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狂風的作用下，天空干淨起來，無論是雲、霧還是霾都不見了，即便是夜晚也顯得很清透。石岩沒有再發短信來，我們很少讓事件完全沒有結果，就那樣擱置著，我也很少如此心甘情願地加班到這麼晚。</p>
當我邁出電梯間走進大堂時，我看到石岩就站在大堂前台，我想退回去，他已經抬頭看到我。</p>
“咱去吃飯吧。”他的聲音很平靜。</p>
“我……不是很餓。”這應該是他不聲不響來接我下班等待時間最長的一次，我卻沒有往常那麼高興，我也說不清楚原因，很復雜。</p>
“你吃過了？可是你沒下過樓呀，現在都九點多了，你真的不餓？”</p>
看到他的樣子，我拒絕不了。</p>
我們坐在車里，找不到話題。石岩把調頻的聲音扭大，他時不時評論幾句，我盡可能回應著。我知道，我們誰都不好受，但堵車延長了我們尷尬的時間。</p>
“真不知道為什麼都這麼晚了還這麼堵。”石岩指著前車的尾燈說，“再這麼堵下去，我們到的時候，可能廚子都下班了。”他說完干笑了兩聲。</p>
我笑不出來，只做了個笑的表情。</p>
石岩在幾分鐘的沉默後再次開口，“哎！那兒有個飯館兒看著還行，咱改去這兒吧！”</p>
餐廳里人不多，而且很多菜都沒有了，我們只隨便點了幾個。我的心根本不在這些菜上，我就想听石岩給出的解釋。</p>
由于已經很晚，人很少，所以菜上得很快，這與窗外堵著的車成反比。</p>
“其實……”石岩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我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告訴你，但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吧。”</p>
“你指什麼？”</p>
“難道你還不知道？”石岩的表情有些後悔，但立刻明白，我只是想讓他自己說出來。“是我年齡的事兒吧……其實我早想跟你說的。”</p>
“早……”我重復了一下，因為我覺得這句听起來像是我媽看的午後劇場。</p>
石岩抿了一下嘴，“真的，我只是一直沒找著機會。”他看我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好繼續說，“其實知道的人真的不多，我開始找工作的時候，一個……朋友跟我說的，說做這行，把年紀寫大一點兒比較好，我當時只是想試一下，結果真的挺好使的，後來就一直這樣兒了。其實知道的人真的挺少的。”</p>
我沒有發表意見。</p>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總不能見誰都跟人家說我虛報年齡吧。”</p>
我突然覺得心里有些安慰，至少他也騙了其他人，立刻我又覺得自己有病，騙了我就是騙了我，關別人什麼事。</p>
“你別這樣兒好不好……”石岩慘兮兮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確實應該早告訴你，我也希望是我告訴的你，而不是別人。”</p>
我順著聲音看到他自責的臉，他或許以為是什麼人說漏了嘴，才被我知道。我看得出，他想問這個泄密者是不是劉鵬，但又覺得自己犯了錯，不好開口。這個時候，如果我告訴他，是我翻了他的東西，我們是不是就扯平了呢。我翻他的東西可能是不對的，但我堅持認為，在這個問題上，他錯的更多，因為我是出于好意。</p>
“我覺得年紀也不是什麼問題吧。你不會真的這麼介意吧？”</p>
“我介意的是你騙我。”</p>
“我沒騙你，”石岩看我終于有了回應，好像松了口氣，“我只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真的！”</p>
“那都這麼長時間了，你打算什麼時間告訴我？”</p>
“沒有合適的機會呀！”</p>
“合適的機會。”</p>
“本來就是，你想，咱倆每次在一起……說這事兒多破壞氣氛呀。”</p>
“那你就一直騙我？”</p>
“我都說了，我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真的！”</p>
其實我有一點介意年齡，但我對石岩的感情讓我沒辦法繼續介意。“那你沒什麼再瞞我的了吧。”</p>
“你覺得，我還有什麼事瞞你呀？”</p>
“你得自己交代呀。我怎麼知道你還有什麼瞞著我？”我故意說的很輕松。</p>
石岩笑了。</p>
我本來不想這麼快這麼簡單就雨過天晴，但我好像真的沒辦法難為他。</p>
我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小心眼的人，我告訴我自己，我只要石岩給我一個解釋，然後我會接受這個現實。</p>
我們小心翼翼地吃完飯，然後我被送回家。關上房門，關上燈，我才發現，原來自己騙自己是這麼難受，我根本就介意這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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