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老日頭懶洋洋的垂懸在那里,散發著無盡余光,不僅染紅了半邊天,連激流奔騰地潮河支流都暈了一層血色。
中游水勢平緩處,數十捕役如同雜亂無序的星辰,東一個西一個。各拿著水火無情棍行走在水中,胡亂的在水中插撥著。
雷大力拄著一根哨棒,眉頭如山般沉著,惡意滿滿猜想著,對身邊的于翰東和木余說道︰“我說,那個佟林不會是把尸體藏起來,晃點我們吧!”
木余看著水里的捕役,頭也不回道︰“大力,你多慮了。佟兄可不是這樣的人。”
于翰東也是頷首道︰“佟林這個人雖然面黑了點,到還不至于耍這種小手段。”
“那咱們都找了大半天了,別說尸體了,連個王八都沒摸著!”
于翰東沉吟了片刻,“看來什麼尸首也喂了龍王三太子了。”又仰頭看了一眼西落的日頭,喊道︰“收工了,收工了”
隨著眾人的離去,水面在天色的映照下慢慢變成了昏暗的hu ng s ,冰冷的山風帶著呼嘯越過水面激起道道波紋,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要沖出水面般,透著一股子詭譎。
“布告︰茲有投宿與悅來客棧單身女子邱月娥,昨日沉尸山上。如有知情舉報t g ng線索者,賞銀三十兩!”
正在木余等人在大街上張貼著這胡原蓋印簽署的布告時,悅來客棧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豹頭,環眼,闊鼻,方嘴,再加上七尺有余的身高,當真是英武不凡。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只不過眼眸中卻是布滿陰鷙,十分之矛盾,身上更是透露著一股盛氣凌人的傲意。
年歲約在三十到三十五之間,一身淡黃緞衣,系一件紅褐色披風。左手提著一把約有四尺長短的雙手漢劍,青鯊皮鞘,金色吞口,劍柄用金絲銀線裹纏。斜陽的余暉打在他左側身軀上,無名指上一枚嵌著貓眼大小寶石的戒指閃爍著引人眼球的光亮。
此人正是錦衣衛詔獄僉事——葛天儀,人送外號‘笑面人狼’。
海掌櫃一眼就瞧出此人不好惹,連忙迎上。小心翼翼的將他讓到正中的一張桌子坐下,笑意盈盈道︰“客官,打尖有雅座,住房有干淨的。您是?”
葛天儀將劍放在桌面上,抽出腰間斜插的折扇,唰的打了開來,言簡意賅道︰“大觀廳。”臉上是那不變的笑意,語氣中卻是不容置疑的冷厲。
海掌櫃臉露難色,陪著小心輕聲道︰“大觀廳進人了。”
葛天儀神情不變,依然搖著折扇,很是理所當然道︰“可以請他出來。”
“這不太好吧,要委屈您了。”
“我可是奔這間房來的。”
葛天儀還是那麼淡然,只不過收起折扇插進束腰里,右手卻將那把劍抓了起來,輕柔地摩挲起來。
海掌櫃有些不太確定的詢問道︰“您住過大觀廳嗎?”
海棠幾步來到二人身前作答︰“當然了!”看似是回答疑問,實是替她娘解圍,這個家伙可不好招惹,純屬一個笑面虎。
又對著她娘解釋道︰“去年冬天要吃新鮮熊掌,大碗公豁出一條命才算了了他的意。”
側轉俏顏道︰“這趟要吃什麼,早點出聲,免得廚房手忙腳亂的。”
葛天儀挑眉看了海棠一眼,輕輕將劍放下。右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個銀袋來,解開細繩抽底一倒,只听一陣脆耳聲響。
白花花的銀子佔滿了榆木桌子的一角,全是三兩左右一塊的銀角,粗略估算應有六七十兩那麼多。他將藍色綢子織就的銀袋放入懷中,臉上的笑意越加的濃了,“這些全留在櫃台上,大觀廳一天多少兩自己取。”
海棠道︰“謝謝客官的捧場!下次來前,先捎個信,我們也好早些為您收拾好!”
“我約了人在大觀廳喝酒,馬虎不得,請盡快將房間騰出來。帶路!”說著起身就要向樓上走去。
“這不好吧,客人還有東西在里面呢!”
“從窗戶扔出去,這些銀子夠賠了吧。”
……
木余回到衙門就向胡原要了一紙放行條,怎麼說他跟老驢頭也算相識一場,救上一救也算盡了朋友的情意。
而對于胡原來說這也就是抬抬手的事。本身老驢頭父子就沒什麼事,又榨不出什麼油水來,放了也就放了;還能讓木余這肥羊欠下一份人情來,何樂而不為呢!
牢獄位于縣衙的西南側,入目之處一片狼藉,剛被補好的窟窿在焦黑一片的牆壁上格外顯眼。殘磚碎瓦、斷木焦梁統統一股腦的堆積在牆邊,還沒來得及運出去。空氣中依然殘留著大火過後的刺鼻味道,讓人情不自禁的皺起眉頭。
“木余大哥!”
他剛走到縣衙監牢門口,守門的獄卒甲立刻笑呵呵的打著招呼。
他不由地一怔,問道︰“你認識我?”也不怪他有此一問,滿打滿算他來衙門口上差還還不足一天的時間。
他可不知道現在他在縣衙里的名聲有多大,一腳踢死人還沒什麼,最主要的還是懲治程咬銀的事情。
不過大多數人還是不怎麼看好木余,畢竟程咬銀在這里r n mi n太廣了。除了縣老爺外,他是第二個可以在古北口橫著走的人。
獄卒甲笑道︰“干我們這個的,眼楮不亮點,還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你說是嗎?”
木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您這次來是?”
“老驢頭父子現在在哪關著呢?”
獄卒甲一邊開著鎖一邊道︰“他們現在在最里面的刑訊室,您進去之後順著過道一直向前走就到了。”
“謝了!”
“您客氣了!”
木余踩著石階剛向下走了七八步,就感覺到一股陰涼之意席卷全身,不由得讓他精神一陣。現在可是六月,天氣已經開始變得炎熱起來了。如果不是一股股的怪味充斥在這里,倒不失為一個避暑的好地方。
木余剛走到刑審室外,就听到刁五門得聲音傳了出來,“問出來什麼沒有啊?”
程咬銀道︰“刁老啊,這家伙做賊的喊捉賊。我要是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不知道我的厲害,更是不會說實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