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要走！”鐵八子出門前，听到鬼谷肖斬釘截鐵地說出來的話時，有些驚訝。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整天忙，沒時間跟這個好兄弟說話，或者，鬼谷肖有什麼別的想法。
鬼谷肖看到鐵八子的表情，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他拍拍鐵八子的肩膀說︰“哥，你看，在我人生中最困難的時候，你收留了我，我也不能這樣一輩子吧，我也得自己養活自己，是不是？”
听到這些，鐵八子說︰“你小子有種。去找工作，像我一樣地去闖。沒有能力掙錢的時候，哥這里可以住，永久地住。”
鬼谷肖連連點頭。說完，鐵八子上班趴活兒去了。
鬼谷肖洗漱完後，特別用水打濕了頭發，拿油膩膩的梳子，在頭發上劃來劃去，由于長時間沒有洗，梳子在頭發上產生了巨大的摩擦力，差點給他的頭皮給扯下來，眼淚都在眶里打轉。鬼谷肖知道，得洗洗干淨，像個樣子才好出去找工作。
回到屋子里，翻箱倒櫃，總算找到一瓶洗發水，一看還是過期的，管不了那麼多，打開瓶蓋，擠了半天，擠出洗發液，放在手心，迅速回到水池邊，往頭上一抹，抓頭，癢得很，這頭發有一個月，自離家以後就再也沒洗過。
擦干頭發，對著鏡子，梳了一個二八分頭，額頭上的青春痘顯露出來，顯得格外精神。在袋子里找了一件看起來還算干淨的衣服穿上，出門找工作。
西京北站附近的人才市場里，人山人海，喇叭里廣播說，找工作的人往前走，他就跟著人群往前走，想停都停不下來。
幾乎所有的櫃台，都有人拿著幾頁紙排隊。唯有他兩手空空，好像就不是來找工作的，反正，鬼谷肖的風格與這里格格不入。戴紅袖章的保安看見他，朝他走過來，大聲說︰“往前走，別擋道，說你呢，看什麼看。”
沒等他反應過來，保安已經走到他面前，扯住他的領子，沒事別再這里擋道，你是干什麼的。鬼谷肖看了一眼保安，怯生生地說︰“哥，我找工作。”
保安生生地看了鬼谷肖一眼，問道︰“你找工作，滿了18歲嗎？”听到嚷嚷，一個中年婦女走過來，看樣子像個領導，對鬼谷肖說︰“**給我看看。”
“我沒帶。”
“乖乖回去上學，還是個毛孩子呢，找什麼工作？你是哪個學校的，住哪里？”
很顯然，他一眼就被人看出來，是個未成年人。鬼谷肖沒有回答，看到眼前這個女人，他想起母親。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中年婦女覺得自己嚴厲了點兒，連忙說︰“孩子，你有簡歷嗎？”
簡歷？鬼谷肖這才意識到，來找工作的人，每個人的手上都有一摞紙，這就是所謂的簡歷嗎？
鬼谷肖搖搖頭。中年婦女給他遞過來一張紙，上面有一張空白表，帶他到里頭的辦公室里，指著一張桌子和凳子說，坐在那里填。不會填的，玻璃底下有樣子，照著樣子填就可以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鬼谷肖將一份簡歷遞給中年婦女。看到父母一欄空著。
中年婦女問︰“這一欄怎麼不填？”
鬼谷肖答道︰“我是個孤兒。”
“那就寫養父母。”
鬼谷肖端端正正地寫上“王二虎、文燕。”
中年婦女拿著簡歷出去了，鬼谷肖在屋子里轉來轉去，牆上的公示欄里，有許多人的zh o pi n，最頂上的那個zh o pi n，就是剛才的那位中年婦女，是個社區的領導，兼著這個人才勞動中心的支部書記。雖然他不懂什麼是書記，但感覺這個阿姨應該是個領導。
大約半小時後，來了幾個民警，後面跟著一個人。
鬼谷肖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可左右看看，根本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進來的人，正是母親文燕。
她一個勁兒地對那位中年婦女說，謝謝您啊，劉書記，要不是您，我怎麼能找到這個熊孩子，我都急壞了。
鬼谷肖也沒有想到，與母親會在這里相見，也猝不及防，他根本就沒有勇氣與母親對視。她只是朝母親的頭上看，多了好多白發。
文燕對進來的兩個民警說，謝謝你們，辛苦一趟，孩子找著了，我也就放心了，改天去你們所里，當面感謝。
說完，拉起鬼谷肖的手，就往門外走。
鬼谷肖用力掙脫了母親的手，向外跑去，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是決計不再回去了，不管當初那個家是多麼的溫暖，在現在的鬼谷肖看來，一切都是虛幻的，像是做了一場夢，猛然醒過來後，才知道一切的幸福，都不過是春風里的一場夢，是夢里的一聲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