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內務衙門里一堆老頭子在品茗,每人腳底跪著兩個十來歲的小太監捶腿。旁邊另擺了兩張桌子,四個年輕官員正在抄錄卷章。
其中一個忽道︰“你們瞧瞧,這是怎麼回事?”旁邊三個同僚拿過冊子看過,皆拿不定主意,便呈給品茗的主事大人喀爾圖,恭謹道︰“微臣有一處奇怪。”坐在正中央歪著身子喝茶的白胡子老頭喀爾圖問︰“何事奇怪?”年輕官員道︰“昨兒夜里從宮里頭傳出兩張調遣令,一張要調辛者庫江氏去慈寧宮喂鳥司,一張要調辛者庫江氏去乾清宮喂魚司。”
喀爾圖放下茶盞,道︰“拿來給我瞧瞧。”待將左右調令細細對過,又傳給其他人看。喀爾圖問︰“上頭可還有別的話?”年輕官員道︰“里頭傳令素來丁是丁卯是卯,依條子行事,並無旁話。”略略一低頭,輕聲問︰“這江氏到底是何來頭?竟能讓兩宮主子搶著要?”
旁邊有人搭話,道︰“要不要進宮問問”
老頭已扶正官帽,揮手屏退兩個捶腿太監,起身道︰“兩張調遣令先壓著,我去趟太皇太後宮里。至于這江氏,你們也查查底細。”眾人答了是,送老頭到門檻外。
春光漫爛,慈寧宮百花爭艷,香氣馥郁。太皇太後正由太後、太妃等人陪著在偏廳打雀子牌,聞內務府衙門主事求見,便笑道︰“難得你們陪我打會子牌,他們倒會選日子,撿著時候來回話。”又朝玉竹道︰“就說我不得空,讓他們午時再來。”
玉竹福了福身,道︰“奴婢明白。”言畢,將手中碎銀交與宮女,自己盈盈掀簾出去。至廊下,見是內務府的老大人喀爾圖,便又行了一禮,才笑道︰“您來得不巧,太後正陪著太皇太後打牌呢,令您午時再來。”
喀爾圖倒松了口氣,原本要當面問太皇太後話,已讓他慌張,此時太皇太後推脫不見,反而好辦,干脆讓玉竹傳話正好。他抱拳作揖,笑道︰“有一件事不大好處置,玉竹嬤嬤若能替老夫在太皇太後跟前傳一聲話,老夫萬分感激。”
玉竹待人總是給足顏面,遂道︰“您只管說罷。”
于是喀爾圖便把慈寧宮與乾清宮搶著要調任 煙一事給明說了,又拿眼盯著玉竹臉色,仔細揣摩。玉竹心如明鏡,不動聲色笑道︰“此事好辦極了,既是乾清宮缺了人,自然是先緊著萬歲爺。午時您也不必來慈寧宮了,我一並回了太皇太後就是了。”話鋒一轉,又道︰“事關太皇太後和萬歲爺的體面,你們要謹慎處置,別為著一件小事掀出風浪來。”
喀爾圖在gu n ch ng摸爬滾打數十年,自然能听懂玉竹的話,遂道︰“嬤嬤放心。”
玉竹頷首微笑,屈膝道︰“那我就不送您了。”喀爾圖邊往後退,便作揖道︰“老夫告退,請幫我代問太皇太後安。”玉竹點點頭,轉身掀簾,仍舊回太皇太後身邊伺候。太後滿臉狐疑的瞅了玉竹一眼,什麼話沒說,眉心含笑推翻了牌,道︰“我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