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花從玻璃窗上向外 了一眼說︰“那我就說。——算卦先生說胡毅躲不過桃花劫就活不出25歲，今年就是個今年，我一思謀就怕。胡承運就這麼個兒子，不要看他這會兒嫌胡毅不爭氣，氣得不行，連劇團也不叫進，可胡毅要真是死了，咋活呀？”
舒霞說︰“胡承運知道不知道算卦先生說的話？”
“不知道，娘母兩個不敢叫知道，”柳翠花說。
“怪事，這種事對胡承運還不敢說，正敢對你說？”舒霞這樣說著，遂想林果枝說的胡毅是十八紅的種的話莫非是事？
“不是怪事我也就不開這個口了。不管咋，你就幫一幫她，也不是難辦的事情。”
“胡毅怎麼好端端地就能死了？這算卦先生是哪的了？我想親眼見一見，親耳親耳听一听算卦先生是怎麼說的？”
柳翠花說︰“你看你，叫胡毅猜見了。她說不能跟你說，跟你說了，你肯定不信。算卦先生安頓胡毅，不心誠的人不能算卦。”
“我親自問一問，親耳听一听，咋就不心誠了？”
“你為甚問算卦先生，還不是不信，不信還不是不心誠？”
“那你說我怎麼幫胡毅，怎麼救胡毅的命？”
“挺簡單，不過這事對我來說挺簡單，對你來說就不簡單了。你是貴人，我是賤人，你是人人夸，我是人人罵。”
“你到底是想說甚？一會兒說我好，一會兒說我壞的。”
“我是說，你能跟他睡上一覺，就能救他的命了，可你肯定不做這種事？”
“你說甚？”
“你看我說對了沒？知道你就不會答應。”
“這明明是耍了個鬼點子，想捉害人，還編了個救命。”
“行了，說了半天，我白說了。都說你說話講信用，這就叫講信用？”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甚人？叫我做別的事情能，這種事你就是咋說我也不能做。”
“你不做，你就貴了，我做了，我就賤了。我還不知道你是咋想的？”
“這是你說的。”
“你不就是怕人知道麼？你們兩個來我家，我把大門一鎖，誰能知道？”
“啊呀，我說翠花，你糊涂到家了，這哪是算卦先生說的？這是胡毅編造的。”
“胡毅編造這個做甚？再說，他要是編造的我還能看不出來？他一來我這兒就哭，哭得真傷心，要不是算卦先生說過，他哪會哭得那麼傷心？”柳翠花說著眼里又涌出了淚。
舒霞無言，聯想起胡毅戲場猥褻她以及到她媽家和她家調戲她的反常言行，覺得很有可能算卦先生說的。這些年有些人又信起了切命算卦。可這個算卦先生是什麼人了，怎麼會算出這種卦？是不是有人背後指使這個算卦先生干的？可誰還會藏在背後指使算卦先生做這種事？這分明是害人。又想是不是胡毅做了見不得人的事，算卦先生這樣一說，可能是真信了，也可能是為了給自己開脫。
柳翠花見舒霞不說話，氣憤地說︰“為了救人一條命，睡上一覺能缺了你甚？再說除了你我和胡毅，誰也不知道，你還怕得的個甚？你莫非不信我跟胡毅，怕我們兩個說出去？”
“不是怕你們說，我真的不能做這種事。”
“行了，你高貴，你純潔，我犯賤，我是爛貨，我不是人，就當我跟你說的話是放了個屁。我今天跟你說的，你想跟誰說就說去，反正我就這層肉了，說甚我也不怕了！”
“啊呀，翠花！你怎麼四十多歲的人說話做事還是這麼隨便？你多動點兒腦子行不行？”舒霞掏心掏肺地對翠花說。
“我咋就不動腦子了？我可多想過，要是就胡毅跟我說，我也不信，是他媽也這麼跟我說了我才信的。娘母兩個一見我就哭，我能不信？她媽哭吧倒也不稀罕，女人家本來愛哭，可胡毅一個後生家，你說他哪來的那麼多淚了，要不是真有這回事，打也打不哭他。你是沒遇上，你要是遇上個算卦先生看出來你活不成了，我看你也撐不住。”
“胡毅和他媽都沒跟我說呀，他們為甚叫我救胡毅，又不跟我說，反倒跟你說了？”
“我叫他們跟你說，他們說算卦先生說了，不能直接跟你說，直接跟你說了卦就不靈了，就救不了胡毅了。”
“那你為甚跟我說？你就不怕卦不靈麼？”
“不一樣，我跟你說跟他們跟你說不一樣。”
“咋就不一樣？”
“他們跟你說是直接說，我跟你說是間接說。胡毅和她媽說間接說不怕。”
“莫非真有這回事？”舒霞沉吟道。
“我看你就信上一回吧，頂事不頂事，盡了心就不後悔了，再說胡毅說了，他跟你睡覺也不是白睡，事成以後會給你錢的，給的還不少，你也不虧，”柳翠花說著眼里又流出了淚。
舒霞心里非常清楚這完全是胡毅的一派胡言，可是如果拒絕了，柳翠花跟胡毅一鼓搗，胡毅這輩子都會恨自己的。
舒霞忽然覺得柳翠花也是在耍詭計，于是問︰“算卦先生為甚一定要叫胡毅跟我睡覺，跟別的女人睡不是一樣的嗎？”
“一樣還跟你說？”柳翠花說。
“算卦先生咋能知道我，還不是胡毅說的？”
“算卦先生哪能知道你？胡毅是按算卦先生說出的條件圈出來個你，別人都不合條件。”
“甚條件了？”
“一是本村的閨女做了本村媳婦的，二是跟胡毅父親一起唱過戲的，三是生過一兒一女的，四是40歲以上的，還有一個條件，必須是胡毅真心愛的。這五條條，一往回圈，就圈住個你？他們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圈住我了，弄了半天最後一條條圈住的是你不是我，可把我氣壞了。”
“你氣甚？”
“胡毅愛你不愛我，我能不氣？”
舒霞一時無語，心想真是荒唐，又想不能再跟柳翠花說什麼了，先答應下來，到時候看怎麼應付。
柳翠花以為舒霞有了意思，于是說道︰“你放心，為了救胡毅的命，我肯定不跟人說。再說光不溜秋的後生誰不愛？你也不過是怕人笑話，不敢。我是禿鷥怪子吃它媽——丑名在外了，甚也不怕。你也是好家，你不要裝了。”
“那我先答應你，不要跟胡毅說。”
“我不能跟胡毅說，說了卦就不靈了。”
“你真了不起，我信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