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天際浮現出一絲魚肚白來,不一會兒如同熟透了柿子般的旭日冉冉升起,將一片片雲霞染成了紅色,如同成片的海棠花,又像是抹腮的紅粉胭脂。
在紅光的映襯下,木余頭上那頂官財帽上,斜插的那支孔雀羽顯得更加翠艷了。
大街上來往的人兒與店鋪伙計、小販們不時的打量他幾眼,好像要將他的容貌深深烙印在眼里一般。
在守門衙役疑惑的目光中,木余大步踏進了衙門口,向位于東�的快班捕房走去。
還未走近,就听陣陣呼喝與擊打木樁的聲音連綿不絕的傳了出來。
他不由加快了幾分速度,這可是他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興奮與期待。
當他走進捕房之內,並沒有引起什麼關注,角力的還在角力,舉動石鎖的依然在舉動石鎖,更別提全神貫注擊打木人樁的了。
正在輕磕煙桿的于翰東倒是發現了他,舉起右手憑空招了招,示意他過來。
于翰東站起身來,拍了兩下手掌,喊道︰“都停一停,我有事要宣布!”
于翰東在捕班的話語權那是毋庸置疑的,眾捕快立時停手聚攏了過來。
“我身邊的這位昨晚有些人已經見過了,他叫木余,以後就是我們一個鍋里舀飯吃的兄弟了。”
說完于翰東擺擺手,眾捕快當即散去,該干什麼,干什麼去了。
“大力過來。”
“翰佬佬。什麼事?”
“你帶著木余在咱們這里轉轉,講講規矩。”
“好 !”
說起來捕班的工作也算是很輕松的,除了緝拿盜匪之外,也就幫著縣老爺處理下雞毛蒜皮的小案件,不過輕松歸輕松但隱藏的危險卻也是無處不在。
就單說昨天晚上的事,秦嶺五虎在放置霹靂彈的時候,就被押解犯人歸來的捕快發現,大打出手之下,好幾個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所以說在這種武功至上的世界,捕快這行當簡直就是玩命。
“小心!”
人在聚精會神間或專注某件事之際對于突然出現的聲響總是會下意識的張望一下。
木余便是如此,此時他正一邊听雷大力敘述一邊轉動著腦筋胡思亂想,聞聲抬眉一瞧,只見一人佝僂著身軀疾步快走已然直沖他懷中撞來。
此時兩人間的距離已經不足寸許,再想躲避開來已是來之不及。
木余不慌不忙間凹腹吸胸,頭向前傾,整個背部霎時弓了起來,就像是一只大海蝦般。
只听他嘿了一聲,腰板一挺。一張一弛如同拉開弓弦的那只手猛然撒開,一股莫大彈力油然而生,那迎胸撞來之人,便如同離弦之矢蹬蹬蹬連退五六步,一個拿勢不住,噗的一下跌仰在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一時間便有四五人沖了出來,將那莽撞人拉扶起來,有撢塵的、有將帽子拾起遞還的……皆都是一副掐媚之色“咬爺,咬爺”的叫著。
正是捕班的二號人物程咬銀。此人來到古北口尚不足兩年,便能坐到這個位置那還是非常有能力的。
舌如巧簧、嘴如涂蜜,再加上口吐蓮花之能,慣能擺平某些縣老爺不便出面的棘手之事。不過這個人視財如命,咬住銀子就不松口,加之他又姓程,便有了個咬銀的諢號。大家叫的久了,他的原名是什麼倒 有人知了。
程咬銀將帽子戴好,伸展雙臂將圍著他的幾人推搡開來,剔眉、怒目,張口便罵︰“我cnmd!哪來的野小子,眼楮長**上了!”
角力的松了勁,擊打木人樁的收了式,玩弄石鎖的抹汗而立,皆是一副看戲的姿態神情。
于翰東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嘴里輕吐一口煙氣,冷目旁觀。他心中自是知曉木余的厲害,昨晚那個秦嶺五虎中的老三,沒能熬到明正典刑的日子,由于傷勢太嚴重于今早一命嗚呼了。此事除了獄卒幾人和他,現今外人還不曾得到消息。
這個程咬銀近些日子是越來越張狂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是隱隱有取代他之意。鷸蚌相爭,他自是不會阻攔。
龍有逆鱗,觸之則死!
母親。便是木余生就得逆鱗。
森冷的寒意倏地從他身上蒸騰而起,站立在他旁邊的雷大力如同電擊了般連退兩三步。
這種無形的寒意他太熟悉了,是殺氣!而且是手上有不少人命的那種。那還是他剛進衙門口的時候,隨著翰佬去圍捕一個流竄到此地的大盜,他就是被那人身上散發的這種氣息所攝,若不是翰佬及時相救,他可見不到今時的太陽。
他眼神淡漠,如同看死人般無情,冷冷道︰“跪下道歉!”
“哈哈哈”
程咬銀被眼前的年輕人看得心頭直跳,但在這麼多雙眼楮觀瞧下,已成騎虎之勢,只能借以笑聲來掩蓋內心的怯態。
“你們听到沒有,他竟然讓我跪下道歉……”程咬銀笑得眼淚都下來了,倏地臉色一板,食指抬起右手,憑空虛點,“小雜種,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讓我道歉!有種再說一遍!”
“我說,跪,下,道,歉!”
此時于翰東坐不住了,他的本意只是讓木余教訓一下程咬銀即可,但看這架勢非要鬧出人命不可,連忙大踏步走上前來打圓場,“咬銀,你出口成髒的毛病也該改改了,給人家道個歉也沒什麼!”他又轉頭對木余道︰“木余啊,看在老哥哥的面子上,下跪就算了吧!咬銀畢竟也是無心之語嘛!”
程咬銀可不知道于翰東在保他,語氣十分之沖,“翰佬,你到底是哪頭的,兄弟失了面子還怎麼混?”
木余略一沉吟開口道︰“好,看在翰佬的面子上,他只要道歉,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我cnmd……啊∼”
一聲慘叫將程咬銀嘴中未完的話語堵了個結結實實。
眾人眼前一花,竟沒能看到木余是如何出手的,只是听到一聲慘叫,程咬銀就已經跪倒在地。
木余單手壓著程咬銀的肩膀森然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程咬銀只覺雙膝如同碎裂了般,臉漲得通紅,神情痛苦而有猙獰,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沁出。肩膀上的那只手重的如同山岳,任憑他如何使力也是起不來身。
他知道自己這次栽了,這是踫到硬點子了。
像他這種人只信奉一句話‘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見他頭一低︰“對不起!”
木余冷哼一聲將手移開。程咬銀唇齒緊咬,眼眸中盡是熊熊怒焰,好似感覺不到疼痛,雙手按地倏地站起身來,跌跌撞撞跑了開來。
程咬銀心中怒吼︰“小子,你給我等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程咬銀必不與你干休!”
gu n ch ng看資歷,江湖看實力。
衙門口中這些沒品沒級,連吏也算不上聚合在一起衙役們,也可以看做是一個w i x ng的江湖,只是他們他們更加崇拜強者,強者代表安全,安全了才能繼續為虎作倀,這是一個死循環。
木余今天這一亮相,那可真是將下面的捕快們鎮住了,程咬銀什麼人物,竟然乖乖的道歉了,而且還是跪下道歉。
人都是看結果的,哪里管你是不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