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尋醫(一)
告別了夏老師、朱教授,急急忙忙跳上一輛出租車,便趕去市中心醫院。
出校門之際,我已經給玄老打過di n hu ,他們還沒有離開醫院,小姨的檢查也還沒有完成。
趕到醫院,時間已經是下午一時許,我順便買了盒飯,帶進了醫院。這所醫院,我是比較熟悉的,剛到這兒來的時候,因為一名同學在軍訓場上摔傷,住進了這家醫院,當時我被派來照顧過他幾天。何況昨晚還來過一次的。
很快就找到了玄老他們,而在這個時候,小姨還在接受t u sh 檢查。對于人的病,我所知甚少,也不清楚小姨的傷到底有多嚴重,惟一知道的是玄老他們幾個人的臉色都十分的凝重,看來小姨傷的不輕。
玄老見到我,一句話也沒說,只接過我拎著的盒飯,一一分發給了大家。我計算著買的盒飯,一共是七盒,玄老發給了林叔、張靈靈、張素素、我和玄老自己每人一盒,余下的兩盒讓他放進了塑料袋中保存了起來。
我們默默地吃著飯,幾乎沒有人說話。雖然周圍仍又許多病人及其家屬在說話,我們這幾個人里面的氣氛卻是十分的沉悶。
等我們吃完了飯,玄老輕輕一拉我,示意到一邊去說話。我忙和他來到醫院住院部大樓下面花園中,這里十分的安靜,空氣十分清新,還沒有消毒水的味道。
玄老左右望了一眼,見旁邊已經沒有別人,便一拉我,道︰“到那邊涼亭里坐一會兒吧,我有話要和你說。”
我看他眼角發紅,知道他在為小姨傷心,便和他一同走到涼亭里面坐下,勸他道︰“別著急,慢慢告訴我,小姨她怎麼樣啊?”
玄老的眼淚一涌而出,哭道︰“醫生說小姨的腿傷感染了,要截肢……”
我只覺心頭一顫,忍不住叫道︰“截肢?那……那怎麼可以?”
玄老便哭出聲來了︰“就是啊,小姨已經知道了真相,她說……她說她死也不截肢,可醫生又說不截肢的話小姨就有生命危險……”
我沉吟了一下,只覺這件事情十分的難辦,當下問道︰“那麼我能做什麼呢?我可以幫到小姨嗎?”
玄老止住淚水,也不管已經讓淚水弄的一團糟的妝只一個勁兒地大聲道︰“你可以幫小姨,你可以……可以的……”
我急忙問他︰“我要怎麼幫她呢?”
玄老冷靜了一下,許久才小聲道︰“這件事情說來非常荒唐,可它也是我目前惟一可以想得到的辦法。為了救小姨,我想請你……請你冒充一個人,這個……這個……”
我不解地問他︰“我冒充一個人?什麼人?這和救小姨有什麼關系呢?”
玄老咬咬嘴唇,低下頭去想了一陣,末了,才緩緩抬起頭來,低低地說道︰“我想請你冒充小姨的男朋友……”
“啊?!”我驚得跳了起來︰“這怎麼可以呢?這……”
玄老立即生氣了,瞪著我說道︰“為什麼不可以?難道你就忍心這樣子看著小姨離開我們嗎?”
我頓時無語,只看著玄老,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了。
玄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是竭盡全力地在控制自己,听他口中冷冰冰地說道︰“那麼你是不是有了女朋友,怕她知道了會生氣?”
我又給他說得一愣︰“我怕誰知道了生氣?”
玄老“哦”了一聲,揮手一拳打過來,口中亂叫︰“你還真的又女朋友了啊?你……你為什麼騙我們,說……說……你給我說明白……”
等我抓住他亂打的雙手時,少說我也已經挨了七八拳了。等他說了一大段,我才急忙打斷他的話︰“你在胡說些什麼呀,我哪來的女朋友?我又什麼地方欺騙你們了呀?”
玄老呆了呆,忽地頗有些高興了︰“那麼你就可以裝小姨的男朋友……”他是說著話,又手舞足蹈起來,十足的調皮搗蛋樣兒。
我听他言及此,急忙道︰“這事兒做不得……”
他立馬又瞪起一雙大眼︰“為什麼?”
“因為……因為小姨的男朋友,小姨必定是十分熟悉的,我無論如何也裝不像;再說了,我的長相、聲音、性格……等等一切,也都和小姨的男朋友不一樣的這叫我怎麼去裝嗎?”我急忙擺出這些理由,只希望玄老可以知難而退,我們再另想辦法救小姨。
不料玄老听了我的話,只冷冷地說了一句“這些都不是理由”,便又紅了雙眼。
我是真的怕了這個十足女孩子化的男生了,一見他的模樣,只好暗嘆一口氣,輕輕地道︰“那麼你怎麼就認定了我可以冒充小姨的男朋友呢?”
他撇撇嘴道︰“你不是不想救小姨了嗎?還問這些干嗎?”
我樂得借此機會治治他的小性子。便裝作很高興的樣子說道︰“對啊,那麼我也不多問了,反正我也救不了小姨。”
他听了我的話,並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出手傷人”,卻出乎意料地輕輕地道︰“別裝了,一個看到中的人受委屈就會傷感的人,怎麼會見死不救呢?”
“我?我有嗎?”我一時想不起來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什麼時候了。
“別忘了我一直坐在你的旁邊,和你同時看一本武俠。”玄老仰起頭來,紅紅的雙眼中又多了一絲神秘︰“那天我正看書呢,突然發現你好半天都沒有翻頁,抬頭看你的時候,才發現你竟然一臉的不平和傷感……”
“什……什麼時候?”我忍不住問他。
“這不重要。”玄老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小姨的男朋友叫阿強,是一名剛從學校畢業的研究生,現在去了美國,一時半刻回不來。小姨出事後十分想念他,常常念叨他的名字。因為醫生說要想讓小姨听從醫生的勸告截肢保命的話,非得一個小姨非常信任的人來勸她不可。所以就想到了你,讓你以阿強的身份幫我們勸勸小姨。”
我這才完全明白玄老的意思︰“可是我和那個‘阿強’根本不認識,也不了解他,叫我怎麼冒充他呢?”
玄老急急忙忙地道︰“這個沒關系的,小姨和阿強已經六年沒見面了,阿強現在的模樣,小姨一定不知道。至于以前的那些小姨和阿強的故事,我們會講給你听的,你記住了就行了。”
我還要推脫,卻又沒有了理由。好一陣子才又想到了一點︰“六年沒見面,相貌也改變不了許多,我這個樣子,恐怕還是步行的吧。”
玄老低下頭去,半晌方抬起頭來,望著我緩緩地道︰“實話告訴你吧,小姨她現在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而且……而且也動不了,除了能說話和能听見別人說話,她已經不能做別的啦。”
我心頭一顫,忍不住道︰“那小姨豈不是很可憐……”
玄老點點頭,雙目中淚水一涌而出,哽咽地道︰“所以你一定要幫幫她……”
我內心中念頭千轉,終于打定主意︰“那麼我去試試吧,不過能不能有用,我可不能保證。”
“你一定要盡心盡力,算我求求你了,可以嗎?”
“我一定……盡心盡力……”
“那麼你記好了,等會兒你一個人進入小姨的病房,你就對小姨說……說你是阿強,然後你要十分耐心地詢問小姨的病情,多說一些關心小姨的話……”玄老十分詳盡地敘說了關于阿強的種種經歷,又讓我復述了一遍,他才放下心來。
我一直以來都認為善意的謊言是可以原諒的,可今天,我自己卻害怕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將要說謊……
我走進小姨病房301的時候,林叔和那個護士阿姨正在幫小姨躺到病床上去休息。小姨一身的綁帶,也不知道到底傷得如何了。而對于小姨的相貌性格之類,我也根本不了解,只能看到她的惟一沒有包在紗布中的嘴巴。
我已經準備開口說話,卻突然想起還不知道小姨的姓名,當即退出病房,正巧玄老要進病房,于是問他︰“小姨叫什麼名字?”
玄老隨口答道︰“朱紅。”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又問他︰“那麼阿強平時怎麼稱呼小姨的?”
玄老楞了一下,隨即說道︰“大概就叫小姨的名字吧。”
我只覺不妥,兩個戀人之間,必定會有一個比較特別的稱呼的。
這個在這時,林叔出來了︰“金倉,拜托你幫我照顧一下朱紅,我去打個di n hu ,馬上回來。”
我點頭答應,忙和玄老一同進入小姨的病房。
小姨這時候仿佛已經睡著了,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玄老輕輕拉過被子替小姨蓋上,回頭之時,又紅了雙眼。
我卻似乎並沒有淚水可流,只靜靜地站在一旁。
小姨始終沒有動一下,直到林叔回來。林叔進入病房,便小聲說道︰“金倉,你們今天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我搖搖頭,玄老也搖搖頭︰“沒有!”
林叔略一思考,示意我們出了病房,道︰“那麼你們兩個人在這里照顧你們小姨,我和靈兒、素素一起去xx大學,找一個人來幫忙。”
玄老奇道︰“到我們學校找人?找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