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綿綿,霞光閃爍在妃嬪們的臉頰,笑容四溢,一派歡樂清閑景象。從坤寧宮里請安出來,幾個後妃繞至御花園嘮嗑。張氏是漢女,素來謹言慎行,隨在容妃身側閉嘴不語。一時從林子里竄出兩只野貓,倏的往張氏裙底鑽去。張氏受驚,“啊”了一聲,下意識的往容妃身後躲,駭得容妃站立不穩,直直就往惠妃懷里撲去。
惠妃眉頭緊鎖,嘴里卻笑,“該叫內務府整治整治了,不然再過些時日,宮里的野貓野狗都要跑去乾清宮了。”容妃自覺失儀,稍稍站定,反手就朝張氏甩了一巴掌,怒道︰“你拉扯誰呢?自己摔了就摔了,倒琢磨著要拉我墊背!”
張氏臉頰頓時生出五個手指印,惠妃眼神一轉,拉住容妃的手,“別生氣了,前頭我听了個更可氣的事兒呢,都忍著性子沒動怒。如今皇上總提滿漢一家滿漢一家,我看呀,再滿漢一家下去,這些漢女都得踩到咱們頭頂去了。”又朝張氏道︰“還不跪下賠罪!”
張氏眼楮里轉著淚水兒,哪敢哭泣,顧不得腳下水呀泥呀,就跪了。
容妃稍稍氣平,“听你話里有話,不妨直說。”
惠妃往旁挑了一眼,見平妃正盯著宮女折花枝,一副似听未听模樣,遂道︰“我有個親戚乃落選的秀女,分在乾清宮喂魚司當差”提及喂魚司,眾妃嬪都入了神。惠妃刻意壓了壓聲音,“前頭她親眼見到江 煙的魚缸里死了十幾條金魚。”
江 煙的大名,在後宮妃嬪中也算如雷貫耳了。
平妃冷哼,“御前失職是大罪,就算皇上有心包庇,也左不過人多口雜,鬧個滿城風雨,怎會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可見有人存心要誣蔑。”
惠妃賠笑道︰“平主子說得有理兒。我當時也是不信,就將告訴之人狠狠罵了一頓,未料那人又說,原來金魚死後,喂魚司的人並不知道,江 煙自作主張把死魚全埋了,又悄悄兒使人從宮外買了魚種補上,竟也沒人發現!那人還說,若我不信,只管去捉兩只貓放到西暖閣前的花園里頭,保管刨出一堆魚骨頭。”話頭一轉,又變成另一種說法,“其實我是不信的,一個辛者庫賤婢,如何有膽子欺上瞞下?除非有人幫襯”
“你是說皇上”容妃脫口而出,沒說完又忙的住嘴。
平妃已是怒發沖冠,袖子一甩,領著人去了。
大早上的,康熙上朝未歸, 煙擦完魚缸,換好水,在花園里逛了半天,實在太無聊了,就趴在魚缸邊喂食玩兒。此時已是春末,太陽熱烈,幸而旁邊種了幾棵古樹遮陰,倒未覺炎熱。兩個小太監遠遠跑過來,見了 煙就屈膝請安,諂媚道︰“ 煙姑娘好。”
近來好多小宮女小太監拉攏 煙, 煙習慣了也就不以為意。
她問︰“有何事?”
小太監堆笑,“湯公公請您去辦事房一趟。”湯公公就是湯 ,後花園的主管太監,算是乾清宮喂魚司的最高統領了。 煙不怕康熙,但康熙底下的小魚小蝦, 煙怕得要死。听了小太監的話,她忙站直了身子,“請諳達帶路。”
叫誰諳達都沒錯,只要是個男的。
辦事房里平素吵吵鬧鬧,今兒只湯 一個人守著。見了 煙,他倒緊張兮兮,先沒往正題上扯話,堆起一臉皺子,壓低了聲音,“手上活計可利落?”
利落不利落,要看跟什麼比。如果同浣衣院的事兒比,自然是輕松。但若同給主子遛鳥煮茶相比,還是差遠了。“還好還好。” 煙干笑兩聲。
湯 常年弓著背,在底下r n mi n前也直不起腰。他背著手,往後退了兩步,反身往門外瞧了兩眼,見遠處有幾個嬤嬤氣勢洶洶而來,忙詭秘道︰“我提點你一句,上頭有人說你在御前失職,把魚給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