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個時候,他便意識到,原來他對甄晴,這個一直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的女孩,有了那麼強烈而驚人的獨佔欲。 . .
他冷冷地看著她,簡直恨不得拿眼神在她身扎出幾個洞來,她當這是什麼地方?游樂園嗎?隨隨便便地闖過警戒線,跑到男生的地盤來了,她難道不知道,男生私底下都是狼嗎?況且野外生存了這麼久,和異性分別了這麼久,這些個惡狼早按耐不住了,如果他來個稍微晚一點,她豈不是要被那些惡狼生吞活剝了?!
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腦子啊?這麼大半夜的,到底跑到這里來干嘛?
他當時真的很不理解,不能理解她到底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一定要那麼費盡心機地穿過警戒線,這麼大半夜地跑到這半山腰來,這麼晚了,也不認識路,一個弱女子,身邊也沒人照應,萬一出了什麼事,她哭都沒地方,她是不是瘋了?!
莫天驍記得,自己當時很生氣,但卻連自己也不清楚那股子郁悶與氣憤交集的怒火到底從何而來,莫名地覺得很煩躁,煩躁到一句話也不想說。
可能是他的冷漠嚇到她了,她半天沒敢吭聲,只是咬著下唇,猶豫了半天,才從口袋里掏出一塊被壓扁了的蛋糕,雖然被壓扁了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可從那個色澤看,應該是一個新手,純手工制作的。
他只是疑惑,帶著一絲不耐地看著她,眸底的冷氣和煩躁還未完全消散。
她帶著一絲討好的笑,一臉猶豫地看向他,見他面色表情緩和些許,才低下頭,紅著臉,支支吾吾地開口。
“今天是你的生日,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
他當時愣了一下,看著她的表情像盯著一個多麼不可思議的葩一樣。
“為了這個,你爬來了?”
記得她剛開始糾纏他的時候,每天都跟在他身後,莫天驍長莫天驍短的,雖然她的聲音是公認的溫柔甜美,像是百靈鳥一樣動听,可天天听著,也讓他感到厭煩了,有一次她糾纏著問他的生日,他被纏得煩了,隨口一說,月圓之夜是他的生日,沒想到,這麼隨口一說的話,那女人居然當真了,而且還為了給他慶祝生日,送他生日禮物而趕在十二點爬到山頂來了,若不是因為她不認路,計劃夭折,那現在他該是在帳篷里看著她辛苦做的蛋糕,听著她的生日祝福了吧。
見他久久不語,她當時估計也是意識到了他眼底的怪異,注意到了自己精心準備的蛋糕已經四分五裂了,咬著唇,立馬又把手縮了回去。
“剛才那幾個男生故意嚇我,我沒注意,蛋糕掉地了,雖然我很快撿起來了,不過這麼丑的蛋糕你還是別吃了。”
莫天驍清楚地記得,她當時收回手的時候,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落寞和尷尬,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把蛋糕搶了回來。
他是有重度潔癖的人,平常對那種亂七八糟,都不成樣子的東西是不屑看一眼的,可是他當時卻毫不猶豫地吃了下去,甚至還覺得,味道不錯。
那一晚,他那麼陪在她身邊過了一夜,天亮以後,把她送回女生的營地,那一個皎潔的夜和那塊殘缺的蛋糕也成為他心深埋的記憶片段。
而時間一晃,過去了那麼多年,那個曾經那麼痴迷自己的女孩如今已經拋棄了那份對他的狂熱的崇拜,一切的熱情都化為了平淡,雖然人是陪在她身邊,可是心,卻早已不知道存在了誰哪里。
那麼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卻覺得,遠似天涯。
同樣都是月圓之夜,同樣都是那麼荒蕪的山,可他的心境,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他們之間,橫亙了太多的東西,不是單純的愛了,還夾雜著太多的恩怨,太多的恨,而這些注定了他已經無法純粹地去愛她。
莫天驍暗了暗眸子,思緒忽的回歸,落到眼前正步步艱難地走向自己的女人身,山路有些陡,月光暗淡,所以路都有些看不清,她小心翼翼地摸索著,一言不發,可那臉的傷心難過卻是任誰都能看得出的。
莫天驍心頭一窒,忽的轉過身,攥緊拳頭,把所有的猶豫和不忍都拋到腦後,不管不顧地,徑直往前走去。
他的步子沉穩,冷漠的背影更沒有一絲不舍,那麼慢慢地,走出了甄晴的視線範圍。
天黑路陡,甄晴有的不僅僅是對未知的,更多的,是心碎心寒,不敢相信莫天驍那麼拋下她走了,連一句話也沒交代。
那麼絕情地,把她留在了這荒蕪的地界。
她記得幾年前,也是這樣同樣漆黑寂靜的夜,她帶著自己親手做的生日蛋糕,不辭辛勞,爬山找他,想做第一個為他慶祝生日的人,她記得那個晚,他打走了好幾個對她不懷好意的人,甚至還吃下了已經摔得不成型的蛋糕,陪著她,那麼在半山腰坐了一整晚。
那一晚,月色很美,周圍更是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都能听見,他們那麼互相依靠,互相陪伴著,度過了一個最美好的夜晚。
可現在呢?他卻不顧天黑危險,這麼拋下她走了,連句交代的話都沒有,冷漠絕情得嚇人。
她不清楚莫天驍方才到底有沒有對著流星許願,可她卻知道,倘若他真的許了願,那他的願望里,也一定沒有她。
甄晴牽起嘴角笑了笑,一定是依賴他太久了,居然連這麼點小事她也要傷感了。
當年她可是一腔熱血地穿過警戒線,爬了山頂啊,可現在,或許是長大了,或許是心態變了,她再也找不到那一腔熱血,甚至更覺得當時那麼一廂情願的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甄晴苦笑著,摸索著,慢慢加快腳步,莫天驍拋下她,她總不能自己把自己留在這麼危險偏僻的地方吧,人首先要學會愛自己,那麼別人才有可能會愛你。
回去後,甄晴一個人窩在房間里,空洞著雙眸,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躺在床也沒有半分睡意,思緒空洞而飄離,一夜無眠。
而莫天驍則一直待在書房,至始至終,都沒有回來過。
甄晴一夜無眠,第二天特意起了個大早,想早點出發帶虎虎去看看幼兒園,經過書房時,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愣了許久,眸底更是泛起陣陣失落。
她想最後再問一遍莫天驍,是不是要和她一起去,可是到了最後,她卻連敲門的勇氣都沒有,猶豫了許久,還是失落地收回手,直接轉身離開,只是她沒發現,當她轉身下了樓梯的那一瞬間,書房的門已經悄無聲息地打開,莫天驍站在門口,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目光目送她離開。
雙眸深邃,眸底更是各種復雜情緒交集,掙扎,猶豫,痛苦,不忍,到最後,所有的情緒都隱了下去,化為一灘沒有任何波瀾的死水,徹底地沉寂了下去,他關門,一臉的漠然和冷酷。
甄晴到了門口,了車,不舍的目光還一直落在門口,期盼著,從那里會出現某個她心里一直在期待的身影,可是到最後,她的期望還是落空了,那里空無一人,連一點動靜也沒有,死寂如黑夜。
“少奶奶,你在看什麼?是有什麼東西落了嗎?”
從她車開始,小李一直在等著她下發命令,可見她卻一直保持沉默,並且一直注視著門口的方向,那一臉的糾結和猶豫,他看了,也跟著糾結起來。
甄晴愣了一下,原來她的心思那麼明顯,連小李都看出來了,隨即嘴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再也沒有半點猶豫地收回了目光。
“沒事,到我家去,開車吧。”
小李雖然心疑惑,可見她神色不對,也沒敢問太多,直接地收回打量的目光,踩下油門,車子那麼慢慢地駛離了莫家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