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用鎖鏈將那女人縛住,關進鐵籠。
烏魔力量很大,尋常人絕無可能獨自一人將其捆綁得住。好在如月不是尋常人。
鐵籠里的女人瘋狂掙扎,用腦袋和背部猛烈撞擊柵欄,發出陣陣嘶吼,似乎全然不知疼痛。不過這是聯軍專為捕獲烏魔而制作的鐵籠,它的掙扎只能是徒勞。
如月從車上取下一只大水袋,將一半水傾倒在四名士兵的臉上,另一半灌進他們的口中,然後把四人身體都俯掛在車轅上。又從衣服上撕下布條綁緊碩的大腿,讓他傷口不再流血。
一陣猛烈的咳嗽,小馬和孟澤醒了過來,隨即翻身倒地,手握自己咽喉,臉色鐵青,喘不過氣來。
這是正常的反應,等他們把肺中吸入的黑霧清空,自然就好了。要命的是依舊昏迷不醒的碩和孟浩,灌進去的水緩緩流淌出來,臉上全無血色,嘴唇發紫,顯是中毒不輕。
如月知道,如果這二人再也醒不過來,就隨時都有變成烏魔的可能。
不遠處有一匹棗紅馬,是他們來時的坐騎,看來其他馬匹都已中毒倒地,唯獨她x ng y n地逃了出來。如月將馬牽過來,套上車軛,把四個士兵全都放到車上,駕著馬車駛進殘陽谷。
谷間道路坎坷,大車負重過多,一匹馬拉著極是吃力。如月不敢耽誤,從下午走到天黑,又跋涉了整整一夜,回到函谷關前時已是第二天上午,早有人遠遠看見,打開關門放大車進去,沖來一群人七手八腳把傷員抬進了兵營。
如月伸手喚來幾名士兵,命他們把裝著烏魔的鐵籠送到薛夫人那里。
兩頭野狼的尸體已經開始甦醒,四腳抽搐,嘴角冒出黑色泡沫。這是即將異化為烏魔的前奏。
那個女人烏魔變得平靜了,用一雙空洞洞的眼楮看著周圍來往的人,口中發出極低沉的嘶叫。此時看它,若不是那雙死灰色的眼楮,還有隔著皮膚就能看見的一道道暗暗涌動的黑色,簡直就跟普通人類無異。只是赤○裸的身體和亂如雜草的頭發,形同野人而已。
但是如月知道,那雙空洞的眼楮背後,沒有思想,沒有情感,也沒有靈魂,只有一具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類軀體,在黑霧的驅使下執行瘋狂的殺戮。
這次輕易活捉它,實有僥幸成分,若不是它正好撲到車身上,戰斗不會那麼容易結束。
它的軀體曾被如月的佩劍穿透,但似乎並無大礙。絕大多數傷害都無法徹底殺死烏魔,只有斬首才能讓它們立即死去。
如月沉默著,在系馬的樁子上坐下身來,把佩劍從腰間取下橫放膝上。那是一柄短劍,長度只有普通佩劍的七成,但比普通劍更寬。劍鞘不知是什麼材料制成,通體漆黑,只有在靠近吞口處有一個銀白色的六角形紋樣。
鐵籠中的女人突然躍起,頭 當一聲撞在鐵籠上,摔坐回去,立即爬起身,一只手臂死命伸到鐵籠外,眼楮緊緊盯著如月膝上的佩劍,口中發出呼呼之聲,看不出是恐懼還是憤怒。過了一會兒,又萎靡地坐了回去,不住喘息。
有個人笑著說︰“她好像跟我們一樣,很想要你的佩劍。”
說話的人身材魁梧,身後背著一柄形制巨大的琉璃斬刀,寬度幾乎有刀主人身體的一半。他叫墨塵,本姓展,是出身中山國的貴族,九年前加入東方聯軍,現任龍驤營統領。龍驤營跟如月統領的虎賁營一樣,都是負責前鋒作戰的部隊。
論武功,展墨塵是當之無愧的聯軍第一猛將。如月清楚的記得,那年冬狩,墨塵將軍一刀斬斷九只烏魔的神勇英姿。
“不對!我覺得她想要的是你的大斬刀,要知道,女人都喜歡大的!”
一個留著八字胡,頭上戴頂古怪帽子的瘦削男子冒了出來。他是軍醫老洛,一個出身宋國的平民,據說在函谷關救死扶傷已經干了三十多年,醫術卻一直都不怎麼高明,但給年輕戰士講葷笑話是他的特長,所以在這個生活枯燥的軍營里深受喜愛。
周圍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如月也不例外。
老洛盯著兩個龍驤營的年輕士兵問︰“大嘴,鐵頭!你們倆傻笑什麼,你們兩個小子明白是什麼意思嗎?”如月干咳了兩下,其實他這個將軍也不是完全明白。
大嘴和鐵頭樂呵呵地繼續傻笑。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此生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去親身體驗女人是不是真的喜歡大的,但他們此刻的歡樂卻無比真實。
于是老洛開始第一千次神采奕奕地講述他年輕時候閱女無數的chu n q 經歷。這些經歷中的m i n 囊括了從漁村少女到宮廷貴婦的各種類型,但相貌都驚人的相似,無一例外全是“白玉臉盤兒紅艷艷的嘴”,情節也如出一轍,都是年輕的老洛行醫一方,忽遇急病求醫者,原來是某家女兒或夫人身染怪疾,于是老洛名正言順進入閨房,上下其手,不對,應該是施以回春妙手,m i n 頓時痊愈,進而一見傾心雲雲。
這些故事當年缺乏見證人,如今卻不缺乏听眾,老洛說過第一千次,就總會有人求他說第一千零一次。
夜復一夜,寂寞的軍營里,無數個朝不保夕的年輕雄性生命,在對“白玉臉盤兒紅艷艷的嘴”的無盡想象里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青春釋放。
老洛捻著胡須,眯著眼楮,嘖嘖砸嘴道︰“要說起那閨房中的滋味,可真是妙不可言吶!那種滋味,墨塵將軍這歲數應該是知道的,如月將軍是否知道我不清楚,要告訴你們這些小鬼頭嘛,哎呀,哎呀呀!”一臉回味無窮的模樣,仿佛剛從故事中的某個閨房後窗悄悄翻出來。
于是鐵頭涎著臉問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老洛突然臉一板,說︰“去去去!小孩子問這些干什麼?實在想知道,找個沒人的地方,把你的鐵頭塞到他的大嘴里,看看能不能覺出點滋味來!”于是又引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如月突然很感激。他知道這群人圍在他身邊說著這些老掉牙的粗俗笑話,無非是想讓他獲得些寬慰。
他今天失去了四匹馬,很可能還會失去兩個士兵,兩個好兄弟。而這本來只是一次簡單的狩獵行動而已,他已經很久沒有嘗過這樣的敗績。
然而事情還是要繼續,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于是如月打起精神,告別嬉笑的人群,去城樓上向總帥匯報這次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