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芒種跑了一截,見胡毅沒追他,就站住了︰“你人呀似的好好說話,不要欺負人行不行?”
“逗個笑,咋就是欺負你了?你要把這當成欺負也行。我不欺負你還不行,再欺負你是毛驢,”胡毅怕柳芒種真的怕了他或者討厭了他,表現出了友好的態度。
柳芒種听胡毅這樣一說,就坐在大渠底,等胡毅過來。
胡毅慢慢地走到柳芒種趕前,坐在他對面問︰“你手里有好看的片子沒?”
“就一張,你倒看過了。你有沒?”
胡毅說︰“有,最好看的,是一個小後生和一個大女人。我怕你看了以後,管不住自己,直往舒霞家跑,叫書欣看見非打爛你的頭。”
柳芒種沒回答胡毅,卻問︰“你說常文是不是跟舒霞有一手?要不他怎麼會打你?”
“你人不大,真是大人心事了。實話跟你說,常文才是疥蛤蟆想吃天鵝肉,舒霞輪上我也輪不上他,”胡毅得意地說。
書欣听到這里實在有些听不下去了。真是太不像話了,現在的人是怎麼了,不講禮貌大名小字,倒不用說了,竟會說那麼難听的話。
他竭力勸自己,胡毅的話是胡說的,他編造這樣的話說明他道德徹底敗壞了。
可是柳芒種不讓胡毅說他奶媽,說舒霞他那麼願意听。
于是不由地又想舒霞怎麼就把胡毅說成並不壞?壞到什麼地步才能叫壞?莫非真的是……不可能,絕不可能。
胡毅為什麼會那樣說,那樣想?總是有原因的,絕不會是平白無故的。
書欣是一個非常自信的人,他對事情的做出的判斷準確性很高,舒霞也承認這一點。可是舒霞這次卻執意不听他的勸告,就是要用胡毅,這怎麼能不叫人懷疑?
書欣听著胡毅和柳芒種的對話,不由地心下反復思忖,心里亂極了。他幾次欲走,幾次自勸再听一听。
現在他听到柳芒種問︰“那你在戲場里挨了打,跟舒霞好上了沒?”
“好上沒好上還能跟人說,這種事是暗事,還能叫人知道?”
“你是吹牛。”
“沒兩下子誰敢吹?”
“那你還叫爺試探?”
“你是不是真不懂?”
“你是說甚了?說了半天,爺也沒听懂你是說甚?”
“你這個小圪泡,听不懂人話!”胡毅生氣地說。
“你說話一陣兒一個樣兒,誰能听懂?”柳芒種責備道。
“你這個小家伙真不好對付,”胡毅說。
“甚的個不好對付,——你跟常文說開話了沒?”
“早就說開了!”
“他打了你,你還跟他說話?”
“舒霞見了還說,常文咋就能不說?他打爺是想討好舒霞,沒想到舒霞不領他個王八蛋的情。我跟他說也就是個說,那個圪泡心里頭不服我。”
“你敢說舒霞喜歡你。”
“你倒說對了。”
“你不敢去找,是不是怕叫暢書欣看見。”
“你真聰明!”
“你偷偷地去,不要叫知道。發個短信,事先約定。誰能知道?”
“爺不著急,總有機會。你是不知道?暢書欣看得可緊了,不給留空。”
“你到底要不要爺替你去問一問?一會兒叫問,一會兒又說不用問,越說越叫人听不明白。”
“行!你住在隔壁,好找機會。你要是問成了爺給你錢。你就說爺一回給她1000塊,看她行不行?”
“爺一會兒就給你問!不過,爺不給你白問,”柳芒種一本正經地說。
“行!”胡毅說。
“那你給爺多少錢?”柳芒種說。
“問成了,爺給你200,問不成,爺給你20。”胡毅說。
“少,問成500,問不成100,”柳芒種說。
“行!——你怎麼問呀?”胡毅說。
“爺就說︰霞姑,胡毅說他給你1000塊錢跟你來一回,行不行?”柳芒種說完後,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听著胡毅和柳芒種的對話,書欣氣得臉色鐵青。突然听見胡毅罵︰“小圪泡你就不動腦子,這種事爺還用你問?”
“你才是個大傻瓜,爺要問也是給爺問呀,還替你問?你倒想了個美!”柳芒種說。
“你又要跑,看你往哪跑!爺追上去把你耳朵給你擰下來!”
“你追不住!”柳芒種說。
“說給你,你要是跟人瞎說,爺把腿給你放斷!”這是胡毅的聲音。
“那你不要打人行不行?”
“你不說誰還打你?”
“不說,肯定不說。”
“那咱們下渠回去吧。”
“稍微歇一歇就回去,叫你追得乏死了。”
書欣听到這里趕緊躲到旁邊的玉米地里。他剛進了玉米地,就見柳芒種從渠里跑出來了,胡毅緊追在後面。
上了大路後,兩個人並排慢慢地向村里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話,看那樣子聊得很投機,還不時地發出哈哈大笑了。書欣感到這笑聲分明就是在笑他。
書欣不知該從大路上走,還是該從玉米地西邊繞回去。他是一個極愛愛面子的人。剛剛听完胡毅和柳芒種的對話,他現在的表情極不自然,很怕兩個壞小子嘲笑聲讓他無地自容。
忽 見舒霞從院子里出來,站在大門口向南 。書欣心里“咯 ”一下,他趕緊從玉米地里探頭觀察。
正在這時sh u j 響起,心里煩躁听見di n hu ,也感到討厭,一看是民生又來di n hu 了,趕緊接起來。
“書欣,剛才我接到貴寶的di n hu ,說曹玉虎、褚先章和柳為善想約你和舒霞跟他們坐一坐,”民生說。
“就約我們兩個?約沒約張支書和李主任?”
“我也沒問,管他們約誰。”
“我看又是柳為善的鬼點子,我不想跟他坐在一起說話。”
“又不是只他一個人,不想和他說,跟曹玉虎和褚先章說。”
“沒說什麼時候到哪里坐?”
“具體時間沒定,也沒說到哪。估計叫你是想听你說說寫村志的情況,叫舒霞是想听她帶劇團的情況。”
“行!”他立即掛了di n hu 。
書欣腦子里“嗡”的一聲︰“這是怎麼了,看見我這個書呆子好欺負了是不是?那些年畢竟是個局長,剛剛坐下來,這就誰也瞧不起來了?”
書欣從未像今天這樣不理智,他氣得差一點站不穩了。他立即做出一個決定——堅決不讓舒霞帶劇團,有多少雙眼楮盯著她辦劇團,這絕不是好兆頭。