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還罵,她說︰‘你個小圪泡能不能給人家解解癢?’我上去就抱她。她說︰‘我看你個小圪泡沒膽子!’我真的有點怕,怕胡蓮看見,就趕緊放開她了,她拉住我的手從玉米地里繞到了墳地里的大樹後。”
“哪塊地?”
“村西墳樹最多長得最旺的石家老墳地。”
“你就乖乖地跟她走?”
“嗯,她拉著我一站在墳樹後,就抱住我揣,我就撩起了她的衫子,她就把我的掏出來,退下褲子撅起了。”
“你就——”
“我進不去,她罵我‘小圪泡是個無用貨!’越罵我,我越不行。我提心吊膽地向四周望,忽然就看見胡蓮 我。胡蓮上了地頭沒看見我,就找我。我和詹蘭蘭都以為人在大樹後沒人能看不見。我看見胡蓮後,嚇了一跳,趕緊就系好褲帶了。她還沒看見胡蓮,還是罵我真沒用。我急忙低聲說︰‘有人。’她一側臉,這才看見胡蓮。”
“你這是說的第幾次?”
“這次不算,這次沒進去,這是去年的事。”
“你這一說,我听明白了。你爹不叫你進劇團,肯定就是因為這件事。你還說你爹不知道,胡蓮能不跟你爹說。”
“沒說,我問胡蓮了,胡蓮不說妨事話,跟我媽不一樣。我爹肯定不知道。”
“那他還能因為甚你叫你進劇團?”
“他不叫我進劇團,是跟我媽慪氣。”
“你爹為甚跟你媽慪氣?”
“我媽說我爹是怕花錢不讓我念書的,她背過我爹跟我說她手里有錢,叫我還是再去念,我說學校不要我了,她問我為甚就不要了,我跟我爹說的一樣,我媽不信。她說我小學初中學習那麼好,就是想家誤點事,也不至于跟不上,再說學習再不好,學校哪能不要。我不念書以後,她對我爹的意見很大,說我爹不親我,害我。”
“那你到底是你爹不讓你念了,還是學校不要你了?”
“就是學校不要我了。”
“到底是因為甚不要了?”
“就是因為想家,念不在心上。”
“不會是想詹蘭蘭吧!”
“有點兒,也不是,快不要問這個了。”
“那你覺得你爹親你麼?”
“原先親,學校不要我以後,他氣得厲害,就不甚親了。”
“你覺得你媽是不是很親你?”
“那肯定。”
“把話說回來,你說你爹跟你媽慪氣才不讓你進劇團,我怎麼沒听清楚?”
“我爹說我媽把我慣得不像個人了,我要是進了劇團,劇團跟著遭殃。我媽對著我爹跟說我,劇團是不能進了,進去不受別人的氣,也是個受他的氣。”
“你沒跟你爹說,你想進劇團?”
“說了,我爹說,你地里勞動上兩三年,吃上點苦,好好地改一改壞毛病再說。”
“你爹也真糊涂,我覺得他連話也說不清。——噢,也不是你爹沒說清話,是我搞錯了。——我明白了,是你爹沒跟你媽說你是叫學校不要了,你媽誤會了,對不對?”
“就是,我爹跟我媽說我上了高中離開家,想家想的不好好學習,學習越落越遠,念也是白念。”
“你媽肯定不信,她又不傻。”
“就是,我跟我爹說法一樣,她還不信。”
“你爹為甚不跟你媽說。”
“我爹跟我說不能跟你媽說,跟她說了她總有一天會跟人說。我爹說得是對的。我媽得了中耳炎看好以後,耳朵就不好使了,她本來听不清,還不說自己耳朵听不見,怕人笑話。不是就不多串門子,也不多說話。給人的感覺是又想說又不敢說。”
“噢,這這樣,真的不知道她耳朵不好使,我媽也不知道。”
“不要看我媽耳朵聾,不愛多說話,可是有話還藏不死。不知道哪個時候,叫人一套哄就給說出來了。她串門子遇到愛套哄的,一套哄就套哄出來了。有時候,也不是人家套哄她,她就說些妨事話。人耳朵不好使,就不精明了。”
“那還不是?甚叫聰明?耳靈為聰,眼亮為明。——那她現在是不是很少串門子了。”
“來你媽家串來得最多,再就是去我白姨家去得多,別人家去是去,去得很少。我白姨跟我媽娶的是一個村的,住的也不遠,小時候就很慣。你也知道吧?”
“知道。你白姨家成天聚賭,說給你媽最好不要去。”
“我爹說我白姨不要看嘴多,人家說話是看勢色,該說的才說,不該說的就不說。”
“可是那里有別的人,詹蘭蘭、吳愛梅就愛說人,就愛套哄人,就愛說閑話,有的說沒的道的,你叫你媽操心這兩個人的。”
“我媽說吳愛梅心直口快,是個好人。”
“你媽叫吳愛梅那張嘴哄住了,你得叫她少跟吳愛梅說話。”
“就是,我媽說吳愛梅可能說你的壞話呢?”
“說我甚了?”
“說你年輕時愛老的,上了歲數又愛小的。看個人眉溜眼,背地里盡做灰事。”
“她才是呢!——說我做過甚灰事?”
“說你原先嫁的個劉潤基,後來嫁了個褚先章,現在又想嫁常文,還叫我媽小心嫁上我的。”
“你媽信不信她的話?”
“不信。”
“胡毅,我真的早就想問你,你在戲場里叫常文打了那回,你媽是怎麼說你的。”
“我——是——”胡毅又吞吞吐吐開了。
“有甚說甚,不能編造,咱們說好的。”
“我媽問我,我就編造說你引誘我,她就沒再問我,從來也沒罵過我。”
“這個我能理解,你也是愛臉面的,推在我身上,好說點。我再跟你說件事情,你跟芒種在大渠里說得話,都叫暢老師听見了。你怎麼總是那麼說我?我媽跟你們家一牆之隔,是多少年的好鄰居,常說遠親不如近鄰,我爹我媽我二哥,就連多年住在縣城的我哥和我也還是把你家看得跟親戚似的,實際上比親戚也親,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
“再就是我跟你爹在劇團里一塊兒在了8年,我們兩個就像親姊妹一樣。我們倆都唱得好,歲數又相仿,最主要的原因是鄰居,從小在一起,分外跟別人不一樣。我一直把你就像對待親佷兒一樣對待。你不念書以後,我心里可麻煩了。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