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日落前子�n一行找到了一個村落，在這個民風淳樸的地方幾人很容易就找到投宿的地方。
晚飯在村長家由他招待。村長姓田，年近六十，個子不高，頭發花白，飽經風霜的古銅色臉上刻滿了歲月留下的地地道道的莊稼老漢的皺紋，兩只精瘦的小手掌心里的一層繭代替了皮膚的存在，而那雙溫和卻略帶渾濁的眼楮里總閃爍著祥和的光芒。
吃飯時候由子�n代表自己一行向村長敬酒並致謝，他端起酒杯起身給身邊的田老敬酒，後者在子�n起身瞬間便馬上起身雙手端著酒杯，酒後紅潤的臉上滿是驚喜與驕傲。
“田老，在下陳子�n，代表我們幾人感謝您的留宿之情”，說完便滿飲杯中酒。
“哎吆，陳公子，使不得，你們能來我們這里是老朽的榮欣，何談留宿之情”，他也緊跟著子�n喝完杯中酒。
子�n看得出，這個村長是在傾盡全力招待他們，從他眼里的興奮可以看出他所說不是虛話，就連上菜的村長之子每次放下菜都要偷偷看子�n幾人一眼。
雖然菜品不怎麼合口味糟酒也難以下咽，但子�n沒有絲毫的不適，因為他們的熱情和殷勤以及旅途疲乏足以掩蓋口舌之欲。
子�n吃罷飯出門去，發現村長家院外竟站著不少的村民正在圍觀，他一驚，感覺自己竟像是一塊供人欣賞把玩的美玉一樣，村民滿眼好奇地看著子�n，從頭到腳來來回回地看，子�n也沒有怯場，站在原地與反觀他們。
沒有和子�n對視時候他們倒敢盡力地盯視他，恨不得把子�n印在腦子里，但當與子�n目光相遇，他們眼中是掩飾不了的羞怯和崇敬。
心智不熟的子�n為自己的這個發現感到悲哀，在村民眼中，在這群一輩子僅局限于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實的莊稼漢眼中，自己的外飾顯示出的財富無疑被他們視為上位者的標志，而他們對于自己的敬畏完全來自對于財富的崇敬和與之匹配的上位者的自然而然的臣服。他們一輩子的環境決定了他們的眼界和思想的深度寬度，而他們的這兩樣東西帶給他們的不是成就而是骨子里都剃不去的自卑，他們的生存呢，那完全是出自生物本能。
子�n走出院去，村民們不自覺地倒退開來。子�n沒有理會這些過去抱起一個小女孩，女孩出于怯生的本能低下了羞紅的臉。
“別怕，告訴哥哥你今年幾歲了啊？”
“我…嗯”，小女孩說著開始數自己的手指頭，數了一會兒她搖搖頭放棄了，“我媽媽說我三歲了”
“那你沒有上學嗎？”
“什麼是上學啊？”，小姑娘閃爍著黑的發亮的大眼楮天真地看著子�n。
子�n被小姑娘的反問說的啞口無言，楞了一會，子�n掏出一個身上的一塊玉佩系在她的脖子上，放下女孩，子�n轉身抹去眼角的水霧進去了。
現在村長的一切熱情都被子�n當作應被憐憫的東西，所以他盡量避免與他多接觸，但他還是有個疑問必須請問田老。
“田老，你們的圖騰是什麼，你們之中沒有人修煉圖騰法嗎？”
“我們的圖騰是真龍，就供奉在我們村口哪兒，明天可以帶你們去看一看，但這個圖騰法還真沒听說過”
子�n雖仍有不解但還是閉口不談，再次向村長道謝後回屋休息去了。
一夜無話。
還是在太陽未睜眼的時候子�n一行離開了，走的時候招待他們的村民始終不肯收下銀子，子�n轉念一想，他們的銀子也的卻沒有地方花，幾年也不見得能進城一次，就留了些隨身攜帶的小玩意小飾品給他們，這次他們滿心歡喜地接受了。
馬車又一次蹬蹬地行駛在鄉路上，越到目的地路越是難走，據母親說，最後的幾十里還得步行。
“娘，他們為什麼沒有修煉圖騰法的機會，甚至連圖騰法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因為他們從祖上就沒有傳承下來屬于自己的亡靈洞”
“什麼是亡靈洞”，子�n滿臉疑惑。
“這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說法，說是人死後會產生靈魂，而這些靈魂無處可去就到處流浪禍害人間”，母親眼楮微眯，里面翻騰著遙想的光，“後來靈魂越來越多，人間災禍不斷，這時候突然崛起了幾位大能人物，他們創立了一種秩序，那就是亡靈洞”
母親繼續說，“人們用一些礦物築起山洞樣的洞穴，人死後亡靈就被牽引到洞里面，直到靈性物質散盡靈魂就會消散”
“亡靈會情願進去亡靈洞嗎？”
“人死了尸體都想著有個歸處，更何況靈魂了，再者說，每個城的城主最主要的責任就是監守城里的亡靈洞”，母親朝子�n點點頭，“在咱們這地方，稍有實力的家族就會有自己的亡靈洞，就像陳家祖上，雖然沒有雄踞一方但出現過修士，而只要有修士存在的家族一般都會建立自己家族的亡靈洞，陳家也是自出現修士就有了自己的亡靈洞，至于一般的百姓，亡靈洞只是他們用來安放祖先靈魂和牌位的地方”
“嗯，有了實力便給祖先一個安魂的地方”
“不”，母親眼楮深邃的說，“為了傳承！圖騰法的修煉方法全部來自靈魂傳承，每當有成年的後人出現家族會立馬安排他進去找還沒有消散的靈魂獲得傳承，具體怎麼樣，我也沒有經歷過，明年你自己進去就知道了”
“所以說為了在祖先靈魂不散的時候獲得傳承就要求家族男丁成年數量足夠而且他們成年的時候要拿捏好？”
“嗯，不過也沒有要求的特別嚴，因為人死後靈魂在亡靈洞里還可以存在很久，強大一些的人甚至可以存在近百年！”
“那豈不是孤獨的要死，但死都死不了了”
“呵呵，不盡然如此，成為靈魂後他的意識會很快消散，留下的只是本能”
“也就是說動物的本能是繁衍而靈魂的本能是傳承？”
“可以這樣說”
子�n沒想到自己的世界竟有如此多的自己未知的東西，除了興奮，子�n心里燃起了熊熊的求知**。
“陳家的亡靈洞自修建後經過逐代先輩的修葺擴建，據說現在已經深不見底了”
“那母親，你的家族呢”
“呵呵，我要不是遇到你父親，我也會像這些無知的村民一樣了，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些”，說起父親，母親臉上蕩開一層自然而然的驕傲和眷戀。
“那蕭關城周圍是不是只有六個亡靈洞？”
“據我所知，城主管轄蕭關的亡靈洞是一個，陳祁連黃楚家各一個，至于有沒有其他隱藏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母親我還有個問題，田老和我父親都是六十左右，但田老為什麼說自己已經快要入土了？”
“因為你父親是練氣境的修士”
“對對”，子�n經母親一點便已明白，“那這樣的結果豈不是擁有亡靈洞傳承的家族越來越強大，生命力也遠超一般人，而百姓仍然是百姓，強大與弱小之間的階級固化會越來越牢固，底層的百姓世世代代為民為奴，擁有傳承法的人有往更高層次爬的機會”
“其實也有例外，有些沒有家族傳承的人也有獲得傳承的機會，比如說許東，他父親用他的性命換來了許東的成就”
“嗯？為什麼”
“他父親為你父親效力一生最主要的是還救了你父親一命，所以在許東十五歲的時候破例送他進陳家的亡靈洞，沒想到這個孩子倒是個人物，修為竟達到了練氣境”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開創一個家族了？”
“不會的，擁有傳承法的家族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是絕不會允許再有人建立傳承，就像許東，他在接受傳承之前就立下毒誓，不會自成家族不會建立亡靈洞”
“ ，早先立下亡靈洞秩序的大能也不會想到亡靈洞現在竟成了將人類分化為三六九等的標志吧”
“這就是命運，人人生下來都是一樣的，但不是公平的”
子�n陷入深深的沉默，他不知道在這樣紛繁復雜的世界里人活一世的意義，他曾在玉騁離開的時候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思考的結果除了對底層百姓的無限憐憫外從來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成為什麼樣的自己，搖搖頭，看著窗外掠過的野花野草大樹小樹，“萬物自其母體生來就是不同的，樹落子為樹，花落子為花，人呢，生來相同但環境卻是天壤之別”
“所以人生沒有退路，就像河里逆流而上只為繁衍的小魚，只有往前才能有自己種族活下去的機會”
馬車頂上，太陽高掛，子�n一行下了車在樹蔭涼處簡單地填飽肚子，馬兒也尋著一片草地享用自己的午飯。
在母親休息的時間里，子�n找許東再次請教他的槍法。兩人跑到遠處草地上開始依次耍起許東的長槍來，子�n雖然沒有耍過長槍但他身體素質過硬而且天資聰慧，耍了一會兒就已經把簡單的一招耍的有模有樣了。
耍了一陣子�n母親差車夫過來尋他，子�n和許東收了槍跟了過去。
“眼看這後面的路已經沒法過馬車了，許東你們解了馬車把東西駝在馬上我們步行回去”
“好 ”
子�n覺得扔了馬車可惜就跑去四周巡視一圈，恰好給他找到一個山洞，他將卸下車棚放進山洞，掩上洞口。
“咱們回去時候還可以繼續用馬車了”，子�n心滿意足地一笑。
陳氏難掩愁緒的一笑，子�n正沉浸在野外撒歡的興奮里自然是沒有注意到這些，他這時已經抄起一根剛剛從樹上折下來的棍子往母親所指方向開路去了。
呼吸著充滿生機的空氣子�n一陣神清氣爽，棍子在手里左右翻飛模擬練槍，路上的雜草和樹木在子�n棍下遭了殃，他一路疾馳過去身後便留下一步寬的路來。他跑上幾十步就回過頭來等著母親來看看路的方向對不對。
“到底還是個孩子，耍性子這麼大”，嘴上雖這樣說著，但她心里恨不得子�n一輩子就這樣開開心心的玩下去。
子�n漸漸累了，跑到母親身前和母親一起漫步起來，而剩下的十幾里路，就由許東一路長槍掃過去。
在太陽將要下山的時候，子�n終于回到了藏在記憶里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