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陽郡,姜府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巡夜的更夫敲打著竹梆子,中氣十足的嗓音詭異的回蕩在寂靜的黑夜里。
廣陽郡,姜府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巡夜的更夫敲打著竹梆子,中氣十足的嗓音詭異的回蕩在寂靜的黑夜里。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天空漆黑的仿佛是最最上等的墨汁。
陰風吹過,燭火忽明忽暗,更夫打了個哈欠,緊了緊衣服,加快了巡夜的腳步。
三個蒙面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接近了姜府的大門,黑衣黑袍,跟夜色完美的融為一體,騰空而起越過高高聳立的圍牆,院子內有幾個守夜的奴僕听到聲音,立馬警覺的起床查看,刀劍出鞘,人頭瞬間落地,劍法快很準,干淨利落。
姜府靈堂。
姜相如一身縞素,跪坐在蒲團之上,靈堂的牌匾上寫著“愛妻劉氏。”
他雙手合十,喃喃自語著,他在祈禱,卻不是為了自己。
他已經很蒼老了,頭發花白,身體嚴重佝僂,手指干癟,布滿了老繭。
他醫術高明,在廣陽郡被稱為“活菩薩。”
晚風吹進屋內,喪幡詭異的搖曳著。
三個蒙面的黑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後,無知無覺的,似乎他們一直就都在那里。
今夜天空沒有星子,也沒有月亮。
“你們終于來了,我等你們很久了。”他沒有回頭,卻睜開了眼楮看著愛妻的靈位。
“我不會答應他的,死都不會。”
為首的黑衣人鋒利的劍瞬間就架在了姜相如的脖子上,殷紅的血順著劍滴落,他的白衣上邊盛開了朵朵紅梅。
“我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活的夠久了,我想去那邊陪陪玉蘭,她一直在等我。”
“把他交出來,我就饒你一命,讓你繼續做你虛偽的活菩薩。”
“不可能的。他下午就離開了姜府,如今怕是已經出了廣陽郡了,哈哈哈。”姜長安突然大笑,笑聲淒慘,尖銳。
“別給我裝傻,趕緊交出龍淵劍,說不定我還可以饒你一命。”蒙面的黑衣人眼神凌厲,從口中吐出的話卻像是一個催命鬼一般,陰森可怕。
“想我姜相如一輩子治病救人,如今卻是要落到如此下場,也罷,也罷。”
他忽然的站了起來,走到靈位前面,從桌子上拿來一個盒子。
“我可以把他送給你。”
“這是什麼?”
他打開盒子,盒子里面卻是慢慢的粉末,味道刺鼻,他突然抓起一把,向三個黑衣人撒去。
“不想活了這是。”為首的蒙面人咬牙切齒的說。迅速寶劍出鞘,姜相如的頭顱便如同高飛的風箏般斷了線,鮮血狂噴,身體重重的摔倒在蒲團之上,嘴巴還在顫巍巍的抖動著,鮮血便染紅了身下的土地。
夜風還在輕輕吹著,晚歸的貓頭鷹偶爾叫了幾聲。
為首的黑衣人朝著姜相如的頭顱用力的踢了一腳,抓住他的頭發把他從地上拎起來,惡狠狠的說道,“為了這一天,我苦等了十八年,你以為你死掉了我就會放棄嗎?做夢!”
他拿出手中的劍,對著靈堂一頓狂砍,霎時狂風呼嘯,藤蔓翻飛。他厲聲說道,“給我仔仔細細的找,不要放過任何一個人,一定要把他給我找到!”
蒙面r n mi n無表情的對視一眼,仿佛是鬼魅一般挨個屋子巡視著,凡是會喘氣的統統不放過。
有些家丁還沒有睡醒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濃郁的血腥味充斥著呼吸,這個夜晚,整個姜府就是一個人間煉獄。
三個蒙面人仿佛是丟貨物一般,把人頭一個個的丟進院子中央,不一會,人頭就已經落成了一座小山。
“一、二、三……不對,好像少了兩個人”按照的名冊,姜家全家老小一共是一百零八口,如今這里只有一百零六個人頭。
“看來給跑了,你負責把這些都帶回去,我們兩個去追,我就不信他們能跑多遠!”嗜血般的聲音從黑夜中傳來,讓人听了心驚膽戰。
把人頭統統裝進馬車,蒙面的三個黑衣人一把火點燃了整個姜府,剎那間火光沖天,遮天蔽日。
他們趕著馬車,很快便消失在了夜空里面。
……
龍淵劍,自從十八年前在九州大地上一鳴驚人之後,便銷聲匿跡。是被想要修道成仙的人封為聖物的寶器,傳說中寶劍凝聚天地精華,惠澤萬物生靈,削鐵如泥,靈氣異常,寶劍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很多的甲骨文,深奧晦澀,可但凡參透其中奧秘,便可位列仙班,長生不老。
……
姜長安是個不祥的人。
他還未出生出生,姜相如便請卦師給他卜了一掛,卦象顯示,他的命格淡薄,克父克母,極易幼年早逝,即使僥幸生存也必定多災多難。
果不其然,他母親在生他的時候疼了三天三夜,雖然最後母子平安,可是生產耗費了她全部的精力,從那以後便一病不起,哪怕經過姜相如的悉心調養,最終也是回天乏力,他未滿百天,母親便撒手人寰。
姜相如請了很多的江湖道人給他修改命格,最後都無疾而終,幾乎所有人都建議他把孩子送給他人撫養。
姜相如一氣之下趕走了那些和尚道士,轉過來給他起名長安,不圖建功立業,只圖一世長安。
姜相如相信好人一定會有好報,于是從姜長安很小的時候就帶著他四處救濟災民,免費問診送藥,幾年下來倒是也平安無事,姜長安也順利的長到了十四歲。
廣陽郡的主干道廣陽大道是這里的商業街,沿街稀稀落落的散落著許多的商鋪,這些商鋪大抵都是受到過姜老爺恩惠的,其中最大一家呂記酒樓就是呂伯言的產業,曾經呂伯言和姜相如是同門師兄弟,學成之後一起來到了廣陽郡一個從商一個從醫,兩家關系親密,而呂伯言的掌上明珠——呂縴雲就是姜長安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所以好歹也是未來的女婿,奶娘在心里面琢磨著這個關頭他應該不會見死不救的。
奶娘一邊拉著姜長安跑,一邊在心里面安慰著自己,馬上就到了,進了呂府就好了,進了呂府就有救了。
深秋的夜晚寒氣很重,兩個人的臉上卻布滿了冷汗,鞋跟地面接觸的噠噠聲在夜里听來格外的恐怖。
伴隨著吱嘎一聲的開門聲,大門被打開了一條小小的細縫。
在奶娘看來仿佛是開啟了一道希望的光芒,護院舉著火把照了一下來人,奶娘用僅有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顫抖著說,“姜府小公子姜長安求見呂老爺,請您去給通報一聲吧。”
護院打著哈欠隔著門縫漫不經心的對兩個人說,“天色已晚,呂老爺歇息了,明天再來吧。”
奶娘死死的扒住這門縫,扭頭看了看姜府方向,火光沖天,心急如焚的大聲喊道,“求求您去給通報一聲,姜府招災了。”
護院隨著她的目光看去,也是嚇了一跳,連忙說,“我這就去給你通報著,您稍等啊。”
“求求你們讓我們進去等吧,有人在追殺我們”奶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這可不行,呂老爺的規矩要進院子是要事先稟報的,我們可做不了這個主啊。”門在眼前被無情的關上了。
姜長安連忙扶起奶娘,說道,“奶娘,要不我們走吧,去別的地方避難。”
奶娘搖了搖頭,說道,“不成的,呂老爺跟你爹爹當年一起在昆侖學藝的,他武功很高強,一定會保你平安無事的。”
姜長安還想說些什麼,一陣喊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這里有一只鞋,就在這附近,跑不了,快,咱們兩個分頭找”仿佛是催命般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兩個人迅速的藏到了姜府圍牆外面的花叢里面,她淚流滿面看著姜長安粉粉嫩嫩的小臉,這是姜氏一族最後的希望,無論如何她都要保住姜老爺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滴血脈。
她俯下身子,在姜長安的額頭上印下一吻,用僅有兩個人能听到的聲音說,“你一定要活下去,記得給你爹娘報仇。”
蒙面人在呂府附近左右的來回了幾圈,憑著以往的經驗,人應該跑不遠。
奶娘突然決絕的站起身拼命的向反方向跑去,姜長安伸手一拉,卻只是抓到了滿手的空氣。
道旁林木枯枝上的落葉,忽然簌簌地落了下來。
黑衣人如同鷹般的眼楮巡視了過來,一把冰冷的劍從後面刺穿了奶娘的胸膛,她如同一只飛蛾一般,就那樣被釘在了牆上。
劍柄上那只翩然欲飛的鳳凰也刺痛了姜長安的眼楮,鳳凰不是吉祥的意思嗎?
……
姜長安嚇的不敢移動分毫,雙腿控制不住的打顫,奶娘倒在血泊里面,歪著頭看著姜長安,努力睜大的眼楮仿佛是在一遍遍的告訴他,要藏好,一定要活下去。
姜長安雙手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可眼淚卻控制不住的嘩嘩流淌下來……
呂府的大門緩緩的打開,呂老爺披著一身藏藍色的外衣走了出來,顴骨高聳,滿臉皺紋,目光銳利,身後跟著二三十個拿著w q 的家丁奴僕,黑衣人听到聲音立馬隱身在了暗處。
看到在自己家大門前躺著的奶娘,呂伯言口中只喊,“這是怎麼回事啊,造孽啊”。
他年紀已經不小了,受到如此驚嚇要不是有管家攙扶著,就跌倒坐在地上了,他聲音顫抖著,“那個……長安啊,長安你快出來啊……”
姜長安听到有人叫著他的名字,可是身體卻仿佛是被人點了穴一樣僵硬的一動不動,或者說,他害怕了,他不敢出去。
“來呂伯伯這里,呂伯伯帶來好多人過來,是可以保護你的,孩子不要害怕。”
呂伯言這個人,姜長安自小就十分熟悉了,因為知道自己長大之後就會成為他的女婿,因此對他的親密度更是有增無減,就是說姜長安是十分信任他的。慢慢的從藏身地走了出來,渾身上下蒼白了仿佛是一具木偶一般。拉住呂伯言的外衣,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死死的不松手。
“快把孩子抱進去,今天晚上你們什麼都沒看見,一直都在屋子里面睡覺的”呂伯言吩咐護院,“快關門。”
呂府的大門再度緩緩合上,真的仿佛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三個蒙面的黑衣人看到姜長安出來,其中一個就想要上去搶人,可是其他兩個人拽住了他,眼神含笑,對他搖了搖頭。
不料這夜,家中突生異變,慘遭滅門之禍,十四歲的姜長安未來要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