若漲宮里還有什麼規矩可言?”
平妃把皇後心里的話都說出來了,皇後只覺舒坦,坐在鋪了軟墊的黃花梨六螭捧壽紋玫瑰椅里長長的舒了口氣。太後亦覺此事極不妥當,再者,她幾次有心拉攏江 煙而不得,早有心思打壓打壓她的氣焰,遂道︰“是該好好懲處。”
宜貴人正想著如何出頭呢,既有機會,自然不肯放過,她大膽的走到太皇太後面前,屈膝道︰“此宮女舉止張狂,不管有心還是無意,皆擾亂了宮中秩序,理應受罰。”
其她妃子忙跟著附和。
太皇太後手里捏著一串佛珠,她沉思良久,一粒一粒的數過去,方道︰“宮里有宮里的規矩,江 煙傲慢不遜,目無法紀,擾亂皇後壽宴,罪不可恕。來人,把她們通通押去慎刑司等候哀家的命令,哀家要親自處置。”
平妃得意,自作主張道︰“此等小事不必太皇太後費心,交予臣妾便可。”此言一出,太皇太後臉色微變,到底沒有發怒,只是拍拍平妃的手,“哀家是擔心你捱不住”平妃沒听懂太皇太後話里的意思,正欲進言,卻有太監吼著嗓門傳唱,“皇上駕到。”
太皇太後饒有意味的看了平妃一眼,“來了。”
康熙來時滿臉的怒意,狠狠的瞪在 煙身上,把 煙滿是求救滿是期盼的小眼神硬生生給瞪回去了。等他忍著性子給太皇太後、太後請了安,再回頭一看, 煙那廂滿臉淚水,面色寡白如紙,不停地哽咽,跪在地上也就罷了,雙手還被繩索給綁著。康熙下意識的朝她走了兩步,眼中的怒火悄然散盡,變成了無限的疼惜。
他駐足,高高俯視她,“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