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月如鉤,少年獨坐月下,雙目微閉,手掌輕撫劍身。月華灑落,青色的劍身散出清冷的銀光,那銀光順著劍身流入手掌。
少年似睡似醒,銀光流入血液骨髓,寒意似凍住血肉,身子忍不住哆嗦。腦中觀想空竹,寒流自竹心穿過,血肉似已適應,寒流自血液流入心髒,似轟的一聲,心髒似撕裂般疼痛,牙齒咬唇滲出血跡,他靜守空竹心法,淡化肉身痛苦。
似過了數秒,又似數個小時,咚,咚咚,心髒恢復跳動,寒流不斷滲入。劍刃接引月華,自血液流入心髒,心髒在月華滋潤下,漸漸生出銀色光輝,月華不斷注入,銀輝覆蓋三層心髒。
少年忽覺心神晃動,腦中空竹裂開,月華已控制不住,在體內四處亂竄,寒流沖擊五髒六腑,少年趕緊松開青色長劍。
平復住體內月華,何塵睜開雙眼,心神已耗盡,今夜的修煉結束了,起身感受了下身體,只覺血液順暢似淤泥除盡,以劍為鏡,好一個翩翩少年,面容似玉生輝,不禁想起黃帝內經所言,心主血脈,其華在面。
月色漸沉,簡單梳洗後,沉沉睡去。
立春,萬物復甦,日光漸暖,何塵嗅著清風,乘著林蔭小道,來到春風樓。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皆入春風里,春風樓的消息,最是靈通不過,這落日山脈的獵手行商,都在這打探消息,上至神兵靈藥所在,下至書生窯姐韻事,這大殷國的事,只要銀錢夠,沒有春風樓打探不到的。
何塵在這春風樓已六年,管事雲娘是母親好友,這具身體十歲父母雙亡,若非雲娘照應,怕是要餓死街頭,或是賣身為奴。
雲娘負責消息查閱,手下本有二十人,自從何塵來了,就只剩五人了。以前用文字標簽,這萬事屋是亂糟糟的,自從他用字母編號,將消息按照地域事件分類,這屋內變得整潔了。
何塵走進萬事屋,認真檢索名目,雲娘照顧他生活,還獨排眾議,招他進萬事屋,這春風樓的職位,可是千人過獨木橋,俸祿豐厚不說,可以借閱秘籍,購買靈兵藥材,這才是大家爭破頭的理由。
萬般皆下品,唯有修行高。這話可不是說說而已,修行到了,權勢財富自是水到渠成,這拳頭大才是硬道理。何塵能進入萬事屋,自是因為雲娘拳頭大。
听風閣李閣主的佷兒要爭這名額,雲娘找李閣主商量。後來李閣主在家中修養病,有人前去看望,都是笑哈哈,卻不說他有何病,後來有人喝多了,透露說“那臉腫的,怕是他媽都不認得了。”此後,李閣主見到雲娘繞道走,再也不敢提佷兒之事。
大家都叫雲娘雲老虎,本來以她的模樣身份,提親的人該是絡繹不絕,可她母老虎的名號傳出,又有相親的李夫子被他打得爬了回去,自此是無人敢登門了。
何塵卻知道,雲娘是為了他,那李夫子太迂腐,說女子未出閣豈能養男童,是乃有傷風化。雲娘霎時怒了,滾燙的茶水潑他臉上,若不是何塵攔住,就她那一拳打死老虎的力氣,非得鬧出人命不可。
自那以後,何塵便搬回自家,他的年齡漸長,雲娘只長他七歲,對她名聲不好。
“落日山疑現巨蛟,長十丈,頭頂雙角。”
“城主小妾與公子私通,產下男童一名。”
何塵情皺眉頭,思索片刻,道:“蛟生一角,雙角為龍,此事太假,城主獨子,公子亦無子嗣,這男童可是寶貝呀,這消息賣給城主,取白銀三百,再賣給公子,取白銀兩百兩。”
“塵哥,你真厲害,這算計真是絕,斷子絕孫的絕”小路驚嘆道
“斷你個頭”何塵拍了拍他腦袋,道:“還有未決之事麼?”
“沒了,就是雲總管”小路咳咳嗓子,學著雲娘聲音道:“那小白眼狼連姨娘也不要了,準時迷上了哪個狐媚子”
“呃,我這就去見雲姨”何塵臉色微紅道。
他走進白玉門簾,雲娘正在椅上酣睡,如玉的面容似水波微皺,似在想些煩惱事。
取下外衫,悄悄給她蓋上,何塵靜靜守著。
過了一會兒,雲娘似在夢囈,道:“小白眼狼,給姨敲背。”
何塵輕輕給他捏背,他這手藝是雲娘教的,那是十一歲,他想要學功法,雲娘騙他,教他這點穴活血手,練到大成境界,可斷人血氣,破人死穴。
他不知這功法大成沒有,倒是這 n m 技巧,活血化瘀,通穴行氣,一番揉捏,肌膚紅潤如赤玉,濁氣從毛孔抒發,這手藝可以去謀生了。
“雲姨,可以了吧。”
雲娘輕睜霧眉,揉了揉眼角,道:“塵兒,你來啦,我是在做夢麼?”
何塵不理,雲姨就喜歡裝傻,她可是點燃氣海的高手,不說明察秋毫,這十米內的動靜,多出一只螞蟻都難逃他的耳目。
“嘛,別生氣麼,乖”雲姨給他端茶,道:“這可是上好的雪蓮茶,補益心神最好不過,你初習引氣法,可耗心神了。”
抿下這雪蓮茶,一股清涼之意從喉入心,再散入腦中,霎時覺得清爽不少,這茶確實不錯。
“無事獻殷勤,說吧,又有何事”何塵抿著茶杯道。
“不是我,是樓內的事,讓你參詳參詳”雲娘坐正身子,道:“落春樓你可知道。”
“落春樓不是青樓麼,與春風樓何干”何塵眨巴眨巴眼珠道。
“往日自是無礙,可這落春樓近來投靠了白虎盟,這白虎盟與我們青龍會可不對付。”
“現在落春樓正在改革,準備與我們爭消息買賣。”
“你也知道,這窯姐的手段”雲娘狠狠剜了他一眼,道:“你們男人,褲腰帶一松,嘴就把不住。”
“春風樓以消息起家,雖然兵器丹藥買賣才是大頭,可消息是我們的根基,若是根基被挖了,這樓也就垮了。”
何塵微微思索,這春風樓可是他的家,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這生意類似前世雙馬之爭,落春樓的姐們,春風樓的萬事屋,就是雙方的流量,走了流量,任何生意都好做,現在落春樓想挖走春風樓流量,可我們卻阻止不了,男女之事乃是天性,落春樓經營消息是必然的。
兵者,詭道也,既然正道走不通,那就只能出奇。何塵道:“落春樓我們管不了,可那些窯姐客人我們可以管住。”
“窯姐是他們的人,客人在落春樓我們怎麼換”雲娘摸腮思索。
“窯姐不忠于任何人,可以為落春樓打探消息,也可以將消息賣給我們,至于客人麼,只需如此……”何塵悄悄說道。
雲娘眼角放光,捂嘴笑道:“小白眼狼,你真壞,心眼是咋長的,咯咯。”
何塵白了她一眼,這可是為她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