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戰理直氣壯，“對呀，老板永遠都是對的！比如我以前一個學員，他忍不了老板了，問我怎麼辦，我說，忍不了你也得忍，他說他實在忍不了了，我說實在忍不了還是得忍，直到你老板的老板忍不了你老板的時候，把他調走，你就有機會代替他啦。而且，就算是再討厭上級也不可以背後說他壞話，這點一定要讓所有學員都記住！”</p>
我看他這像是要魔障的樣子，想要立刻制止他。沒想到他轉向我問，“如果別人跟你說了老板壞話，你怎麼辦？”這問題太突然了，我沒來得及過腦子，“那就當沒听見。”</p>
周戰對我這個回答很滿意，似乎他覺得這個時候就應該有這樣一個傻人以這麼一個傻方式回答這問題，然後他好出來糾正。“錯！”他一字一字說，“你要向老板告發這個人。”</p>
還沒等我說話，周戰露出一副狠相，“如果你不先去告訴你老板，你被別人搶先了，那你就會被……”他用大姆指在自己脖子上劃了一下，“干掉。”</p>
我被這舉動嚇到了，我覺得他真的像是**di n y ng看多了。</p>
周戰似乎覺得我的配合很好，“那我再問你，如果你是員工，你公司著火了怎麼辦？”</p>
“打119。”</p>
周戰再次對我的d n非常滿意，“那你就完了！這不是讓老板難看嗎？你們公司的消防設備有問題，你老板會有很d m 煩的，你們老板有了麻煩，你能好得了嗎？你會被干掉！”他又做了一個同樣的動作。</p>
我開始後背發涼，我覺得這人中邪了。</p>
周戰反而很得意，“這時候不能報警的，你要躲起來，先保證自己安全，然後讓你們大廈的保安去報警，這就是免責。”</p>
這算哪門子免責？</p>
周戰似乎越說越高興，“比如說你，你一定想升職啦，對不起，這還用問嘛，誰不想升升職呢。我告訴你一個最簡單的捷徑，就是加班原則。只要你想升職，那你一定要加班，別人走了，你也一定不能走，每天早去一小時，晚走一小時，一定要讓你老板看到，一年之後，我保你老板一定會升你職。你照做去吧，我不會說錯的。”</p>
我看著他搖頭尾巴晃的樣子，真想點把火燒死他。</p>
“你覺得這樣，是對的嗎？這就是你的《職業生涯規劃》嗎？”老趙終于開口了。</p>
“對呀，這很重要的，我說的這些非常實際，是一門實用的課程。”周戰很誠肯。</p>
“那你有沒有想過，有些公司可能很遠，比如在開發區，而員工上下班都需要坐班車，如果他們錯過班車，可能就回不了家了。”老趙很平靜。</p>
周戰不以為然，“這有什麼，可以騎車呀，還能鍛煉身體。”</p>
如果老趙跟老王是同一種類型的人，那馬上就要有場戰爭開始了，而周戰明顯並沒有發現這個苗頭。這家伙剛剛不是還說，自己對付這種人很有一套嗎，難道連察言觀色都不會，還是說得太high了，忘了。我看他要倒霉，我可以沒了他這講師，卻我不想沒了老趙這客戶，所以我得說點什麼。</p>
可是老趙先于我開口了，“那你有沒有想過，很多公司都是不能加班的，比如有些寫字樓里，是會到時間斷電的，都是中央空調，開一家公司，全樓都需要開，空調電燈都需要再付費，那麼這個員工所在的公司可能要額外付一大筆電費，一小時幾萬塊，這筆費用，加班的員工是不是也要一並承擔呢？那升職成本就高了吧。”</p>
周戰愣了一下，“那……可以不開空調呀。”</p>
老趙稍帶輕蔑地笑了一下，“中央空調就是，你用不用，都會開著，這可能是寫在物業合同里的。”</p>
“不會真有這樣的事吧，貴公司的寫字樓是這樣的嗎？”</p>
老趙搖了搖頭，“我們那兒不是，但是我听有客戶說過，他們那里是這樣的，如果你上課這麼講，被有這樣經歷的主管提出這種問題，怎麼辦？”</p>
其實這種事我也听過，我現在的同事跟我說過，我們以前租的寫字樓就是這樣，所以那時候加班是要領導特批的，不過很可惜，現在我們的辦公地不是這樣的，所以常常加班。周戰這家伙真是賣漢堡賣的滿腦子牛肉餡，怎麼沒完沒了頂撞客戶。</p>
老趙要等周戰給個d n，而周戰已經卡住了。</p>
既然有說話的機會了，我終于可以嘗試把這事抹過去。“細節在課件里改一下就行了。”</p>
周戰故作鎮定說，“其實，我是可以控制住現場的，如果有人提出這樣問題，我可以用講師的方式回答。”</p>
“你是想騙過去呢，還是想強硬拒絕回答呢？我不知道你之前在這麼大的外企里是怎麼渡過的，但你的方法似乎不太合適外企。”</p>
真愁人，現在老趙開始懷疑周戰的身份了，不過說實話，我現在也在外企，雖然也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他說的那幾點，對升職真不大管用。我覺得我目前的首要問題是留住老趙這客戶，即便我似乎已經壓不住場了，我也還要嘗試一下，“其實這些問題，在課程設置的時候，是可以修改的。”</p>
“但是講課風格的問題呢，如果他一貫如此，那一定會帶到課上，空調和加班這個可以先放放。重要的是著火那個問題，你特別拿出來講，就證明你可能要在課上也這麼講，甚至你之前已經講過了。我也覺得應該先打119，這沒什麼錯，這是做人的原則問題，當遇到這種特殊問題，是自己職業前途重要，還是自己和同事的命重要？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在這種情況下，想到的居然不是第一時間打119，而且你居然還要教導別人，不要在第一時間報警？如果大家誰都不報警，連保安也听了你的課不去報警，那所有人不是都燒死了嗎？還升什麼職？你遇到過這種情況嗎？你就說。”</p>
周戰還想為自己辯解，“其實我這麼說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寫字樓著火，一般是沒那麼容易燒起來的，所以，應該由保安去報警，讓他們承擔這個責任。”</p>
“我看你簡歷上，這家大外企，你呆過這麼久，他們就是這麼教你的嗎？你所在的這間這麼大的公司，可能是有工廠的，我承認這種情況我不清楚，我不知道辦公區和工廠是不是一起管理，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火都已經燒到辦公區能看見了，就證明已經很大了，而且不確定火源以及有沒有人報警的情況下，怎麼可以自己先躲起來？理由更可笑，就是為了升職？”</p>
“這是因為，如果對起火原因調查，發現是自己公司的問題，那對公司是種名譽損失。” 他的解釋開始蒼白。</p>
老趙再次輕蔑笑了一下，“這種事，大多是物業的問題，跟一個租寫字樓的公司有什麼關系？再說，像你曾經呆的這麼大的企業，如果是在自己的辦公樓，結果就因為你告訴你的員工不要在著火時報警，而保安也沒及時發現，結果給你的公司造成巨大的損失，要怎樣賠償？好，我再問你，如果這次來听課的就是保安人員，他們信了你的話，也為了升職，也怕連累自己老板，都不去報警，只等著租用單位或起火部門的人去報警，又怎麼說？所有人都等著被燒死嗎？”</p>
周戰听到這問題，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了。</p>
“而且我覺得”，老趙瞪著他，“你說的這都已經違反一個人應該有的道德了，你去培訓別人，要教一些對受訓人有用的東西，但這東西不能跟道德跟法律相悖。還有你的用詞，怎麼老是‘干掉，干掉’的？下面都是主管，他們是有自己思維能力而且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他們對這種詞會很敏感，我覺得你的課應該是講給剛畢業的大學生的吧，他們的道德觀還沒有形成，但你要在他們道德觀還沒形成的時候，就去誤導他們嗎。”</p>
周有些戰激，“這怎麼是沒有道德呢？只是讓別人去頂雷而已，在公司上班就是這樣的，發生這樣的事，誰都不想，但責任總是要有人去承擔的。”他開始為顏面而戰。</p>
我看現在的局勢就像沒有撥打119的火情。“大家都冷靜一下。”可惜，我重復了幾次都沒人理我，這兩個人似乎都沒听見我的話。</p>
“我真懷疑你當時為什麼會離開一家這麼好的公司，你工作了這麼多年，跟人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你都不知道，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說嗎？有些事做了，可能不會被質疑，但如果當成一件正經事去教，就會被人譴責，甚至是嘲笑。我不知道你講過多少次這樣的課，不過我可以肯定，如果被hr听到了，他們會立刻制止你，沒有哪個公司花錢出來培訓，就是希望他們的員工又沒主見又沒道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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