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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微微一怔，她垂下眼眸, 明明只有十三四歲的年齡，卻因為家族的教導而帶著幾分古代傳統女子的柔美。
“謝謝，鶴丸。”
鶴丸听到了少女的稱呼，金色的眼楮閃過開心的神情。他站起身, 身形輕盈地從少女的房中離開了。
八重倚靠在扶手上, 看著面向庭院敞開的門, 院外，添水一下一下敲擊著石頭，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少女將放在矮桌上的牛皮袋打開，里面放著厚厚的一沓資料, 這顯然不是幾天就能收集出來的。八重低下頭，當她看翻開保護資料的封面後, 看到了第一頁的內容時, 嘴角的笑意淡了幾分。
“真是……可怕呢。”
“三日月宗近。”
在鶴丸將這些年收集的東西全部交給八重之後，他沒有感覺到輕松，反而是另一種壓力。晚飯之後，躺在房頂上, 白發付喪神看著天空的月亮, 一口一口的喝著酒壺中的清酒。
“喝酒賞月, 倒是美妙。”
听到了聲音, 鶴丸轉過頭, 看見小狐丸站在梯子上, 向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壺，道︰“不如一起？”
于是，鶴丸換了個姿勢，他與小狐丸並排坐在房頂上，除卻剛剛的招呼聲外，竟沒有其他話可以說的了。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
最終，是小狐丸打破了這寧靜。
“三日月做了什麼，你應該知道了不少吧。”小狐丸仰頭，喝了一口酒，猩紅色眼眸在月光的照射下，竟然隱隱約約透露出了幾分血性。
“啊。”鶴丸沒有否定也沒有確定。
“他快要撐不住了。”
鶴丸斜躺在屋頂上，單手撐著頭，金色的眼眸瞥了一眼小狐丸，繼而收回，語氣中帶著幾分滿不在意的語氣，道︰“與我何干。”
小狐丸嘆了口氣，“你們兩個……”
他是眼睜睜看著三日月與鶴丸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你曾問過我為什麼看清一切卻裝作不在意的，對嗎？”
鶴丸看了一眼小狐丸，沒有說話。
“我看著三日月變成這個樣子，卻做不了任何改變。”小狐丸喝了一口酒，最後不再作聲。
兩人再次沉默，天上的圓月漸漸被烏雲遮蓋。
鶴丸本以為拿到了那些資料的八重會做些什麼，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少女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過著與以往無異的生活，每天早晨手合室與同田貫切磋，午休之後，練字看書，晚上會和鶯丸等人聊聊天。
在靈力覺醒之後，同田貫開始有意識的訓練少女對于靈力的掌控的，但因為他本就是喜歡直接進攻的人，對于靈力不是很了解。所以有時候，本丸中擅長掌控靈力的一些刀劍會輪班對少女進行指導。
兩個月過去了，雖然八重身為審神者，也漸漸開始管理本丸事物，但是大多數事物依舊由三日月負責。鶴丸將這些看在眼里，內心有些焦急。
在一個雨天的午後，鶴丸從窗戶翻進了少女的房間，對跪坐在墊上練字的八重說道︰“我給你的東西，你看了嗎？”
八重一點也不驚訝，她不緊不慢地落下最後一筆，接著將筆放到一旁，拿起宣紙看著自己寫的字，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倒是比之前看起來好一些了。”
鶴丸一屁股坐在了少女面前，當八重將宣紙放下的時候，就看見了鶴丸帶著幾分怒氣的臉。
“鶴丸，比起門，你更喜歡窗戶嗎？這已經是你第五次直接從窗戶翻進我的房間了。”明明看起來年齡比男子小了一些，但少女卻像那個教訓孩子的長輩一般。
“恩……我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鶴丸急忙改口，笑著說道。
八重已經習慣了鶴丸的這種性子，她將毛筆洗淨放在一邊。然後抬起頭看著鶴丸，道︰“沒有下次，鶴丸先生。”
鶴丸點點頭，但他心里怎麼想的，八重不用看就知道，一定不把她這句話當回事。
“拉回正題，姬君，為什麼不用那些東西？”鶴丸一秒變臉，臉上瞬間掛上了嚴肅的表情。
八重卻淡然自若，她抬手為鶴丸倒了一杯茶。
“我暫時並不需要。”
“八重！”鶴丸的語氣加重了，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些逾越，于是將話音又放輕了幾分，問道，“為什麼？”
“三日月如果真的想對我做些什麼，憑那些東西，是無法阻止他的。”
八重眼神中沒有波瀾，十分的平靜。
“但是……”鶴丸還想說些什麼，但是見少女擺擺手，于是停了下來。
“對于你們來說，我不過是一個突然出現的審神者，身上最多添了一道九條潤子的光環。而三日月，則是與你們出生入死幾十年之久的同僚。這孰輕孰重，你應該也能明白。”
“但不能掌控本丸的審神者……”鶴丸勸說道。
八重勾起唇角，輕笑道︰“假如我真的用那些東西要走了三日月對于本丸的全部掌控權，那麼那個時候，我才會被本丸中其他刀劍輕看的。”
“那天正式見本丸所有刀劍的時候，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完全接受我的，至少沒有那麼快的接受我。”八重今天穿著一件居家的栗色和服，在本丸待久了，天天穿著和服，八重竟然有些想念家里的那些洋服了。
鶴丸不是愚笨之人，在八重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結合八重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瞬間明白了八重內心所想的。
這段時間，少女會特意找一些刀劍要求指導切磋，晚上的時候，更是借鶯丸茶話會的名頭邀請了不少刀劍喝茶聊天，這兩個月過去，本丸的刀劍大多都輪了個遍。
八重點點頭，“他們在觀望。”
“十年不曾有審神者的本丸，這種生活，他們也漸漸習慣了。突然出現了一個審神者，論誰都會有些不適。”
“我的心思並不在本丸，既然你們能自己治理本丸這麼久，那麼看來，你們對于審神者的需求很小，所以我再插進去一腳，就是多事了。”
鶴丸的眼楮盯著少女，沒有放過八重的每一個表情。
“你不打算留下來，對嗎？”鶴丸輕聲道。
八重微微一怔，沒想到鶴丸看出了她的想法，但她沒有隱瞞之意，直接全盤托出，“恩，對。”
鶴丸頓了一下，他低下頭，額前的碎發遮擋住金色的眼眸，過了許久，白發付喪神道︰“到時候，你也要像潤子大人一樣拋棄我們嗎？”
八重愣了一下。
從她這里看不到鶴丸的表情，男子的語氣也沒有什麼起伏。
正當少女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少女的話語。
“八重大人，聯系時之政府的狐之助甦醒了，需要你去看一下。”
八重站起身，整理好衣物，在離開之前，對依舊坐在那里的鶴丸輕聲道︰“等我一段時間，我會給你我的答復。”
接著，推開門。八重對站在門外的•長谷部點點頭，道︰“麻煩你了，長谷部先生。”
長谷部連忙頷首。
在本丸待了這麼久，八重依舊用敬稱稱呼著本丸中的每一位刀劍男士，同樣，她的這幅樣子讓很多刀劍男士甚至覺得自己依舊生活在沒有審神者的本丸。
隨長谷部走到了手入室，八重看到病床上窩著一只對所有人怒目相視的狐狸。那狐狸看到了少女之後，一個飛躍，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撲入了少女懷中，接著，沖刀劍男士的方向呲著牙齒，說道︰“審神者大人，這里由我來保護你，你快離開這里。”
八重站在原地，手指抱著毛絨絨的小狐狸，輕笑出了聲，“看來你就是審神者手冊中提到的為審神者做引導工作的狐之助了。”
“審神者大人？”狐之助不明白八重為什麼不逃跑，明明這座本丸是那麼的危險，派來的每一任審神者都……
“看來我們需要談談了。”八重對站在他身旁的長谷部和剛剛為狐之助檢查過身體的藥研點點頭，道，“能給我們一些時間嗎？”
長谷部和藥研轉身就離開了手入室，並未少女帶上了門。他們並不擔心狐之助會傷害少女，因為狐之助天生就遵從著守護審神者的使命。
等到兩人走了之後，八重將狐之助又放回了病床上，然後她坐在了一邊，從袖口中掏出了一個裹著吸油紙的豆皮壽司，放到了狐之助的面前，輕聲道︰“從廚房經過的時候看到燭台切在做豆皮壽司，就隨手拿了一個，你沉睡了八年，現在應該餓了。”
狐之助看到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豆皮壽司，頓了一下，它一口將壽司叼在了嘴里，內心留下了感動的淚水。
審神者大人一定是天使！
八重看著狐之助一口一口的吃完了壽司，接著，少女勾起唇角，笑道︰“既然吃飽了，那麼我們可以談談了。”
剛才還開心的狐之助，此刻感覺背後一陣寒意。
“狐之助甦醒了。”小狐丸站在門口，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離開了。
安靜地跪坐在墊子上的三日月轉頭看著自己放在刀架上的刀身，沉默不語。
第十五章•塵埃落定
感受到抵著自己的後背的那只手，八重最終抵抗不住從身體深處漫上來的疲勞，安靜地閉上了眼楮，沉沉地睡去。
三日月彎腰將少女攬在懷中，抱了起來。手掌在八重的腿上滑過，感受到衣裙之下少女略顯瘦弱的身體，抬起頭，對歌仙說道︰“我將八重大人送回屋去，膝丸這里就拜托你了。”
歌仙點點頭，為膝丸更換著身上的繃帶。
抱著少女，走在安靜的長廊上，三日月的腳步很慢。
他的眼楮靜靜地看著懷中少女的臉龐，那張與九條潤子很相像的面容總是讓他下不去手。但是……九條潤子的那句話仍像魔咒一般將三日月死死地禁錮住。
“三日月，本丸拜托你了。”
一句話，在漫長的歲月中，足以讓三日月走火入魔。
抬手將門推開，三日月抱著少女走進了房間里。輕輕地將懷中少女放到了床上，起身準備離開的三日月卻在邁出房屋的那一瞬間停下了腳步，他將門從里面關上，轉身回到了少女床邊，坐了下來。
靈力枯竭的八重此刻已經陷入了昏睡，甚至說她根本感受不到外界對她的影響。少女的眼楮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彎曲著，飽滿的嘴唇即使沒有涂抹胭脂也是那般粉嫩。屋中沒有亮燈，屋外的月光順著打開的窗戶照射進來，瑩白的光芒照在少女白皙的臉頰上，竟然少女顯得更加脆弱。
三日月緩緩抬手，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少女的臉頰。指尖順著臉頰一直向下，直至到達少女的脖頸，溫熱的血液在血管中流動，細膩的肌膚告示眾人這個少女正值青春。
“您如果消失了，本丸是否能恢復之前的寧靜？”三日月的眼眸中充斥著無窮的溫柔。
“潤子大人的本丸，只能是潤子大人的本丸……”三日月的手指微微用勁，而沉睡著的少女也因為突然地缺氧而眉頭緊皺。
不，他做了什麼！
三日月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急忙松了手，滿頭汗水，新月般的眼眸中那明亮的月亮此刻變得暗沉，似乎被什麼東西污染了一般。
突然。
“動手吧，三日月，為什麼不動手呢？”一雙手從三日月身後伸出，摟住了男人的脖頸，一個穿著紅色和服的女人順勢將自己的胸脯緊緊地貼在了男人後背，她的嘴唇貼在了三日月的耳垂之上，低沉且充滿蠱惑的聲音響起。
見男子依舊沒有反應，女人的手指似乎帶著魔力一般，從三日月的脖頸移到了他的手掌上，一雙白皙的修長的手搭在男子手背上。女人的身體仿佛沒有實體，十分輕盈的從三日月的身後飄到了三日月身前，在男人呆滯的目光中坐到了他的懷中。
再次抬手摟著三日月，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張揚的笑容︰“就像以前那樣好不好？”
“他們不配成為本丸的審神者，只有我，才是這座本丸唯一的審神者不是嗎？”
三日月低下頭，看到了懷中女人的那張臉。
“潤子大人……”三日月喃喃道。
女人仿佛得到了一個訊號，她將自己整個身體都撲入了三日月懷里，抱著男人，她湊到三日月的耳邊輕聲道︰“去做吧，我最忠誠的三日月。”
說完這句話，女人就變得虛無，直至完全消失在了男人懷中。而三日月，他眼中的新月已經徹底被黑暗所污染，那張平日里溫柔的臉龐此刻變得有些恐怖。
男子的雙手搭在了少女的脖頸處，慢慢地收緊……
“砰！”一聲巨響，小狐丸從外面沖了進來，他一把拉過三日月，從男子手中救下了八重。
“你在做什麼，三日月？”小狐丸壓低聲音，松開拉著三日月的手，蹲下身檢查著少女脖頸處的傷勢，白皙的脖子上面有已經出現了一圈淤青。
小狐丸的突然出現將三日月從迷惑中拉了回來，三日月看著小狐丸滿臉的警惕以及躺著的少女脖頸處的淤青，臉色有些不好，輕聲道︰“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三日月用手抱著頭，眼前這幅狼狽的樣子與平日里的優雅完全相反，仿佛身後有猛獸在追逐著，讓三日月難以平靜下來。
小狐丸在確保少女無事之後，為八重掩上了被子。他走到三日月面前，低頭看著坐在地上陷入自我懷疑的男人，出聲道︰“正視這一切吧，三日月。”
“什麼？”三日月抬起頭，眼中的新月慢慢地恢復著往日的光亮。
“那不是潤子大人，這些全都是你的心魔。”小狐丸猩紅的眼眸中閃過幾道痛苦。
“不，不是的。”三日月還想反駁。
這讓小狐丸微微一怔，他直接蹲了下來，一把抓著三日月的衣領，眼楮死死地盯著男人，生氣地說道︰“我知道埋在櫻花樹下的那三人是誰，我也知道狐之助在七年前就被你殺死了，我更是知道這些年來與時之政府的書信都是你在處理。”
“你知道的，我可以將這些直接上交給時之政府，甚至我可以將你先斬殺之後再聯系政府，那個時候不會有人怪罪我的，一名暗墮的刀劍男士被擊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