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這個詞在自我歷練和救贖中,常常被視作“轉折”。
徘徊于十字路口,需要選擇面對,也需要冷靜思考,更需要勇氣沉澱。“過度”在這時候就會顯的尤為重要。它本是向著一個好的方向前進的折點,可在我看來它只是一次沉浮的歷練。
當兵時的稚嫩、初出社會的自以為是、到現在的方向迷失,都是歷練的不夠,不夠成熟穩重。
我時常反思自己這幾年的過往,一直搞不清楚是自己面對問題輕言“放棄”還是自己真的不夠“堅持”?
這次又是一個新的行業,又是從零開始。
年前的惆悵,在榮吉的幫助下總算是心可以定下來了。即便是對于榮吉爸爸有很多的不解,我還是很感激這一次的眷顧。
早上,榮吉爸爸依然起的很早。還在睡夢中,榮吉爸爸就在外頭敲板子。我不敢多睡,起來整理好床鋪,洗涑了一下。榮吉爸爸就把飯做好了。小潘慢悠悠的從房間里出來,吃了兩口又回了房間。吃完飯,榮吉爸爸讓我把桌子收拾了。
他回房間穿好身衣服,對我說
“咱們去趟加工廠”
一刻都沒有多停留,就跟著他,到了加工廠。
加工廠在一個村子里,倒是離縣城不太遠,開車走了沒多一會兒就到了。
這處院子成四合院狀,正房是二層樓,樓上還住著人。
榮吉爸爸說的加工廠在一樓,他打開門,我跟著他進去,房間里堆著很多板材,地方不大,但很規整,里頭還有廚房和住人的房間,地上還放著一架台鋸,房間里沒有采暖設備,冰涼冰涼的。
這間房子就是加工廠了,可我不知道加工什麼。
榮吉爸爸告訴我,這里有兩個人專門負責加工,只是這兩天還沒有過來。他沒跟我說多少東西,在里屋換了一件工作穿的衣服,打開電鋸,就干起活兒來。他熟練的操作著板材,很專業的運用這里的每一件木工工具。
听榮吉以前說,他爸爸是木工出身。對于木工,我也只是知道,並不是很懂,看著榮吉爸爸工作起來的樣子,我忘記了他是一個老板。此刻,他表現出來的只是一個很專業的木工師傅。
來的時候就想學木工,這麼現成的教堂,我不能站著看。于是看他怎麼做,然後下意識的給他打下手,給他遞工具。
房間里,電鋸聲哇哇的響,鋸末滿屋子飛,榮吉爸爸還是煙不離嘴。
如果從各方條件考慮,這不是一個合格的加工廠,但我看的出這是榮吉爸爸的心血跟夢想。
這個人身上,總是能夠看到我所期待看到的東西。
在這間簡易的加工廠內,干起工作來就不記得時間,只記得自己肚子有一陣兒很空,可過了一會兒又不餓了。
榮吉爸爸鋸了很多大小不一樣的板材,我不知道這些板材的用途,也不知道它們的名稱。榮吉爸爸讓我拿哪塊,我就給他遞哪塊。鋸的時候,我在他對面,過了鋸片我就開始輕輕的扶著板材拉。看似簡單的過程,卻會因為一不小心,出來的板材就會不直。這個過程,榮吉爸爸罵了我很多遍,因為沒有干過木工,心里雖然不快但還是接受了他的罵。
“學習不易,讓人在乎更難”,我心里很清楚,作為一個學徒工需要具備怎樣的素質。
榮吉爸爸進了這間加工廠,工作起來後沒有停下來休息一刻。
只是每下一塊料,他就會在一張寫有尺寸的單子上劃一下。
看著他下完最後一塊料,然後在單子上劃了。我知道工作結束了。
他關了電鋸,讓我打開門。房間里瞬間安靜了,外頭的陽光和空氣從門里進來,滿屋子飄著的鋸末面兒像似得到了解放,一股腦的搶著往外門外飄。
我和榮吉爸爸到院子里,拍打身上落的鋸末面兒。厚厚的鋸末面兒,覆蓋在身體外漏的表面。出門的時候,榮吉爸爸沒說干嘛,我帶著舊衣服也沒有換,他自己卻有準備。他簡單清理了一下身上的鋸末面兒,然後換了衣服,和來的時候一樣干淨。而我就沒辦法了,毛衣的領口、袖口、粘上了鋸末面兒,弄也弄不掉。
榮吉爸爸換了衣服出來後,急急忙忙的讓我鎖了門,跟著他上了車,往縣城方向去。
時間顯示14:42,不知道榮吉爸爸下午有什麼安排,但我知道接下來該吃飯了。
上車的時候,我沒有坐到副駕駛座,而是拉開車門坐到後座。原因有三︰一是榮吉爸爸的手機和包在副駕駛的位置放著;二是我身上的灰很多怕弄髒了副駕駛座;三是自尊心在作怪。
倔強、耿直,這個是我。我想改變自己很多孤零零的想法,但更想別人能向我尊重別人那樣也尊重我。
簡單而又復雜的社會關系中,怎樣凸顯自己卻不失尊嚴,真的是一門學科。
似懂非懂的腦海里思索自己做的是否對與錯。
榮吉爸爸開車往住的小區方向走。昨天來的時候天黑沒認清路,早上出門時也沒有記住路。倒是現在這些路,這個地方在腦子里慢慢有了印記。
他把車停在一個菜市場外頭,然後他下車,我也跟著下去。
他先在一家豬肉鋪買了肉,然後又到糧油店買了米和油。
我以為我們是在外頭吃飯,沒想榮吉爸爸回去還要自己做飯吃。說到做飯,我也會,只是做的不多,但我比較愛動手。
榮吉爸爸手里提著肉,我提著米和油。我們把這些東西放到車上。又返進菜市場。
這次是買菜,榮吉爸爸進了一家估計是他經常來買的菜鋪子,因為一排有好幾家,他是直奔這家鋪子。進了鋪子,他很快就買好了菜。我心想這是一個有規劃的人,路上估計就想好要買些什麼東西了。
東西買好後,開上車回小區。
距離很近,路上他也沒有說話。車進了小區,他停好車,我和他把買好的東西提進辦公室的廚房里。然後他掏出二十塊錢讓我去小區內的小賣鋪買兩瓶酒。我接過錢,跑到小賣鋪買了兩瓶榮吉爸爸說的白酒,一瓶十塊錢的白酒讓我覺得特別驚奇。
買好酒,到了門口卻進不去,只好按門鈴,听見榮吉爸爸讓小潘給開門。進了辦公室看見小潘在伸懶腰。我搞不懂榮吉為什麼會雇佣這樣一個人,什麼都不干。
我把酒放到客廳的桌子上,準備洗洗,榮吉爸爸在廚房里喊我洗菜。我不敢怠慢,進了廚房按照榮吉爸爸說的給他打起下手。
給他安頓好後,他對我說
“好了,剩下的老干弄,去洗洗吧”
“嗯”
回到房間脫下衣服,毛衣上、保暖褲的褲腿上、鞋子里、襪子上,全都是鋸末面兒。
榮吉爸爸和我一樣在那兒,他身上怎麼就沒那麼多鋸末面兒?
邊洗漱邊回憶干活兒時候的情形︰據板子的時候榮潔爸爸在台鋸的正面,我在相對面,鋸片轉的方向是順時針,鋸板子的時候鋸末是朝我站的位置飛,台鋸下邊堆積的鋸末也是靠我站的位置多。我想應該就是這樣,所以榮吉爸爸身上只是落了一層。
想到這里,我內心有些歡喜,因為我今天學到一點點關于木工的知識。
洗去覆身塵埃,內心一陣酸楚。我不在乎髒與累,因為當過兵的人,從來都是不怕髒也不怕累。當兵的時候,洗臉盆是一個多功能的工具,連隊旱廁滿了以後,我們就是用洗臉盆,一盆一盆的端。
也是這樣的經歷造就了軍人的錚錚鐵骨。
眼前的這點髒,我沒掛記在心。只是覺得榮吉爸爸的行事風格,讓我感到失望。
沉寂片刻,榮吉爸爸的飯已經做好了。榮吉爸爸把菜端到桌子上。然後喊“開飯”。我去廚房里幫著把碗筷拿了出來,小潘慢悠悠的從房間里出來。
這里的生活有些單調,榮吉爸爸卻會自我調節。
他做的飯菜味道很特別,很好吃。
三個人坐下後,他拿起剛買回來的酒,取了兩只杯子,然後倒滿,剛好一瓶酒。又提起一杯放到我跟前。
一杯子酒本不懼,卻因為空著肚子,看著發愁。中午喝酒會影響很多事,不曉得榮吉爸爸下午有什麼安排,但看樣子沒什麼重要的事情。
對于喝酒我從來都不覺得酒能帶來多少價值,相反會暴露出很多露怯的行為。過去的一段時間里,常常會以為自己當過兵,喝酒就該是海量。經歷了一些挫折,卻發現自己對酒並沒有那麼熱衷。只是覺得人與人相處需要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慨,但也需要一種生活領悟,在任何場合都能把控住酒。我想游刃有余放在酒場再確切不過了。
榮吉爸爸的盛情,我不能拒絕。陪酒也就這樣開始了。
吃幾口,喝一口,肚子里總是感覺酒比吃下去的飯要多。頭開始有點暈了,榮吉爸爸的話也開始多起來。借著酒勁,內心的話不由自主的流淌出來。
“酒後吐真言”?我很清醒的知道,酒話都是假的。
和榮吉爸爸喝完杯子里的酒,整個人都進入醉酒狀態。只想躺一會兒,什麼都不想做。
榮吉爸爸起身回了他自己的房間。他讓我睡起來再收拾。可這是辦公室,時間又是下午,要是來個人,不方便也不雅觀。我沒听他的,站起來把桌子收拾干淨,把碗洗了,把地掃了,然後才躺到自己的床上。
吃過飯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再干其他估計是不可能了。榮吉爸爸的時間安排讓我有些混亂。這個點睡覺,要睡到什麼時候,我不知道。躺在床上心里總感覺不踏實,暈暈乎乎的腦殼,想安靜一會兒。
“過度”也許真的只是人生路上的一個必經地。不走完就不會有感悟,沒有感悟就不會成熟,不成熟就做不成事。一環緊扣一環的人生百態,還需要咬著牙把這個一個“過度期”完善。
我只能心底暗暗告訴自己,加油!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