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蹌著走了兩步,雲卿卿突然猛地回過頭,眼神里面燃燒著熾熱的恨︰“我能問一下,之前有沒有人來看過我爸爸嗎?”
中年獄警愣了愣,遲疑了一下,嘆口氣︰“我問一下。”
說著,拿起桌上的di n hu ,撥了一個內線的號碼,打了過去。
跟那邊簡單說了幾句之後,獄警放下di n hu ,看著雲卿卿道︰“確實有一個人,在昨天下午的時候,過來探監過。”
“能問一下,那個人是誰嗎?”微微咬緊了牙關,雲卿卿的心里升起了一種說不清楚地緊張。
“抱歉”獄警無奈的搖了搖頭︰“正常來說,走流程,探監確實需要登記。但是過來的這位,似乎跟上邊有什麼關系,是領導安排人帶過來的,並沒有登記。我還是特地問了昨天值班的獄警,才打听到。”
雲卿卿的心忍不住沉了沉,定了定神,才又繼續問道︰“那有說過來看我爸爸的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人嗎?”
中年獄警點了點頭,道︰“是個年輕男人,應該也就二十五六,長得特別好看,但是一身氣勢很強,人也格外的冷,所以值班的獄警格外的有印象。他”
後面獄警說了什麼,雲卿卿幾乎已經听不到了。
二十五六歲,長得特別好,其實很強,人很冷,跟上面又有關系,跟雲正國有仇。
所有所有的描述,綜合起來,變幻著組成了司湛睿的臉。
果然是他吧
雲卿卿只覺得自己的心沉沉的墜了下去,仿佛被什麼拖入了黑暗的地獄。
雖然,知道他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給他親生母親報仇。
可是只要想到,那個高大威嚴,睿智豁達,對她疼寵萬分的父親,有可能是司湛睿害死的,雲卿卿的心里,還是克制不住地涌上了恨意。
都說一命抵一命。可是,當這件事兒真的降臨在自己的親人身上的時候,又怎麼可能不怨恨。
那是疼愛了她二十多年的父親啊
雲卿卿咬緊了牙關,眼眶通紅仿佛要泣血一般,沙啞的道︰“我知道了,謝謝您。”
然後,就不再多停留,轉身出了監獄。
剛剛到了監獄的大門口,一輛銀色的跑車突然停在了雲卿卿的面前。
黎暮臉色焦急地下了車,看到雲卿卿的時候又是擔心又是愧疚︰“卿卿,實在是抱歉。我上午的時候有一個國際會議,剛剛才結束一結束就接到了伯父的消息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
雲卿卿的眼眶通紅,眸光木然,看著黎暮,呆愣愣的搖了搖頭︰“不不關你的事兒不是你的錯是是司湛睿!”
眼神陡然變得狠戾,雲卿卿忍不住咬牙切齒,眼眸里冒出了火光︰“是他,他果然不肯放過我爸爸!是他做的!”
黎暮一愣︰“你卿卿,你別激動你怎麼知道是他?”
“就是他!我就知道是他!”雲卿卿忍不住伸手抓住黎暮的衣袖,紅彤彤的眼眶里全是痛苦︰“他他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爸爸為什麼”
“都是我都是我!如果我不去招惹司湛睿,是不是他就不會查出當年的事情?是不是爸爸就不會死?都怪我都怪我啊”
她的眼楮里再次泛起了淚光,襯著通紅的眼眶,似乎要滴出血淚,臉上是深切的哀傷。
黎暮忍不住頓了頓,伸手將雲卿卿攬在懷里︰“卿卿,別這樣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把什麼都攬到自己的身上這不是你的錯”
聞著黎暮身上干淨清冽的氣息,感受著他溫熱的手臂輕柔地將自己環住,干淨的嗓音充滿了撫慰,雲卿卿的心底微微一暖。
悲傷和難過克制不住地涌了上來,雲卿卿忍不住抓住黎暮的西裝,放聲痛哭。
她該怎麼辦?
她又要怎麼去面對司湛睿?
到底是不是司湛睿做的?他是不是她的殺父仇人?
她又該怎麼去替雲正國報仇?
或者說她該去報仇嗎?
無數的困惑和疑問,將雲卿卿折磨的快要發瘋。
她一邊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一邊又深深地唾棄著連報不報仇都在猶豫的自己。
雖然司湛睿這麼做,是因為當年雲正國種下的因。
可是那時她的親生父親啊
難道她,真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雲正國死去,卻什麼都不做嗎?
那她這個女兒又算得了什麼?!
矛盾、痛苦、悲傷、糾結在心中郁結不散,無從發泄,雲卿卿只能痛哭失聲,將所有的情緒都充斥在哭聲里。
黎暮輕柔的拍了拍她的後背,沉默著任由她哭泣,微微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黑色的車子突然無聲的停在了一旁,車門開合,一個高大冰冷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是司湛睿。
他的神色很冷,帶著幾分陰沉和怒火,看著面前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
女的縴細艷麗,因為痛哭和難過,多了幾分羸弱和柔軟。男的紳士高貴,臉上的溫柔和心疼,幾乎要溢出來。
儼如正在安慰難過女朋友的絕佳男友。
司湛睿面色沉沉的握緊了拳頭,冷冷的看著面前的這一幕,聲音冷凝道︰“過來。”
雲卿卿一愣,神色復雜的看著司湛睿,擦去了臉上的淚水,沉默的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看到她的動作,司湛睿的眸光幾乎要噴出火來,冷聲重復道︰“我說,你給我過來!”
一字一句,顯然已經怒到了極致。
雲卿卿卻依舊沉默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絲毫挪步的意思,也依舊沉默著一言不發。
司湛睿怒極了,只覺得雲卿卿跟黎暮站在一起的模樣,越發的刺人眼球,狠狠地看著雲卿卿,咬牙切齒的道︰“說最後一遍,雲卿卿,你給我過來。”
他在接到消息之後,就心急火燎地趕過來,想要在她最難過的時候,能夠給她安慰。
可是他來了之後,看到了什麼?
雲卿卿,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她知不知道站在她面前的黎暮,到底是什麼身份?
她又知不知道,黎暮可能就是
司湛睿的眼神沉了下去,冷冷的掃了一眼一旁的黎暮。
在雲卿卿看不到的角度,黎暮微微抬起頭,對著司湛睿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沒有說話。
雲卿卿挺直了脊背,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司湛睿,跟他對峙︰“我不會過去的。”
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
不管是現實中,還是感情上。
她再也不會向著他所在的位置走任何一步了。
她再也不會走到他的身邊去了。
他們之間,隔著太多太多的阻礙,有了太多太多的不可能。
殺父殺母之仇,就像是兩座沉重的山峰,壓得雲卿卿喘不過氣來。
司湛睿,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從你選擇了這麼做之後,我們之間,就像是被你親手架設了天塹,再也不可能縮短距離了?
雲卿卿的目光里全都是哀傷,垂下了眸子,不再去看司湛睿。
“你不過來,要跟他在一起嗎?”司湛睿听到雲卿卿的話,心頭的怒火越燒越烈,恨不能將眼前的一切摧毀,聲音更是陰沉的要滴水︰“雲卿卿,你知不知道你到底跟什麼樣的人站在一起?!”
“不管黎暮是什麼樣子的人”雲卿卿抬起頭,目光木然地看著司湛睿,突然露出一個嘲諷的輕笑︰“總不會比你更糟糕了。”
“雲!卿!卿!”司湛睿猛地捏緊了拳頭,指骨間發出骨節交錯的“咯蹦”聲,顯然已經怒到了極致︰“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我自己在說什麼。”跟司湛睿的憤怒相對的,是雲卿卿冷靜的可怕的聲音,她平靜地說道︰“司湛睿,我永遠都不想在見到你了。”
“好,很好!”司湛睿氣急反笑,忍不住伸手,一把將雲卿卿拽了過來,單手狠狠地捏緊了雲卿卿的胳膊,眼神里散發著駭人的氣勢,冷聲道︰“雲卿卿,你以為你有選擇的權力嗎?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不過是我買來的一個玩物罷了,你以為你有資格跟我說‘不’?”
听著司湛睿冷到極致的話,雲卿卿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刺痛,心髒仿佛被冰冷的刀鋒凌遲,沒有喘息的機會。
反倒是胳膊上,被司湛睿仿佛捏碎的骨節,稍稍分散了一點胸口的痛苦,讓她得以苟延殘喘。
雲卿卿忍不住低笑一聲,自嘲而又悲涼。
一旁的黎暮在短暫的震驚之後,猛的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司湛睿鉗制住雲卿卿的那只手,收斂起臉上一貫的禮貌微笑,冷聲道︰“放開她!”
司湛睿猛地抬起頭,黑沉沉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猩紅,咬牙看向黎暮︰“黎總,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來跟我說這句話?”
自己做過了什麼,雲卿卿不清楚,難道黎暮自己也不清楚嗎?
他有什麼資格,又有什麼顏面,做出這樣一副要護住雲卿卿的模樣?
黎暮的眼神里面閃過了一絲輕嘲,聲音也冷了下來︰“我沒有這個資格,難道司總就有嗎?”
“現在是什麼年代,司總還覺得自己可以真的拿錢去買一個人的自由?”黎暮嘲諷地看了司湛睿一眼︰“不管司總出了多少錢買卿卿,我付雙倍,請司總放開她!”
“你做夢!”司湛睿勃然大怒︰“就算你出十倍,我也絕對不會放開她!”
雲卿卿,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又或者是將來,只能是他司湛睿的!
沒有人,沒有任何人,可以染指她!
兩個男人對峙著,一個冰冷,一個溫和,此時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嚴肅。
雲卿卿夾在中間,卻無暇為兩個人感覺到為難。
她的心里全都是哀傷和痛苦,哪有時間去管兩個人之間的刀光劍影。
雲卿卿冷冷的掙扎了一下,抬頭冷漠地看著司湛睿,冷聲道︰“放開我。”
司湛睿猛地垂頭,惡狠狠的看向雲卿卿,嗓音里壓抑著深沉的痛苦和怒火︰“放開你,讓你跟他走?我告訴你,雲卿卿,你做夢!”
“就算你不放開我,又能怎麼樣呢?”雲卿卿冷笑一聲,看向司湛睿的眼神里終究還是克制不住地帶上了幾分恨意︰“司湛睿,你自己做了什麼,你難道不清楚嗎?推己及人,你以為,就算你不放開我,又能怎麼樣呢?!”
為什麼一定要將她留在他的身邊?!
司湛睿這是在逼她恨他!
現在,每一分每一秒,只要看到司湛睿,雲卿卿就克制不住的想起雲正國。
想起小時候,雲正國不顧上流社會的矜持,將她頂在頭頂上,像是這個世界上最普通的父親一樣,帶著她出去游樂場。
想起雲正國,坐在她和柔兒的身邊,慈愛的給做錯了事情的姐妹兩講道理。
想起他摸著她的頭頂,眼神感慨而又不舍,還有隱藏不住的驕傲,講起來什麼樣的男孩子,才能配得起他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兒。
想起他在監獄的玻璃後面,眼里帶著期待,面上全是笑容的想象著出獄之後,如何帶他的小外孫。
可是這一切,全都被司湛睿毀了!
是他,是他毀了這一切!
可是,就算這樣他還不願意放過她。
他還要將她禁錮在身邊,讓她不斷地回想起這一切,提醒著面前這個讓她動了心的男人,是她的殺父仇人!
而她甚至連報仇的勇氣都沒有
他為什麼要逼她恨他?
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放她走?
曾經溫馨的記憶和畫面,這會兒全都變成了折磨,讓本就傷痕累累的心髒越發的千瘡百孔。
司湛睿,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然而司湛睿听到雲卿卿的質問的時候,卻頗覺得有幾分好笑。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雲卿卿,冷聲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要讓我連自己買下的玩物都不能心安理得地享用?”
看著司湛睿這副毫無愧疚的理直氣壯的模樣,雲卿卿忍不住震驚的抬起頭︰“你難道就不覺得有絲毫的愧疚嗎?!”
司湛睿冷冷的看著她︰“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要讓我覺得愧疚?”
所以他絲毫不覺得他做的有錯了嗎?
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一點點的對不起她嗎?
這個男人,究竟是怎樣的冷心冷肺、冷血無情?!
又或者說,她真的是在他的心里,一丁點的地位和位置都不存在,真的對他來說,就只是一個花錢買來的玩物,所以他才能這樣的平靜?
雲卿卿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覺得,她真的已經很累很累了。
從心底里,散發出來的疲憊,讓她覺得痛苦而又無力。
就在雲卿卿張口欲言的時候,她的sh u j 突然響了起來。
微微頓了頓,雲卿卿拿出sh u j ,接通了di n hu ︰“你好,我是雲卿卿。”
“雲xi o ji 你好,這里是t市第一人民醫院。您的母親鄭青霞心髒病突發,現在正在搶救,請您”
雲卿卿的sh u j ,忍不住跌落在地上。
屋漏偏逢連夜雨,雲卿卿心中忍不住充滿了慌亂。
不,不!
她剛剛才失去了愛她寵她的父親,不能夠再失去母親了
不她絕對不能接受這種可能,她絕對不能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心里滿滿的都是害怕,雲卿卿忍不住六神無主,眼眶里充滿了淚水,一把抓住了黎暮的西裝袖子,嘴唇微微顫抖,無助地低聲道︰“黎暮,黎暮帶我去醫院,帶我去醫院”
“卿卿,你別著急,怎麼了?你慢慢說”黎暮看到雲卿卿這副絕望地仿佛快要暈厥的模樣,忙攬住她的肩膀,擔心的輕聲道︰“你不要著急,不管發生了什麼,總能解決的。”
“醫院剛剛打di n hu 說說,我我媽媽,我媽媽心髒病犯了”雲卿卿忍不住雙手捂住臉頰,絕望的哭出了聲︰“我爸爸,我爸爸剛走我媽媽不能再出事了黎暮,黎暮你帶我去醫院,好不好?”
“好好好,你別急,卿卿,咱們這就去。”黎暮也顧不得再跟司湛睿對峙,毫不猶豫地點頭,拉開車門。
慌亂的雲卿卿也顧不得多想,抱緊了懷中紙箱,動作快速地上了車,甚至來不及給司湛睿一個眼神。
黎暮回頭,淡淡的看了司湛睿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也跟著上了車。
車門關上,銀白色的車身揚長而去。
司湛睿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黎暮的車遠去的尾燈,眼神陰沉,臉色也冷的出奇。
他靜靜地掏出一盒雪茄,掏出一根給自己點上,彌漫的煙霧將他冷峻的臉遮擋,看不清神色,唯獨那雙黑 的眸子眸光深遠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他將雪茄扔在地上,手工制造的意大利皮鞋將剩下的半截雪茄碾碎,然後跺了跺腳,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長風衣的衣袖,上了車。
作者題外話︰依舊是兩章一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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