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

第65章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作家李珂 本章︰第65章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當張繡拿著夏連山手繪的地圖,找到肖俊平的時候,後者與其說是看那張蹩腳的地圖,還不如說是被俏麗的女兵所吸引。 vw

    肖俊平留日歸國後投筆從戎,先在閻錫山手下大將孫楚的三十三軍服役,接受過專業的軍事培訓,後又被獨12旅的旅長鄭源相成為情報參謀。這些履歷,都注定了年輕的尉是個見過世面的人物,因此他對八路軍林師二營的種種因陋簡,既感到吃驚,也覺得好笑。

    這張由本地人5連副連長夏連山手繪的晉南地圖,例粗疏,標注不合章法,且勘誤不少,無論在晉軍的三十三軍通訊營還是獨12旅旅部,肖俊平隨便拿出一張來,都可以將其得體無完膚。

    當然,面對漂亮活潑的小書張繡,肖俊平不好意思直抒自己的鄙夷之意,他委婉地對張繡說︰自己研究研究這張圖,然後再發表意見。張繡一邊夸贊肖俊平的博學多才,一邊感謝他的幫忙。

    直到這個女兵帶著銀鈴般的笑聲從肖俊平的帳篷里消失,後者仍沉浸在對她音容笑貌的回味當。年輕的尉軍官終于暗暗承認,自己已經喜歡這個八路軍女書了每次見到她那種心跳的感覺,是他當年在北平讀書時與初戀女友也不曾有過的。

    那個叫吳子健的副營長以及救過自己一命的5連長李天林,挽留自己加入八路軍的意向,再明顯不過了;可是,若憑他們兩個,想讓一個堂堂的國軍尉屈尊留在這土掉渣的八路隊伍里,是不大可能的。然而,如今卻天掉下個女書憑著年輕人之間的直覺,肖俊平能覺察到張繡對自己也是極有好感的,倘若她芳心可可相許相戀,那麼,自己是要前程還是要愛情晉軍尉一時陷入了彷徨之。

    當然,肖俊平並不知道,他心目的女神從他的帳篷里剛剛出去,被二營的教導員遠遠地看個正著。劉樹在詢問清楚張繡找肖俊平的原由後,不僅嚴厲地批評了這個女書,還為此與副營長和營長狠狠吵了一架。

    吳子健與教導員打嘴仗已絕非一天兩天了,早將此視作家常便飯,吵過將之丟在腦後,而當他獲悉了夏連山分批從豐店發回的情報後,倒越發佩服起了肖俊平這個情報參謀的足智多謀。

    肖俊平抖落著那張蹩腳的手繪地圖嘲笑八路軍,吳子健也不著惱,他認為,對這樣心高氣傲的國軍軍官,示弱示強更容易打動對方。

    肖參謀,不瞞你說啊,吳子健一臉苦相地說到︰咱八路軍當年窩在陝西,沒想到有一天會過黃河到山西打仗,所以對這里的情況絕對是瞎子摸象。要說當地地圖嘛,也有那麼幾張,但都在八路軍總部師部旅部哪里,我們團長手里都沒有的。沒辦法,窮嘛還請肖參謀多海涵。

    果然,晉軍參謀動了惻隱之心,他不再冷嘲熱諷,轉而安慰吳子健︰吳長官,你放心,等我傷好了能走了,你派個弟兄跟我回獨12旅旅部,我保證拿幾張標準的山西軍事地圖送給你們,也省得你們自己憑著想象亂畫一氣。

    你還要回獨12旅旅部八路軍副營長突然有些狡黠地問了一句。

    肖俊平一怔,驀地想起了張繡,一顆心又砰砰地亂跳起來。他搞不清楚,對面這個八路軍長官問他這話的真實含義,他隱隱覺得對方似乎掌握了自己的某些心事,卻又不敢肯定。

    見肖俊平沒有言語,吳子健又不無殘酷地加了一句︰你既然覺得獨12旅守不住城,那他們會向哪里撤退城如果也像豐店一樣被日本人佔了,你又要到哪里去找你的旅部

    沒等愣愣的晉軍參謀回答,吳子健起身離開,臨走前,又丟下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我們我營長李連長,還有小張還有小張,都希望你能留下來參加八路軍,我們需要你這樣的軍事天才

    還有小張

    肖俊平感到一陣眩暈。

    從晉軍參謀那里離開,吳子健在二營營部的會議,最終同意了先將夏連山的偵察組從豐店撤回來的決定。

    教導員劉樹堅決主張將偵查組撤回,並立即實行全營的轉移;營長馮長治同意前一條,但對是否全營馬轉進關門山深山,還在猶豫;而吳子健之所以同意讓夏副連長他們先回來,倒不是出于撤退的考慮。

    營長,我不同意教導員撤進深山的主張,見劉樹很緊張,吳子健有意慢條斯理地說到︰根據連山派回的第二批偵察員的情報,在豐店的鬼子大軍已經朝著同蒲路的城開進了。之前通過審問日軍騎兵俘虜,我們知道進攻豐店的大約是一個鬼子聯隊,三千人左右;這個聯隊眼下既要佔據固防豐店,又要分兵進攻城,恐怕他們是沒有力量再對咱們這里采取什麼行動的。

    馮長治很快地點點頭︰是啊,二營從小榆樹山轉進到這里,沒有遇到任何國軍和日軍的隊伍,應該說行動還是很隱蔽的。而且,關門山一帶,對于咱們有意義,鬼子倒不見得也會對這里感興趣。

    劉樹一听,越發焦慮了︰營長,我不同意你們的觀點你們都說咱們的轉進行動很隱蔽,那我請問在大王峪打的那場伏擊又怎麼算動用了差不多全營的兵力,把一個日軍騎兵隊給打殘了,逃回去的日軍會怎麼匯報你們真地以為,鬼子吃了這麼大的虧,會對伏擊他們的隊伍不感興趣

    營長副營長不由得面面相覷,一時都沒有回答。大王峪伏擊戰,雖然戰果不俗,但副作用顯然也是很大的,包括暴露了二營行蹤這一條。

    呃,所以,大王峪一戰之後,我們很快從西窯撤走了嘛。最終還是吳子健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西窯,是二營在春節前到達的那個小山村。

    撤走副營長說得輕巧一句撤走掩蓋住全部問題了劉樹知道大王峪設伏是面前這兩個軍事主官的軟肋,所以抓住了窮追不舍︰七八百人從山蜂擁而下,鬼子騎兵會看不明白咱們可以從西窯村撤走,但是西窯村本身能撤走不什麼叫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鬼子只需要再派一支隊伍順著大王峪摸回去,能查到我們在西窯駐扎的痕跡,何況村里還有好多老百姓

    馮長治有些動搖了,教導員雖是政工出身,但畢竟經歷過長征這樣的殘酷作戰,所以在軍事也很有見地。

    你們二位再想想,咱們現在宿營的這個地方,距離豐店有多遠夏副連長帶著騎馬的戰士,不到半天從豐店城外做了一個往返那鬼子的騎兵軍呢

    吳子健也暗暗佩服起來,他一向看不慣教導員端著架子做思想工作的做派,但是對于他偶爾迸發的軍事觀點,副營長也不得不承認有道理。

    會議一度陷入了僵局。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焦點都放在是否立刻轉進深山方面。營長副營長之所以不願意向山里轉進,主要在于他們已經都相了河口村那個位置吳子健帶著六連從河口村一回來,興奮地用石頭給馮長治擺了一個簡易的沙盤,河口村依山傍水,進可出擊鐵道線退可隱入關門山,再加村子里因為鬧土匪跑了不少村民,有大量現成的民宅可供隊伍駐扎,這些對于一路顛沛而來的二營而言,都再合適不過了

    最後,三個人還是采取了產生矛盾後向來的折主義︰全營開拔,離開這塊宿營地,開進河口村;由吳子健帶一個連,在河口村及附近駐扎,馮長治和劉樹率營主力,沿河口村旁邊的關門山山口,向山內轉進,尋找更隱蔽的扎營地點;待徹底厘清佔據豐店的日軍動向後,再做下一步打算。

    說干干。命令一下達,二營的宿營地馬開始了開拔準備,吳子健從騎馬回來報信的戰士又挑了兩個,命令他們即刻趕回豐店外圍,通知夏連山火速撤回這里;他留下5連的一個班在宿營地,原地等待接應夏副連長。

    肖俊平在帳篷里听衛生兵說了又要轉移的事情,禁不住搖了搖頭,他真有些摸不透八路軍的路數了︰親眼目睹了二營在大王峪跟鬼子拼命的場面,他對這支隊伍的戰力和血性,是相當欽佩的。可是,那一戰之後,他們竟然變得畏首畏尾了,轉移似乎成了他們唯一的任務

    肖俊平對自己現在腿和肩頭的傷勢是心知肚明的,至少一個月之內,他無法單獨行動。可是,一個月之後呢傷勢養好了,他是否要立即返回自己的獨12旅旅部正如吳子健長官的提醒︰那時候,城還會在獨12旅的手里嗎

    報告一個熟悉的女兵聲音在帳篷外響起。

    是張繡

    半躺在擔架的晉軍參謀,頓時又面紅心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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